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比，敦煌石雕群，和皇帝龙袍上的山河祥云，没有贵贱之分。而且，皇帝的祥云，很多都是不具名的工匠留下的。”
    “如果艺术能走进人们的生活，那不是正好应了咱们建国元勋所说，人人都过上了真正的社会主义幸福新生活吗？”
    闻言，郭老师抚掌大笑。
    “老郭，原来你在这里啊？”
    开敞的窗外是一片连通的阳台，来人正是出来欣赏湖岸夜景的冯真，“什么事儿那么好笑，说来也让咱们乐乐？”
    白日里，冯真娴静淡雅，笑容疏离，并不是那么令人容易亲近的感觉。
    但此时映着淡淡暖色的灯光，她弯着唇笑起来的样子，似乎一下年轻了好几岁，有一点点别样的韵味儿。
    郭老师一看来人，本来爽朗的笑意一下收敛了很多，些薄红的面颊似乎更红了，声音都吱唔了一下，变得很不一样。
    “哎，能有啥乐事，我就跟小家伙随便聊聊。”
    “哦？随便聊聊都能这么开心，都聊了些什么？”
    冯真的口气听起来随意，但不知为何却带上了几分咄咄逼人的味儿。
    江瑟瑟注意到了冯真的明显变化，对于这两位中年男女之间暗潮汹涌的情绪并无所觉，她提笔迅速在纸上涂抹着，整个人都专注在自己的世界中。
    冯真试探了几次，郭老师都给打了太极拳，这让冯真似乎生出了些恼意。
    “郭怀远，”她口气明显转冷，表情又端回白日的模样，“你不是又在哄骗人家小姑娘跟你一起创什么业，做什么游戏，误人子弟吧？”
    “啧，瞧你说的。”郭怀远也有点不乐意了，“我们做游戏设计，又不是误人子弟。这完全是两码子事儿，你别瞎扯。”
    “今儿报纸上还登载了好几则新闻，讲网瘾少年的事儿。社论都指出，你们游戏人可是幕后看得见的推手。你不承认？”
    郭怀远本来还不以为然的表情，微微变了。
    两人聊天的气氛陷入僵滞。
    江瑟瑟突然抬起头，插话道，“老师，这个夜色用冷灰还是暖灰，比较好看呢？”
    冯真，“冷灰。”
    郭怀远，“暖灰。”
    兹兹兹的一片小火花，在四道交织的目光中炸开。
    江瑟瑟有些为难了，“两种灰都用吗？会不会……哎，我试试看。”
    她立即拿出大笔刷，就朝画册上挥去，动作利落迅捷，让猛然回神的两人看过来时，又同时发声。
    “等等。”冯真。
    “哎？我说……”郭怀远一看就打住了。
    冯真本来流露出一丝惋惜的神色，在姑娘泼墨挥毫间，渐渐变了，她索性从玻璃门进了包厢，还伸手将郭怀远戳开了。
    郭老师本着“好男不跟女斗”的瘪嘴心情，只得朝一旁让开了位置。
    不过眨眼的功夫，江瑟瑟又在画面上点了几点，水彩顺着未干的水渍，慢慢晕染开来，从最初难以想像的模样变幻成了另一番独特景致，互相融合的过程仿佛变魔术，让人有一种意料之中、又出乎意料之外的惊喜感。
    江瑟瑟忍不住惊叹，“没想到，水彩这么神奇。”
    冯真听得有些诧异，“你没画过水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