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事情并没有往他们预想的方向发展。
    温澈源联络不上小一，路昀得知后也尝试联系，可依然没有小一的消息。他就像思思当初一样，忽然消失在这个世界上，网络上没有他一丝一毫的痕跡。
    点入他的粉丝专页和ig，最新帖文底下全都是网友同情他的留言，而一早就看他不顺眼的酸民则跳出来肆意嘲讽，还问他被戴绿帽的感觉怎么样。
    这些留言直接刷新了温澈源对网友的三观认知。如果小一被劈腿的话，那他不应该是受害者吗？怎么还会有人落井下石？
    网路就因为有这些人的存在，而变得特别噁心，这就是为什么他一早就决定，只要有他在的一天，他绝对不会让路昀在网路上孤军奋战。
    而网路上的不和谐的声音经过一天，已经一波一波地被急速推上了高潮。
    因为事件的两个主角都是小有名气的网红，经过被网友不断疯传以后，「女网红劈腿」的消息就顺其自然出现在各娱乐新闻网的版面，内文甚至还贴上小一早就默认路昀女友身份的「证据」——不过就是他们的合照和女友视角的影片，还有小一就算一直被粉丝质问，却依然不否认的留言截图。
    明明全都不是事实，但这样一来，也只会让更多网友相信路昀真的劈腿了。
    隔天早上刷着脸书，路昀看着自己的新闻一再地被网友分享，她感觉自己再次被乌云笼罩，心又渐渐地被打入了谷底。
    有了这样的负面情绪，路昀立即甩了甩头，昨天温澈源已经费尽苦心安慰她了，她不能再因为同样的事而让他担心。
    她努力保持乐观地来到校区上课，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般出现在同学们的面前。可当她刚踏入讲堂时，里头本来仅存一丝不明显的嘈杂声也倏地戛然而止。
    同学们都以一种看八卦、又有些厌恶的目光注视着她，没有人愿意前来。
    果然就如她之前所想，他们就是见风使舵之人，情势不对，他们就跟你撇得乾净，跟着网路上的大家一起唾弃她。
    明明昨天大家还能笑着跟她交谈，才过了多久？
    可这种一夕间的改变并不让路昀感到意外，她不久前不就才经歷过一样的事吗？只是她无法预测的是，她竟然会在短时间内再次被黑。
    至于之前就对她不满的杨子馨更是微微昂起下巴，以一种「我就说她是性格这么恶劣的人吧」的眼神望着她，似乎在等着看好戏。
    因为是预料之中的反应，路昀还能不动声色地走到位子坐下。然而就在这时，两个比她高半颗头的男同学忽然走向她，嘴边的笑意让路昀看了不寒而慄。
    他们停在路昀的面前，直接挡着她的去路。
    「cloud，你好。」其中一个皮肤比较黝黑的男同学撇嘴笑了笑，对她打了个招呼。
    路昀手紧抓着背带，心里忐忑不安。
    这两个男同学虽然也曾前来跟她聊过几句，但当时却没像此刻般浑身都带着不怀好意的气息，她微微点头，僵硬一笑，想直接绕过他们，可才往右踏了一步，另一个方脸的男生又挡在她的身前。
    「不想跟我们说话吗？」方脸皱着眉，可嘴角浮现了一丝坏笑，「我以为你特别喜欢跟男生说话。」
    路昀心底一怔，她当然知道他话中的隐晦。抓着背带的手在颤抖，可她只能更加用力握紧，不能让他们发现她内心的的惶恐与不安。
    见她咬唇不语，皮肤黝黑的男生对着身边的友人笑了笑，「可能我们的样貌不符合她的标准，」他作势叹了一口气，眼带笑意地看着路昀：「我们本来还以为你会飢不择食。」
    讲堂内出现了一阵又一阵的笑声。路昀感觉自己的双脚被牢牢地钉在一个舞台，周围的聚光灯打在她的身上，可台上的她，却是一个笑话般的存在，只能任由底下的观眾不断地取笑自己，却什么也不能做。
    她的鼻头酸涩，但也只能紧紧咬牙。心里那偽钢铁般的意志彷彿下一刻就要被吹倒。
    忍住，她一定要忍住。大家就是想看她怎么堕落。
    同时间，坐在位子上唯一与其他同学有着不同心思的叶萱盯着路昀，不时皱起了眉头，心里有股复杂的情绪。
    为什么路昀都被嘲讽到这份儿上来了，却都不反击？
    之前杨子馨引起的事件也是这样。叶萱不相信路昀对杨子馨在论坛抹黑她的事毫不知情。可为什么知道了，她却还是装作没有这一回事？
    伴随着这些思绪涌现心头的，还有一丝让她无法正视的愧疚感。
    叶萱这时瞥见了不少同学拿出了手机对准路昀，似乎已经把方才发生的一切都录下来了。
    她看着，心上就堆积了一股闷气，正想站起时，讲堂的门倏地被打开。教授缓缓地从门口进入。
    本来对准路昀的手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被藏在了桌底，方才瀰漫在讲堂内令她觉得噁心的气氛也转瞬烟消云散。
    教授看着站在门口前面的路昀三人，他面色淡淡地说：「赶快坐好，要开始小考了。」
    他们立即回到位子上坐下。
    叶萱的目光追随着路昀来到座位，才把视线移开。
    路昀选了最后一排的座位，刚坐下确认没人在看她后，心里的那一道墙瞬间瓦解了。
    下唇感觉都快被自己给咬破。她眼胀发酸，眼角还是禁不住溢出一滴泪水。她马上伸手把眼泪擦掉。
    她刚才早就注意到其他同学都架起了手机，期待把她的反应拍下。
    她知道不管自己做什么，也只会贡献另一则八卦新闻给网路上的酸民。她能做的就是处变不惊，所以才一直忍住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
    教授开始分派卷子，步伐渐渐往前。眼看他就快走向自己，路昀迅速低下头，伸手接过卷子小声地说了句谢谢。
    依然没人看见她的异样，教授走到讲台前就宣布小考开始。
    昨天一时间发生太多事情，路昀已经把小考的事忘得一干二净，直到看到卷子她才想起教授昨天说过这次的小考成绩将纳入期中考。她什么也没准备，此时的心情更是一团糟。
    思及此，她完全可以预见这次小考的结果是有多么的惨不忍睹。
    然而她也不敢再胡思乱想，只能逼迫自己暂时把一切的糟心事给搁在一边，全神贯注在小考上。
    在教授让他们停笔的那一刻，路昀面如死灰地接受事实。
    自己对课程的了解有多少斤两她最清楚，加上完全没提前温习，肯定能答对的问题也不过佔了整份卷子的五分之一。
    路昀心里难过，突然就想起爸妈就曾质疑过她，如果拍影片的话，还能专心唸书吗？
    就算当时候她回答得心虚，说一定可以，但心里想的可是之后等频道经营上了轨道，有了稳定的收入与粉丝群，那她就会把更多的心思放到学业，势必把落下的都给补上。
    现在可好了，发生了这么大件事，她的形象慢慢崩坏，粉丝也急速地流失，而课业方面依旧不乐观，甚至有往下走的趋势。
    或许爸妈说得对，成为youtuber，她根本没办法好好专心唸书，是她把自己想得太强大了，她总以为有梦想、有一股衝进的自己，只要努力，做什么都一定能成功。
    看来并非如此。
    小考结束后，教授便放他们离开。情绪极度低落的路昀坐在位子上等着其他同学走出讲堂，为了不与他们任何人对上眼，她拿出手机茫无目的地滑，心里也在祈祷着课前的那两个男生不会再前来与她搭话。
    终于，所有人都出去了，路昀紧绷的心也稍微松了，就在这时，手机微微震动，是温澈源传了一封简讯给她。
    路昀默默地点入，发现他只传了一个youtube连结，也就没下半句了。
    说不失望那也是骗人的，可温澈源又不是神，他怎么可能会知道她刚经歷过的事，又怎么可能会像之前那样说出安慰的话？
    她点进连结，萤幕跳进了youtube的程序，影片中央有个小圆圈在缓缓转动。
    儘管还没看到影片内容，但影片的标题和发布影片的频道却让她完完全全地怔住了。
    她难以置信地张大嘴巴，心脏在飞速狂跳之馀，也彷彿被无数只蚂蚁爬过一样。
    看着依然没在走动的影片，她头一次这么讨厌电讯公司的烂网路。
    圈圈转了多久，她就着急了多久。
    像是等了一个世纪那么长，影片终于跳入新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