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宅屋

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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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4章
    “小姐,奴婢是怕……”等雷声过去,桃红重复道。她以为顾晗没有听到。
    顾晗摆手打断她,让屋里其他伺候的丫头先出去,才问道: “你多大了?”
    “奴婢十三岁。”
    顾晗“嗯”了声,说道:“年纪挺好的。”
    桃红诺诺应是,她不懂小姐想要说什么,也不敢多言。
    顾晗缝齐了襴边,用剪刀把多余的线头剪了,放到笸篓里。扬起的素手十指纤纤,腕似白莲藕。
    桃红低头看自己的单鞋,上面的青缎子布料还是去年过年时小姐赏的,春在堂三等以上的丫头都分了三尺……她想的入神,却听到小姐轻声说:“你伺候我喝茶吧。”
    桃红答应着,去高几上拿粉彩百花茶具。
    顾晗不露声色地观察着,洗杯、落杯、冲茶……一直到端给她,一颗水珠都没有溅出来。
    果然是十分聪明的。
    就是不大稳重。许是年纪小吧。前世自己十三岁的时候,还天天和顾昣拌嘴呢。顾晗低头浅笑。关于喝茶的礼仪,顾府有脸面的丫头都受过专门的教导。只是像桃红做的这么仔细、到位的,不多见。
    私下里肯定下了功夫。也是个足够用心的。
    顾晗喝了半盏,闲话家常一般地问桃红:“……老家是哪里的?”
    “永清乡下的。”桃红回道:“离京都也不算远,坐马车一天的时间就到了。”
    顾晗笑了笑,“家里有几口人?”
    “……奴婢的爹死得早,哥哥入赘到了临村。”桃红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家里就只剩下一个老娘。”
    顾晗端茶盏的手一顿,起身去多宝阁捡了五两银子给桃红,又抓了一把银裸子用红布一包:“端午的时候,你回家里瞧瞧吧,买些瓜果糕点的,就当我花钱了。”
    分量足足有七两多……桃红吓了一跳,太多了……小姐是娇养长大的,可能不知道七两银子是多少,她却是明白的。村东头的里正家是村里最富庶的,有十几亩地,轮到好年景,勤勤恳恳的一年下来才有余钱六两多……推辞道:“小姐,糕点什么的,奴婢自己就买了,用不了这么多钱。”
    想要别人的忠心,当然要对别人好。顾晗笑着把银子按在她的手心,说道:“到家里给老人家留下点傍身,有个小病小灾的能派上用场。再有多余的,去邻村瞧瞧哥哥嫂子也是好的。”男人家入赘,说话都不敢大声吧,日子也是难过的很。
    桃红连声道谢,跪下行了礼。一时间觉得小姐待自己是真心的好。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天地仿佛用一条流动的银河隔开了。
    顾晗摆手让她起来,拿出锦盒里装的人参养身丸,让桃红看,“你什么时候看出它有问题的?”
    桃红心思百转,试探着开口:“……小姐自从吃了丸药后,气色是好看些,但精神却一日不如一日,白日醒着的时间也越来越短。奴婢觉得,如果真的是良药,不该只是气色好,精神等其他方面都该好才是。”
    连外人都看出不妥了。
    顾晗盘算着,疑窦更盛。前世时她并没有吃过人参养身丸,身子倒是过了十五岁慢慢好了些……这丸药是祖母让制的不假,大伯母赵氏却是管理府里各种庶务的,她会不会暗中做了什么手脚?
    “小姐,老夫人说,雨下的大,晚膳让您自己吃,不用去正堂了,免得来回再受了风寒。”采琴挑帘子进来禀告。
    顾晗点点头,把混乱的心思收了收。摆手让桃红也下去歇着。
    小厨房备了晚膳送过来,顾晗吃下后就早早地歇了。她下午针线做的久,有些累着了。
    只是这晚上她也没有睡踏实,翻来覆去的。雨到后半夜便停了,廊檐处滴滴答答地流着残留的雨滴,搅得人毫无睡意。她闭着眼喘息,心口处跳的极快,急虑的很,全身都出了汗。她在思考和桃红的对话,知道自己该查一查人参养荣丸……但是要怎么查呢。
    府里的人一定要避着的,没问题也就罢了,万一有点什么……被大伯母提前发现了,肯定是百般阻挠。况且也仅仅是怀疑,人尽皆知的反而不好。
    顾晗想了好久,又觉得大伯母没必要这么做……大房和二房的差距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她还有什么不称心的。
    天蒙蒙亮时,她才朦胧着睡下。梦到很多年前她刚嫁给张居龄的第一个冬天,雪下的大,纷纷扬扬的,一下就是三天。
    等天晴了,所看之处皆白茫茫一片,像琉璃世界似的。
    她玩心一起,在院里堆了个雪人,还拿胡萝卜给它当鼻子。白天倒是嘻嘻哈哈地快活极了,夜里就起了高烧,胡话说的把张居龄都吓着了。
    勉强吃下药,却不发汗,他让人在内室点了好几个炉子,抱着自己在床头坐了一夜。
    他对她好,她其实是知道的。
    后来,伺候她的人都受了处罚,她去求情都不行。
    “小姐,小姐,您醒醒……”巧玲转过碧纱橱来唤顾晗起床,却意外看到她满脸是泪,吃惊不小。
    顾晗打个激灵坐起来,问道:“怎么了?”神志模糊着,还在被梦里的事情影响。
    “天大亮了,该去给老夫人请安了。”巧玲把幔帐挂起来。
    顾晗搬过来凌波苑后,老夫人就不让她多跑一趟去二房给孙氏请安了,说是娃儿们觉多,让她多睡一会,也对身子好。
    一切都是为了女孩儿着想,孙氏自然没有怨言。
    巧珍听着响动,进来伺候顾晗,铜盆子里的热水也打好了。
    顾晗却靠着床头坐了好久。
    雨后的天空显着比平日更晴朗,太阳高高地挂在头顶,闪着金黄色的光芒。
    辰时一到,各房请安的就陆续来了凌波苑。又恰逢顾临、顾景然休沐,顾家的子孙们都聚齐了。整个大厅一派的欢声笑语。
    武氏看着丈夫考孙子们制艺,脸上忍不住溢满了笑。人活一辈子,到了古稀之年,该吃的苦该享的福都受了。可不就图个家业鼎盛,儿孙满堂吗。
    顾晗坐在离门口最近的位置,瞅着阳光透过槅窗照进来,突然觉得寂寥。眼前的热闹明明在眼前,却又好像离她很远。
    清明过后,北直隶进入了多雨的时节——暮春,也就是春季的最后阶段。
    雨总是紧随着风,结伴而来。
    暮春的风没有了早春的寒气,暖暖的,刮在脸上一点也不冷。
    周浩波是三月底到的顾家,除了给顾家众人带了见面礼外,还带了两个书童、四个小厮。他先去锦绣苑拜见了孙氏,然后又一起去给武氏请安。
    “母亲,这就是波哥儿了。”孙氏笑着和武氏介绍。
    周浩波拱手道:“……此番贸然前来打扰老夫人,心里很是愧疚。听闻您喜欢喝茶,母亲备了今春新出的峨眉竹叶青,说是极养胃的,让您尝尝鲜。”他身穿靓蓝色杭绸袍子,头上绑着同色系的逍遥巾。十分文雅的书生装扮。
    随行的小厮把三盒峨眉竹叶青双手奉上。
    “劳烦你母亲记挂着,她身子可还好?”武氏笑着让丫头接了,又说:“……好孩子,都长这么大了,个子和暖哥儿差不多高了。”说着话,又让丫头去告诉学堂里的少爷们。
    “母亲一切都好。”周浩波长着一双乌黑的圆眼睛,大且发亮,对着你笑的时候,整个眼瞳里就只装着你。
    这让他看起来格外的温润、真诚。
    武氏和他说了一会话,见其很有礼貌,就由衷地点头。
    “晗姐儿,过来,见过你表哥。”孙氏拉过一旁的女孩儿。
    顾晗自周浩波进门后便一直没有吭声,不是故意躲他,而是“故人”相见,还是心肠歹毒的“故人”……她实在不想虚与委蛇。
    碍于情面,又不得不……顾晗杏眸紧缩,屈身行礼。
    “……怎么?不认识你表哥了?”孙氏看女孩儿不说话,笑着揉揉她的发丝。
    周浩波笑了笑,起身还礼。他对表妹的印象还是小时候跟在他身后跑的那个小丫头。
    “几年未见,生分也是有的。”武氏招手让孙女儿到身边来,笑道:“都别站着了,赶紧坐下。”
    有站着伺候的丫头上了热茶。
    这时候,顾曙、顾暖兄弟几个过来了。后面还跟着张居龄。他是被顾暖拉来的,说大家都是年轻人,以后还要多接触呢,不如提前先认识一番。
    彼此都算是熟识,行过礼后,又介绍了张居龄。
    顾晗注视着周浩波的一举一动,觉得陌生的紧。这种笑起来都不达眼底的人,前世时她为何会喜欢?
    “老二媳妇,波哥儿的住处可妥当了?”武氏问道。
    孙氏笑道:“我想让他和暖哥儿住在一处,表兄弟间比较熟悉,无论说什么做什么也自在些。”她当然存了自己的私心,二房势单力薄,就暖哥儿一个男丁。能和亲外甥交好,对他的以后也有助力。
    武氏点头,夸道:“你想的周到。”
    又说了一会话,顾暖领着周浩波去认他住的地方。其余各人也都散了。
    顾晗望着张居龄挺拔的背影,心里突然有个主意。
    黄昏的降临总是阴沉沉的。
    东风馆的烛火已经亮了,张居龄坐在书房里看书。
    “少爷,顾家六小姐来了,说有要事见您。”树鸣敲门走了进去。
    张居龄一愣,“找我?”
    树鸣点头,眼神尤为怪异。
    “请进来。”张居龄淡淡地开口,他的容颜在烛火的照映下有圈淡淡的光辉。
    第25章
    树鸣领命而去。
    一会儿。
    书房的门再次打开,穿着青灰色绿萼梅刺绣斗篷的顾晗走进来。身后跟了一个丫头。
    张居龄抬眼看她,笑容很温和,目光却深沉如夜色,好像能直击她的心底。
    顾晗忽然间有些语噻,就算是前世,她和张居龄这样相处一室的经历也少的可怜……手指抠着掌心,紧张地简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了。
    “小姐?”桃红拽了拽顾晗,帮她取下斗篷的帽子,提醒她:“您不是有事情找张公子谈吗?”干盯着人家看,不吭声也没有用啊……未出闺阁的姑娘跑去外男的住处,被人发现可就糟糕了。赶紧办完事情回去是正经。
    顾晗一怔,回过神来,让桃红出去等着,屈身行礼:“……冒昧来访,请公子原谅。”
    张居龄笑了笑,说道:“六小姐客气。”她脸色还是很苍白,带着久病不愈的倦怠。
    “去熬一碗姜茶端过来。”张居龄转身吩咐树鸣,“多放些红糖。”
    他怕她冷,当然也有心里莫名的怜惜。
    等树鸣出去了,他右手一伸,“六小姐随便坐。”
    微风透过开着的槅窗吹进屋里,烛火明明灭灭。
    顾晗拘谨地坐在他对面,不知道为什么,面对张居龄总有一种早些年被绣艺师傅检查功课的错觉。
    她长吁一口气,从袖口处拿出半个手掌大的黑色锦盒,打开后放到桌面上让张居龄看。
    是六粒黝黑圆润的丸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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