第0462章 喜欢耍酷的欧巴
    老头悠悠醒转，朦朦胧胧地见周围许多人，颤声道：“你们这是做什么，怎么都在我家？”
    与他相熟的邻居大妈解释道：“姜老头，你刚才又发病了，幸亏这位年轻人，不然的话，谁也不敢动你。”
    “哦……”姜老头看了一眼方志诚，感激地说道，“谢谢你了啊。”
    方志诚摇头，谦虚地道：“不客气，举手之劳而已，都是大家帮忙的结果。”
    姜老头又与周围的人道歉，“不好意思，让大家看笑话了。今天我那个臭小子又回来了一次，偷掉了我上个月的工资，我气急之下，才会犯病。唉……”
    旁边的人都知道姜老头的情况，纷纷觉得姜老头可怜，邻居大妈关心道：“老姜，你吃晚饭没，如果没吃的话，我回去给你端一碗面过来？”
    姜老头摆了摆手，道：“哪里还有心情吃面啊，我恨不得去死，养了这么个忤逆的儿子。”
    大妈安慰道：“现在说其他的话，都没用了，要不要打电话，通知你女儿回来？”
    “千万不要！”姜老头紧张道，“佩佩，如果知道这件事情，恐怕家里又得闹矛盾，她原本就够忙，我不想给她添加太多的麻烦。”
    大妈见姜老头这么说，顿时不好办，方志诚大概明白了个中情况，这姜老头肯定还有个女儿，只是老人害怕女儿担心，所以不愿意将自己的病情告诉女儿。
    方志诚劝说道：“大爷，我知道你心疼女儿，但从子女的角度出发，将您的实际情况告诉她，我认为这是必须的，建议您还说跟您的女儿联系一下，将现在的情况告诉她，否则的话，我们这些人也不放心，将您一个人留在家中。”
    姜老头犹豫不决，其他人又在旁边劝说了一阵，他终于还是用座机给女儿打了个电话。
    方志诚在姜老头家中待了许久，大概明白了他家中的情况，只听一个瘦高老汉低声说道：“这姜老头生了一个孬儿子，生了一个好女儿。”
    方志诚等人在房子里等了半个小时，终于一个穿着很干练的女人匆匆推门而入，她看上去二十七八岁的模样，短发齐耳，发型斜分，露出左侧的脸颊与耳垂，耳垂上缀着银色的耳钉，她穿着清爽的职业装，踩着黑色的高跟鞋，身高在一米六五以上，因此显得高挑极有气质。
    “爸，你怎么了？”姜佩一进门见姜老头躺在床上，脸上露出担忧之色。
    “你哥又回来过了，偷走了我的钱，估计又去吸毒了。你赶紧想想办法，他这才从戒毒所刚出来没多久，又进去了，那该受多大的罪？”姜老头老泪纵横地说道。
    姜佩眼眶有点泛红，转身看了一眼周围的邻居，勉强挤出笑容道：“各位街坊，谢谢你们的帮忙。时间不早了，请你们回去吧，我爸有我照顾，你们放心吧。”
    街坊瞧出姜佩怕家丑外扬，便纷纷告辞离开，方志诚出门之前，看了一眼姜佩，轻叹了一声。
    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遇到了这样一个儿子和哥哥，人生无疑被蒙上了一层阴霾。
    姜老头接过姜沛递来的一杯水，长吁了一口气，道：“佩佩，我知道你对你哥充满恨意，但看在我的面上，还是帮帮他吧？他还年轻，不过三十多岁，我不希望他的人生就这么毁掉了。”
    姜佩暗叹这就是父母之心，尽管儿子已经病入膏肓，但他还不忘想要帮助哥哥。
    姜佩苦笑道：“爸，我也想帮他，但你让我怎么帮？我亲自送他去戒毒所不下三次，他还是一如既往地跳进去。他已经没救了。我实话实说，嫂子当初与他离婚，那也是对的。他已经不可救药，没法治了。”
    姜老头用拳头狠狠地锤击了一下椅子的扶手，悔恨地说道：“如果当初没有拆迁，那该多好，你哥也不会被那些人蛊惑，染上毒瘾。”
    姜佩眼中流露怒意，道：“爸，我一直在怀疑，哥之所以会染上毒瘾，完全是那些人的计谋，当初你不打算拆迁，所以那些人便以哥作为突破点，让他染上毒瘾之后，逼迫你，使你没有办法，答应了他们极其低廉的条件，同意拆迁。”
    姜老头点了点头，道：“其实我也想清楚了，当初也是我太执拗，如果一开始就同意拆迁，就不会闹出那么多的事情，也不会连累你哥走上了这么一条不归路。”
    姜佩苦笑道：“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主要这社会太黑暗了。政府为了拆迁，甚至使用这么下三滥的招数，让人难以启齿。”
    姜老头望了望四周，他现在所住的房子是租来的，简单的家具看上去有点寒碜。
    姜老头眼角多了泪痕，道：“佩佩，我很累了，跟政府斗是没有出路的，咱们现在能做的是，能不能劝劝你哥，让他回头。”
    姜佩面色复杂地叹了一口气，道：“我尽力而为吧。”
    谁能想到一个完整的家庭会被城中村改造项目给毁掉。姜老头是三元桥村的老居民，祖上传了不少宅子，当时拆迁改造的时候，姜老头觉得补贴的费用太低，于是成了钉子户，任凭怎么做工作，都没有用。那些拆迁人员其中有一个与他的儿子很熟悉，是一个吸毒人员，引诱儿子染了毒瘾。
    姜老头的儿子为了吸食毒品，需要很多的钱，姜老头被逼得没有办法，最终同意了拆迁方案，将住宅以极低的价格给拆迁了。
    可是，人一旦犯了毒瘾，想要戒掉，那是难上加难。姜老头的老婆因为儿子的事情得了脑溢血去世，姜老头也因为受到了打击，会间歇性发病。
    方志诚出了门，感慨良多，霞光区城中村改造项目，哪里如同政绩单上那么光鲜亮丽，完全就是一个充满悲情的噩梦。他已经打定主意，要为这里的老百姓做点什么，以前的事情他没法控制，至少在未来，不允许这种类似的事情发生。
    其实拆迁改造，出现类似的情况，在全国屡见不鲜，比如坊间传闻，还有艾滋病拆迁队，拆迁人员组织艾滋病患者恐吓居民，“不搬走就感染你们。”社会不知不觉已经病态到了人神共愤的程度。
    方志诚在三元桥社区租的房子勉强住了一宿，突然发现自己已经不太适应这种生活。一栋楼五层楼，如同蚂蚁穴般，住了近百人，有种压抑的感觉。最无语的是，这租赁的房子隔音效果很差，紧邻的两间房只是一层薄薄的水泥板，到了半夜的时候，可以清晰地听见隔壁传来男女行事之声，让人颇觉尴尬。
    早上五点左右，方志诚便睡不住了，穿了衣服，出了房子。跑了三五分钟，便瞧见昨晚见过的姜佩，挎着女式包，匆匆往前走。
    方志诚没有超过她，跟在她身后不远处，放缓速度小跑，到了拐角处，姜佩突然停下，望了方志诚一眼，疑惑道：“你跟着我做什么？”
    方志诚原地踏步，笑道：“我可没有跟着你，从里面到站台只有一条路，我只是走自己的路而已。”
    姜佩打量方志诚，觉得他有点眼熟，又问：“昨晚在我爸家，好像见过你。”
    方志诚点头道：“没错，你爸昨天发病是我抱进屋的，然后也是我劝他，给你打电话的。”
    姜佩原本以为方志诚是什么目的不纯的流氓，与方志诚对答几句后，发现此人虽然穿得有点不堪，但谈吐倒也正经。她轻叹了一声，道：“谢谢你了。不好意思，我误会你了。”
    随后，姜佩继续往前走，方志诚则一路尾随。
    姜佩上了公交车，方志诚也是如此。等到了方志诚所在的小区，方志诚便下了车，姜佩这才松了一口气，毕竟五点多，天才蒙蒙亮，在路上遇到异性尾随自己，这对于一个有点姿色的女人而言，的确有点可怕。
    方志诚刚下公交车进入小区，突然从后面袭来一阵香风，他下意识扭身躲过，只见一个女人失了重心，差点扑倒在地。
    方志诚干咳一声，道：“你这是做什么？”
    那女人正是朴泫雅，她嘀咕道：“想给你个惊喜，没想到被你拆穿了。”
    方志诚苦笑道：“美女，咱俩只是见过两面，还没有到给彼此惊喜的程度吧？”
    朴泫雅瞪了方志诚一眼，叹气道：“好吧，我老实交代，对于那天晚上的事情，我对你表示感谢。为此我在小区内找了你好几天了。”
    方志诚诧异地问道：“为了说一声谢谢，所以在小区等了我几天？你们这些外国人的思维逻辑有点奇怪。”
    朴泫雅眨着大眼睛，疑惑道：“你怎么知道我是外国人？”
    方志诚笑道：“你别忘了，我送你回过家，虽然你的普通话不错，但总会透露些什么。”
    朴泫雅低声道：“没想到你还挺聪明的，对了，我能邀请你吃早饭吗，作为感谢。”
    方志诚摆了摆手，委婉地拒绝道：“还是不用了吧，我怕来不及去上班。”
    “上班？”朴泫雅上下打量着方志诚，以为他是个无业游民。
    方志诚摆了摆手，留给朴泫雅一个帅气的背影。
    朴泫雅美目泛着涟漪，嘀咕道：“真个喜欢耍酷的欧巴。”
    第0463章 无领导小组面试
    区委常委会，方志诚坐在邓少群的身侧，邓少群主持会议。
    第一个流程是听取各部门重点工作汇报，首先区委宣传部转达全市宣传部长会议精神，随后听取区委农工办关于全市农村产权制度改革试点工作会议精神及贯彻落实意见的汇报，接着是区委党校关于全市党校工作会议精神及贯彻落实意见的汇报，最后是区人社局关于2008年度“三支一扶”大学生及2007年大学生村官服务期满考核情况的汇报……
    邓少群等听完汇报之后，对各项工作进行了点评。方志诚发现了一个细节，尽管邓少群性格上属于那种粗线条的人，但他参会的过程很认真，不时地会用笔记录下重要的东西，然后发言的时候，言辞非常简单，但直中要害。
    能成为正处级干部，没有一个省油的灯，当你试图分析、了解一个人时，必须要揭开他的伪装，沉下心去研究。有些人外表看上去粗鲁，实则内心细腻；有些人外表看上去洒脱，实则锱铢必较。
    能进入仕途的人，原本就是精英，多年的锤炼，能脱颖而出的，多半有过人之处。
    邓少群的过人之处在于有着与身俱来的领袖气质，坐在他下方，听着他主持会议，会被他的气势所压迫，每当他提问的时候，方志诚能够感觉到那些主管领导明显会气息一乱，深怕引起邓少群的不满，从而小心翼翼地应答。
    方志诚因为才来霞光区没多久，所以他近期几次常委会，都是以旁观的身份参与。今天也是如此，邓少群没有给方志诚展示的余地，等会议流程结束之后，他摆了摆手，会议便散了。
    方志诚慢条斯理地收拾桌上的材料，邓少群已经抢先一步出了会议室。邓少群其实也一直观察着方志诚，按照正常的情况，一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在重大会议上被冷落，应该会有异常的反应才是。但这方志诚看上去一点异象都没有，有着足够的沉稳与冷静，一种可能是麻木，对自己所处的环境不够清楚；还有一种可能是善忍，擅长掩藏自己的心思，很难看清他心中的真实想法。
    邓少群在外人眼中性格火爆，但其实他很有耐性。方志诚空降霞光区，这打乱了邓少群的计划，邓少群正在采用文火慢炖的方式，消磨方志诚的意志。
    区政府的情况，邓少群还是很了解的。常务副区长莫进和区政府办主任焦正才，便是他利用的棋子。
    当然，这一步棋子，没有如他原本的打算，邓少群是想诱出马振东这个老狐狸，但马振东的尤其是那么容易能被引蛇出洞。方志诚来霞光区之后，动静不大，马振东自然不会亲自出马。
    不过，邓少群还是能预计到的，方志诚绝对不会这么轻易善罢甘休，他背后是琼京市委书记宋文迪，马振东和方志诚之间因为利益使然，肯定会有一次交锋，自己可以作壁上观，坐收渔翁之利。
    对邓少群而言，方志诚一方面是对手，另一方面是武器。
    方志诚作为政府一把手，时间久了之后，势必要影响他对政府工作的控制权，现在国家上下强调以经济建设为中心，没有经济驾驭力的区委书记便如同折翼的天使，所以邓少群对政府工作的控制绝对不会放手。
    老区长马振东尽管一直对自己的工作非常支持，但邓少群对他很忌惮，个中程度甚至超过了新来者方志诚。
    马振东在霞光区呆了十几年，运营之深，别人难以想象，尽管表面上对邓少群十分顺从，但内在运作了许多事情，让邓少群不得不感到心寒。
    以两年前产业园项目为例，邓少群原本想在其中安插自己的人马，但在常委会上，他完全落于下风，被马振东牵着鼻子走。自从那次以后，邓少群便知道，马振东是只笑面虎，当真正触及他的利益，他会露出獠牙。
    马振东退居二线，不再过问区里的各项事务，但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让邓少群难以心安。
    即使不是方志诚，换一个人坐上新区长的宝座，邓少群也会引燃新区长与马振东这个老狐狸之间的战火，所谓一山不容二虎，邓少群想要彻底清除马振东的势力，让自己成为真正的掌权者。
    方志诚自然知道邓少群的用意，他没有去咬鱼饵，因为自己一旦被利用，那就成为邓少群棋盘上的一枚棋子。
    方志诚希望自己和邓少群之间是平等的，如果他愿意与自己合作，那么自己会考虑，但让自己成为他的枪，变成他对付马振东的武器，这是他所不能接受的。
    方志诚在霞光区现在的处境，可以用复杂来形容。上有邓少群虎视，下有莫进、焦正才监视，后有马振东窥视，想要摆脱现在的困境，需要花费一番功夫。
    回到办公室之后，焦正才进来汇报，面试秘书的候选人已经全部到了，就等着方志诚进行考核。
    方志诚点了点头，吩咐道：“弄一个圆桌，让大家一起参加面试吧。”
    焦正才微微一怔，没想到方志诚别出心裁，竟然准备用无领导小组讨论的方式进行面试，苦笑道：“这样会不会太混乱？”
    方志诚摆了摆手道：“这样可以节省时间，如果一个个的面试，还不知道要多久呢。另外，无领导小组讨论这种面试方式，更加可以考验一个人在复杂的环境中应变能力。”
    出了办公室，焦正才恍然大悟，方志诚之所以突然通知要进行无领导小组讨论，这怕是早就计划好的，方志诚对秘书的要求，并非他表现出来的那般随意，他是希望寻找一个有实力，能够信任的秘书。
    方志诚害怕焦正才会操控面试，所以才会别出心裁。
    焦正才与方志诚接触久了之后，越来越发现，方志诚此人不简单，年纪不大，但手段层出不穷，一点也不像仕途新兵，根本不容易对付。
    自己在候选人之中安插了三个人，一起有六个人，昨晚他已经提前将今天的面试内容给他们，现在连面试的方式都改变，此前准备的功夫完全白费。
    在区政府三楼会议室内，方志诚见到了几名候选者，他们的简历，方志诚都已经看过，对五男一女，三名来自于乡镇，三名来自于县直单位。年纪最大的三十六岁，其余都是刚毕业工作一到两年，外表上望去，还有些稚气未脱。
    方志诚等众人自我介绍过后，笑着说道：“首先我希望大家能够放松，可以将这次面试看成一次朋友般的交流，在年龄上我与大家相仿，所以交流起来，应该没有什么代沟。”
    方志诚说完之后，效果不错，所有人脸上都露出会心的笑容。
    方志诚继续说道：“既然大家都笑了，我想大家肯定没有之前那么紧张。接下来，我就出题目了。你们当中有没有人要猜猜，我究竟出的是什么题目？”
    其中有一个眼镜男，举手道：“方区长，您以前在东台市对招商引资工作深有研究，所以我猜您的题目一定与招商引资有关。”
    眼镜男名叫吴勇，若不是怀疑他与焦正才关系不浅，方志诚对他的机智还真有了好感。
    吴勇之所以有这种判断，肯定是焦正才透露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