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宅屋

第5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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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清点头。
    *
    八天后的傍晚,谢公馆。谢莹和玉嫣听到说谢煊一行人到了门口,赶紧跑出来迎接。
    “眉眉!”谢莹笑着将快一个月没见的小侄女抱起来,“有没有想姑姑?”
    小姑娘尚且懵懂,还不知母亲娘家的家变意味着什么,回到久违的公馆,自是高兴得很,抱着谢莹咯咯直笑:“眉眉想死姑姑了。”
    谢莹将小孩子放下来,拉着婉清道:“大嫂节哀,你脸色看起来不大好,是不是路上太累了?”
    婉清勉强笑了笑,点头:“是有点累。”
    采薇道:“这几天你在车上也没吃什么东西,先回房好好歇歇,让厨房弄点补身体的。”
    回来的路上,婉清的状态明显不太对,总是吃很少,睡也睡得不□□稳。她看着都很担心。不过想来也正常,父亲刚刚过世,家里的宅子又没了,母亲弟弟去了东北。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那偌大的家族,彻底消失,她再没有能回去的娘家。这种悲怆感,换做谁大概也承受不了。
    婉清嗯了一声。
    一行人走到大厅,恰好遇到下楼的谢珺。
    他约莫是打算出门,穿着一身熨烫得没有一丝褶皱的黑色西装,笑起来时,嘴角的弧度刚刚好,依旧是那副温文儒雅的样子。
    “大嫂节哀!”
    婉清抬头看向他,怔了怔后,勉强弯了弯唇:“二弟费心了。”
    谢煊随口问:“二哥,你的伤好了吗?”
    谢珺笑说:“这都一个月,自是已经好彻底。”说罢,又问,“这一路还顺利吧?”
    谢煊点头:“还行。”
    谢珺走过来,目光落在采薇脸上:“弟妹第一次去北京城,习惯吗?”
    也不知怎么回事,这一趟从北京回来,她再看到谢珺,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异。她点点头:“还行。”
    谢珺笑:“那就好,我还担心三弟向来大喇喇的,会对你照顾不周。”
    采薇笑说:“没有的事,季明把我和大嫂眉眉都照顾得很好。”
    婉清附和道:“是啊,这次我父亲的丧事,多亏了三弟帮忙,不然依靠我那不成器的弟弟,都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乱子。”
    对于两人的夸赞,谢煊只是不以为意地摇摇头,道:“分内的事罢了。对了……”他忽然话锋一转问,“这一个月来,上海这边有没有什么大事?”
    谢珺道:“上海这边尚且平静,不过安徽出了点乱子,你应该也有所耳闻吧?”
    “你是说田越起义?”
    谢珺点头:“北京那边让父亲出兵镇压,派去的几千先头部队,落得了个惨败,昨日父亲在南京大发雷霆,待会儿应该就会回来,和咱们商讨这件事。”
    第71章 一更
    谢司令是九点回到公馆的, 到了客厅, 便直接将两个儿子叫去了书房。
    他重重坐在真皮座椅上,疲倦般闭着眼睛,伸手揉了揉眉心。
    谢珺见状,上前一步道:“父亲, 你还好吧?要不要先休息一会儿。”
    谢司令睁开眼睛, 摆摆手:“无妨,不过是这几日为了安徽的事没怎么睡好罢了。”说着,看向谢煊,问,“你大嫂家里如何了?她娘和弟弟还好吧?”
    谢煊摇头:“不是太好,尔霖把他家那座王府花园抵了出去, 我本是想发电报给您, 让您安排把宅子赎回来。但被傅太太拒绝了, 一家人跟着呈毓迁去了奉天。”
    谢司令皱眉,有些不悦道:“得幸好格格是个明事理的,如今军费吃紧, 你以为我手上能拿出多少钱?那座王府花园少说也得好几万大洋,你要真替他们赎回来,咱们家钱兜就得见底,真是一点分寸都没有。”
    谢煊一时面色讪讪。
    谢司令又说:“安徽的事, 你应该也听说了, 我派去的五千兵, 全军覆没, 如今田越已经占了六安淮南阜阳徽北的大部分地方,再这样下去,他能直接打到南京我鼻子下。北京那边发来电报,敦促我必须迅速解决,不然就让河南那边出兵,河南都督早就看我不顺眼,这事要落在他手上,让他立了功,我们谢家只怕以后的日子不好过。你明天就去南京,带一万精兵前往安徽。”
    谢煊点头:“收到。”
    谢司令道:“这场仗你务必要打好,不仅仅是为了给咱们谢家挣面子,也是为你自己。当初你跟着你大哥去剿匪,因为战略失误,让你大哥折在了西南,损失了总统最看好的年轻将领,我一直不好再把你往上提,来上海也只能让你做个松江镇守使。若是这次你成功镇压田越,那便是立了大功,到时候我好名正言顺替你申请调到上海这边,跟你二哥一起。”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我年纪大了,越来越觉得力不从心,不管你从前犯了多大的错,你到底是我疼爱的儿子。如今你二哥是不用我操心了,我得把你的未来安排好。”
    谢煊眸光微微闪动,道:“多谢父亲,我一定不会再让你失望。”
    谢司令默了片刻,又说:“田越以前是淮军,作战能力不容小觑,你此去带兵去镇压,要多加小心,切莫操之过急。”
    谢煊点头:“明白。”
    谢司令微微吁了口气,又对谢珺道:“上海这边最近没什么事吧?”
    谢珺道:“目前尚且平静,不过我听说孙文在日本很快要成立新党,恐怕接下来会有大动作。”
    谢司令道:“荣明查得如何了?”
    “还在查,已经有了眉目。”
    谢司令点头:“你做事我还是很放心的,早点查出来,早点清除隐患。”
    “明白。”
    从书房出来,兄弟俩并肩往楼上走。谢珺笑了笑,随口道:“你这才刚从北京回来,还没喘口气,又要去安徽,弟妹估摸着该不高兴了。”
    谢煊轻笑着摇头:“二哥您想多了,采薇是恨不得我赶紧走远点,免得烦她。”
    谢珺闻言,但笑不语。
    到了各自门口,谢煊挥挥手:“二哥,晚安。”
    谢珺点头:“晚安。”微笑目送他进屋,自己才不紧不慢地推门而入。
    采薇已经猜到谢司令叫谢煊去干什么,看到他进门,蓦地从沙发站起来,问道:“父亲要派你去安徽打仗?”
    谢煊愣了下,笑道:“你怎么知道?”
    采薇道:“猜的。”
    谢煊走过来,点点她的额头:“你还挺会猜。”
    采薇皱眉:“你怎么一点不紧张?”
    谢煊好笑地看了看她,拉着她坐下来:“我本来就是当兵的,打仗是分内之事,有什么好紧张的?”
    采薇道:“可父亲派去的五千先头部队全部覆灭,说明那个田越的军队,不是普通的散兵游将。”
    谢煊点头:“田越以前是淮军的一个参将,带兵确实很有一套。”
    采薇闻言,忧心忡忡看着她。
    谢煊那双微微带着笑意的狭长黑眸对上她的眼睛,弯了弯唇道:“怎么?担心我?”
    采薇确实是在担心他。从北京带回来的那张照片,让她深深感受到了一种无力的宿命感。虽然以前就知道这个男人会英年早逝,甚至决定嫁给他,很大的原因就是这个。但如今两人的关系,在悄然无息中改变,当现实再次提醒她时,她才发觉,自己已经不能接受这种注定的命运。
    尤其是死亡也许已经注定,可是却不知何时会来临这件事,比起死亡本身,更让人觉得恐惧。姨婆说的是,谢煊未能活到二十八,那么就意味着,他的死亡,可能发生在二十八岁的任何一天。
    她定定看着面前这个年轻英俊的男人,忽然就如鲠在喉,眼眶酸涩,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谢煊本来是带着玩笑的语气,想让她放松,可见她这副模样,也不禁怔了一怔,脸上那玩世不恭的笑意散去,认真看向她:“怎么了?真的担心我?”
    采薇闭上眼睛,深呼吸一口气,点点头:“嗯,我担心你。”
    谢煊轻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她白皙的脸颊,道:“我是带兵的将领,又不用整天冲锋陷阵,没你想象的那么危险。而且田越虽然带兵不错,但他手下的兵都是近一年收编的平民和土匪,没有经过专业化的训练,不足为惧。”
    采薇默了片刻,抓着他的手:“那你答应我,一定不能有事。”
    谢煊点头:“嗯,我答应你。”说着又凑到她脸前,双眼灼灼看着她,低声道,“你也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
    谢煊勾唇,似笑非笑:“等我打赢了仗回来,咱们做真夫妻,可好?”
    他本以为她会像往常一样,嗤笑着啐他一声,哪知,她却定定地回望着的眼睛,默了片刻,轻轻点头:“好。”
    谢煊愣了下,将手从她脸上拿开,愉悦地闷声笑开,连肩膀都微微颤抖起来。
    采薇反应过来,顿时恼羞成怒,一拳砸在他坚硬的胸膛:“我刚刚乱说的。”
    谢煊笑着看她:“反正我当真了,若是到时候你反悔,别怪我强行帮你履行承诺。”
    采薇懒得理他,站起身蹭蹭往卧房里走,谢煊挑挑眉头,直接飞身越过沙发,从她身后一把将人打横抱起,迅速低头在她唇上啄一口,大笑着往里走去。
    将人丢在床上后,他又顺势覆上去,捉着她的手,不让她逃开,温热的嘴唇再次迅雷不及掩耳压下去。
    采薇想挣扎,又觉得实在矫情,最后还是老老实实承受了这个热烈的吻。
    上次接吻还是在北京谢家的屋顶上,那晚她喝了酒,虽然并没有醉得人事不知,但酒精催发下的冲动,和现在这样真真切切明明白白的亲吻,截然不同。
    这热切的缠绵的唇齿交融,每一份每一毫都是那么清晰,让她无法忽视。虽然脑子仍旧因为这濡湿的吻,而有些混混沌沌,但这种混沌并不会让人失去意识,所以能清楚地感受到自己在这个男人身下,在他的气息中,一点一点眩晕和沉溺。
    她也清楚地觉察到男人身体的变化。在这一刻,他们终究变成了最本能的男人和女人。
    也不知过了多久,谢煊终于松开他,重重喘着气,翻到在她身侧。
    采薇也总算是活过来,缓过劲儿后,下意识往他身下瞟了一眼。这眼神恰好落在谢煊眼中,他伸手将她的视线挡住,故意恶声恶气道:“看什么?信不信我现在就办了你?”
    这虚张声势,采薇自是不放在眼里,她嗤了一声,翻了个身,与他拉开一点距离。
    谢煊平静了片刻,钻进她的被窝中。
    采薇斜他一眼:“干吗抢我被子?”
    谢煊笑说:“你的被子比较香。”
    采薇无语地抽了下嘴角,伸手推他。
    谢煊捉住她的手:“乖,别乱动,再乱动我真吃人了。”
    采薇听他呼吸浓重,怕他真一个冲动干坏事,最终只能作罢。
    *
    也许是舟车劳顿多日,这晚采薇窝在谢煊的怀中,闻着他的气息,睡得意得深沉。隔日他什么时候出发去南京的,自己都不知道。
    也不知是不是这一个月来,两个人日日在一起的关系,谢煊这一走,她只觉得心里空空落落,竟找不回从前他不在时的那种自在。
    她知道某些东西,正在自己和谢煊之间滋生。她也无比明白,这种东西来的不合时宜,但她却无力阻止。
    先前去北京的那一个月,工厂还算顺利,棉花的收购依旧在有条不紊地进行,几个仓库装了快一半。为了不让自己胡思乱想,采薇又让自己投入到工作中。
    这个时代信息滞后,安徽的战况传过来,至少要迟好几日。一个月后,采薇看到报纸,谢煊已经收复淮南,进入阜阳,报纸上对这位谢家三公子,不惜笔墨夸奖,说他是军事奇才,带兵进入安徽后,很快就让田越节节败退,形势几乎立刻扭转。
    采薇悬了一个月的心,这才稍稍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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