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是粉碎性骨折，要不是军医院技术高超，他这辈子恐怕只有折戟在轮椅上了。”
    这话落下时，江瑟瑟看到屋里的男人，再一次站了起来。
    他的脸上汗如雨下，大半个身子都像是浸在水里。
    她从来没看过他这样的表情，狰狞可怖，仿佛正承受着什么巨大的痛苦，无法摆脱，只有咬牙承受，眉间的褶子深得像刀子刻进去的。
    他的身体再一次失衡，一下子跌下去时虽然被复健老师及时护住，但看的人都感觉到一股莫名的楚痛，无法直视。
    那些嘲讽的声音，一下子变得无比尖锐。
    “就这样儿，怎么可能回飞鹰大队。那些小子根本就是痴人说梦嘛！”
    “这下，看他们飞鹰队还能怎么牛，被他们压了这么多年，老大的位置总该换人坐坐了。”
    “哈哈哈，你们这就说错了。就算大魔头在队上站不起来，但凭着他那张漂亮脸蛋，去娱乐圈儿混混，肯定也有戏啊！”
    那群人，有人喝酒，有人吹着泡泡，还有人抽着烟。他们那副模样，和江瑟瑟印象里的最可爱的人，很不一样，让人直觉很反感。
    “可不是，前国家队那个跳体操的，不是在娱乐圈儿混得挺不错的。跟儿子上了回综艺节目，目，卖个爸爸人设就彻底火了。”
    “嘿，这可说不定。听说他这次回来做复健，就带了个女的，肚子老大了，估计年底前就能生了。到时候，大魔头爸爸火遍全球，指日可待敢！”
    “切，靠蹭女人的肚皮火起来的男人，算什么男子汉，跟吃软饭有什么区别？”
    “啧，你这就不懂了。人家这把年纪，双腿都残疾了，能吃软饭那也是本事儿啊！要你残了，凭你这张豆豆脸，能喝两口稀汤就算不错了。”
    “哈哈哈哈哈——”
    笑声愈发肆无忌惮，为所欲为。
    江瑟瑟气得小脸都憋红了，两只小拳头隐隐发抖。
    不能忍，忍不了，不忍了！！！
    她冲回洗生间，拿水槽边的一个塑料小盆子，装了满满一盆的水出来。
    “哎，瑟瑟小姐，你这是干什么？”
    “报、仇！”
    小勤务兵奇怪极了，跟着小姑娘走了几步，就见姑娘扬手就把一盆水泼在了一群痞子身上，惊得那群人鸡狗子鬼叫一阵儿，全拍着水躲到一边。
    只有当头那个被淋得最渗，从头到尾都几乎湿透的男生没有动。
    他抬起头是地，短刺儿头上滴下水珠，顺着黯沉的眼滑落，一滴一滴地打在地上，眼底恶气腾腾，宛如疯狗。
    “臭娘们儿，你照谁泼呢？没长眼睛啊？死大肚婆！”
    他冲上来，扬起巴掌就要挥下来。
    小勤务员忙冲上前挡住，大叫，“干什么？你们还敢打小嫂子。翟大队长就在里面，这是翟队长的小妻子。”
    “小兵哥，你让开，我就看他敢不敢打？”
    江瑟瑟小脸沉沉的，推开了小勤务兵，昂着小下巴瞪向那男生，杏儿眼全是火气，那气势似乎是得了某人真传，一点儿不落场子，“你们这些人，除了在背后嚼舌根，还能做什么？一个男孩子家家的，却学得老娘们儿的作派，算什么男人？”
    “你，你说什么呢？”
    “臭娘们，你有胆儿的再说一句？”
    “强哥，给她点好看瞧瞧啊。”
    “这妞儿疯了！”
    江瑟瑟似乎一点儿怕众人虎视眈眈，双手插腰，“有本事的，你们就进去找翟律打一架。光会在这儿马后炮，有什么意思？逞口舌之快，哈哈笑两声儿，你们还是一群上不了台面儿的小兵，还得听人家指挥。有本事你们上啊，去杀敌啊，去和歹徒搏斗啊？一滴血都没沾过的的黄毛小子，还敢在这里嘻嘻哈哈，笑真正的英雄，你们怎么不去上天啊！”
    “臭娘们儿！”
    砰的一声，那个叫强哥的小子一脚踢掉脚边的塑料盆子，冲上前就要动手，被小勤务兵拦住了。
    江瑟瑟立即抱着肚子，一边退，一边气势汹汹地吼，“我告诉你们，翟大哥能站起来，以后就能变得更强。你们就是拍马也赶不上他！未来，翟大哥会变成非常了不起的人，全世界的大人物都想跟他做朋友，都要敬他三分。”
    “未来，翟大哥的成就不会比在部队里的差，甚至会更高更了不起。”
    “你们等着看好了。”
    “凭你们这点儿只会碎嘴的本事，除了看也真没别的法儿了。”
    “我翟大哥，一定一定会成为非常非常了不起的大人物。”
    “只要知道他的人，都会非常非常崇拜他。”
    “你们这辈子，拍马，哦不，开火箭都追不上。”
    “呸——”
    为了加强自己话的力度，姑娘最后气得也失了一下态，吐了口唾沫。虽然觉得这样没礼貌，但是感觉的确挺爽的。
    “臭娘们儿，你以为我真不敢动……”
    刚刚扬起的大拳头，一下定在一空中。
    空气中瞬间变得森冷死寂，刚才明明还在后面摇旗呐喊，兴奋不迭的众人，不知在何时已经彻底失声儿了。
    一道低沉森冷的声音蓦地从男生身后传来，“你敢动她一根寒毛，试试。”
    强哥刚刚还一脸狠劲儿，下一秒，就全泄光光了。
    “啊，啊啊啊啊——我的手，放……放开，快放开，要断了……”
    这时候，在所有人眼里，这画面儿就像欧美大片里常演的段子，高大强壮的英雄出手，一把抓着街边小混混的小细胳膊，就像拧麻花似的那么轻松随意，给人感觉就像几乎没用什么力气似的，就把坏蛋弄得嗷嗷惨叫，吓得屁滚尿流乱哆嗦，跪地不起直求饶了。
    强哥的身体随着他手腕的不断反向曲折，整个儿拧成了麻花状，蹶着个屁股，掂着脚尖儿，一脸的横气变成了扭曲痛苦，之前有多叼，现在就有多怂。
    翟律刚要开口，“刚才是这只手……”
    “道歉！”
    小姑娘的声音再次扬起，这回可有底气儿了，“你快跟翟大哥道歉。”
    大眼儿一转，瞪向后面站着一圈儿耸鸡，“还有你们，你们都说了翟大哥的坏话，通通要道歉。如果不道歉的话，我就把你们之前私下里嘲笑侮辱我翟大哥的录音，发给你们的领导看，政委看。你们这样的队伍，言行龌龊，思想狭隘，简直就是我们队伍里的害群之马，必须要接受批评教育，最好关关小黑屋。”
    众人，“……”
    妈呀，这哪里来的妞儿，这一水儿的训言简直比政委还厉害。
    “道不道歉，不道歉的话，我现在就给你们领导打电话了！”
    “人民群众有监督的责任和义务，我不能看着你们犯错，就放任不管。”
    “我爷爷也是老军人，他说过，有时候咱们队伍里出现的坏蛋，比老百姓还可怕，必须第一时间扼杀在摇篮里。”
    众人，“……”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个脸如菜色。
    男人森冷的声音，响起，“没听到她说的话？”
    “对对对……对不不不……不起……求求求……求放过，饶……饶了我的手……手，手手……真要断断断断，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