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宅屋

第9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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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遥歌早已拔步飞离这二人,往地上啐了口血沫。不管百里晴死不死,这次她都已经得手,如今她身上没有任何保命的东西,不能再留在此地。
    跑为上策。
    驰出百步,季遥歌却迎面被一阵猛烈罡风撞回。
    “行之,白韵?”竟是无相剑宗的长老古峰赶回,他扫了眼顾白二人,脸色顿沉,“是这妖女所为?”
    顾行知抱紧百里晴,不住地往她体内灌入灵气,没有回答古峰的话,只充满恨意地望向季遥歌。季遥歌见势不妙,已往外冲去,古峰哪里肯给她逃跑的机会,冷喝道:“妖女想逃?受死吧!”掌中随之震出一道紫焰,直冲季遥歌背心。
    元婴期的修士高她两阶,这一记绝杀,季遥歌无论如何也避之不得,正是生死存亡之刻,旁边忽有条火龙袭来,灼烫的火焰将季遥歌推出老远,紫焰撞上火龙。季遥歌略怔,心尖骤然揪紧,下意识地望向火龙尽头。
    白衣如雪,被火色染得分外妖娆。
    竟是去而复返的白砚。
    “白砚,走!”季遥歌叫都来不及。
    那道紫焰顷刻间吞噬去白砚的火龙,化作三尾紫雀,尖啸着穿过白砚胸口。
    两百年的岁月,突然都跟着白砚一起倒塌。
    季遥歌疯了般朝白砚狂奔,古峰并未住手,第二击转眼又攻出。
    “古峰,你的对手是我!”远远的,震喝传来,一片银光挡在季遥歌与白砚身前,替她拦下古峰攻击。
    古峰收手一看,却是啼鱼山主沈庭赶到,沈庭身后,飞着密密麻麻数十个修士,都是从传送阵里赶来此地的啼鱼州修士。
    不好!他暗道一声,转头朝顾行知道:“快带白韵回去,收拢法阵!”
    ————
    混战开启,季遥歌却已无暇顾及,她奔到白砚身边跪下,一把将人抱起。
    白砚胸前焦黑一片,长发凌乱披覆,面色惨然如纸,不论她如何向他的经脉灌入灵气,都只如石沉大海,再也激不起他身体一丝反应。
    “师姐。”他叫了她一辈子师姐,到现在仍旧觉得这个称呼最为动听。
    一声师姐,承载了这两百年所有不敢求,不敢盼的所思所想。
    “为什么……”季遥歌想问他为何去而复返,可如今再问缘由,又有何用?
    “师姐,凭什么你能进灵海,我就进不得?我也想要里面的法宝,我也想修炼,我不甘心就这么出去。”他漂亮的桃花眼勾着一楼她熟悉的妩媚,似笑非笑地说,声音沙哑虚弱,像缥缈尘烟。
    “我……与你说过,不要骗我!”季遥歌拂开他颊边长发,轻声道。
    很多年前,他贪图她手上的丹药,为利骗她感情,她告诫过他,不要再骗她;很多年后,他说自己回来是因为贪图灵海宝藏,他又骗了她。
    “师姐,你能不能有一次装装傻,别揭穿我。”白砚抬手,指尖划过她的脸颊,看她摇头,便笑着骂她,“你这没良心的……”
    遥歌嗅到他口中的血腥味。
    你这没良心的……
    他常这么笑骂她,无可奈何的宠溺,像喜欢极了她。
    “我死了,你难过吗?”
    遥歌还是摇头。他又低声骂了句,仍骂她没良心,许久才道:“不难过也好,反正我也不是真心待你……”他呢喃着,声音渐小。
    从前说要结为双修,不过贪她手中掌着的那串藏玲阁钥匙,他们都是低修,想活下去就得拼了命往上爬,可要说不喜欢,其实他也想过的,她天赋奇差,寿元必定短,他再怎么混账,至少会保她平平安安地活到百岁终老。谁知道,会是他先死。
    后来他们都修上去了,顺顺利利地活了两百年,互相借势,互相倚仗,那些念头在这分不清是利是情的岁月里慢慢混乱,直到今日。
    两百年一个晃眼,无数过往在脑中闪过,化作唇边回味的笑。
    “师姐,头低下点。”他眨眨眼,有些调皮,“我有些话和你说。”
    季遥歌顺从地低头,在靠近他的一瞬间,白砚用尽全力微一仰头,唇不偏不倚地贴在她唇间……轻飘飘的吻,毫无力道地擦过,他的气息,在她唇间慢慢地绝了。
    有根泛着青玉光芒的细骨自他天灵盖浮起,那是他的灵骨。看到此物,季遥歌才算相信,这人是真的没了。
    她看他,这人像睡着一样,似乎随时会开口怼她,亦或是突然亲来,但她也清楚,他不会再醒了。
    六道众生,不论人畜妖鬼,但凡有灵,皆有灵骨。
    灵骨,便是一生执念所化,或爱或恨或怨或悲或喜……
    是她修行必噬之物。
    但这也是……白砚此生执念。
    第60章 杀阵
    耳畔是嘈杂混乱的种种声音, 季遥歌充耳不闻,风卷起枯叶沙石飘飘扬扬落了白砚一身。她抱着他, 胸中一片空白,既没有痛也没有悲, 情绪平静得让她觉得自己不像个人。
    青玉似的灵骨在半空中旋转片刻,似受到召唤般径直往她额间飞去,没有任何抗拒地没入她眉间悟眼。元神似被温泉水包裹,暖且舒坦, 魂海变得温热,有涓涓细流汇入早已空白的位置。
    这是她吸收到的第一根来自人类的灵骨,只是她从没想过, 这根灵骨会来自于白砚。
    她顺从地闭上眼, 脑中忽然疾闪过无数碎片般的画面——
    十二旒冕冠发, 玄衣朱裳章纹遍织, 一步一山河, 她, 亦或是他踏过百官朝贺, 登上至尊。珠旒之下,是强作威严的稚嫩眉眼, 幼帝临危继位, 以七岁稚龄登基, 面对国之将破, 山河不守的衰败……
    那是白砚的前半生。
    “遥歌?!”有人在她肩头轻轻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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