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发沾了水黏在脸颊，外套罩在头顶，再加上晚上光线昏暗，看不清楚神色。
    “看到微信还不和我回一下，再晚点我就走了。”
    “算了，你还没吃饭是吧，想吃什么？”
    之前在出租车上看着时窈进小区，正准备离开的时候，陆臻看到周泊言在她后面进了小区，没几步走到她旁边，两人并排而行，路灯明亮，隐约能看到他俩的表情。
    应该——
    聊得还挺愉快……吧？
    这么想着，陆臻从车上下来。
    他大约知道时窈的情况，以往时窈到家会在微信上和他说一声，然后吃饭洗澡写作业，家里经常就她自己。
    所以今天停电翘课，回来的这么早，她家现在应该也没人的。
    陆臻就寻思着刚才怎么没带时窈吃个夜宵再送回来，便给她发了信息问她要不要出来吃饭。因为一直没等到回复，他怕时窈没看到，所以在附近等了会儿。
    没多久，突然下雨，看着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下来，陆臻又发了信息让时窈别出来了，叫了一辆车子准备离开。
    哪知道车子没到，倒是先看到时窈了，还是淋着雨出来的。
    从刚才开始，时窈一直低着头，也不说话。
    这会儿，陆臻逼逼完，察觉到时窈不大对劲儿，以为是自己语气太差，她不高兴了，抓着衣服给她擦头发的手顿了一下，心虚的为自己辩解，“怎么不说话？不是。我刚才是凶了一点，但是你多大人了，出门还不带伞，还是你觉得我像是随身带伞的人？”
    陆臻第一次给别人擦头发，动作生硬又蛮横，用衣服擦了好半天，头发乱糟糟的，但他自我感觉挺好，又开始蹂躏时窈的刘海。
    手掌碰着额头，从刘海下方穿过。
    他的手很大，动作间，触碰到眼睛和眼睛下方的部位。
    湿漉漉的，和雨水的温度不同。
    陆臻愣了下，很快反应过来，捏着下颚，让她抬头。
    入目的是水汽氤氲的眸子，眼眶发红，脸颊覆着水痕，说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盯着和其他部分不一样的右脸颊，陆臻唇瓣抿成一条直线，下颚紧绷，脸色阴沉，“谁打的你。”
    语气平静，但比刚才凶起来的更可怕，仿佛只要时窈开口，他立刻捋着袖子给人揍一顿。
    一秒。
    两秒
    ……
    四目对视，时窈率先挪开视线。
    她刚才是回家，又没去别的地方，答案可想而知。
    陆臻没再纠结这个问题，手指在脸颊摩挲了两下，“疼不疼啊？”话里是藏不住的关心。
    倏地，陆臻胸膛被撞了一下。
    时窈扑进他怀里，手臂揽在后背，收得很紧。
    藏在衣服里，闷闷的呜咽声。
    胸膛处湿热的感觉。
    手臂悬在空中，陆臻有些不知所措，顿了片刻，他把手掌覆在时窈后背，轻轻的安抚。
    电闪雷鸣，雨势未弱。旁边二三十厘米的位置，雨水顺着房檐滑落，滴滴雨珠，形成一片雨帘。
    “滴滴滴——”
    陆臻正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不远处有鸣笛声传来，他之前叫的出租车到了。
    ……
    -
    “还有空房没？开两间大床房，隔壁的。”
    “稍等一下，我给您看看。”
    在路上，时窈情绪稳定下来，但是才和家里吵过架，她根本就不想回去。再者，她也不愿意认错服软。
    “不好意思，大床房没有了，只剩下标间，但是不在一个楼层，您看是开一间还是开两间……？”
    前台在电脑上查过信息，抱歉的看向他俩，说到标间的时候，视线在他俩身上滑过，像是在判断陆臻他俩之间的关系一样。
    “没隔壁的了吗？”
    “没了，连同一个楼层的都没。”
    不是没住过宾馆，但这是第一次和男生在宾馆开房，怎么想都觉得很奇怪，特别是别人误会的目光。
    时窈尴尬，扯了扯陆臻袖子，“一间就够了，你不是还要回家。”
    “标间房里面有两张床，开一间其实就够了。”
    他俩的头发衣服都湿了大半，女生穿着男生的衣服，手还一直牵着，姿态亲昵。前台女生打量过后，觉得他们十有八九是情侣。
    而且因为第一次碰上这种事，时窈还有点害羞，说话声并不是很大，前台只听到前半句“一间就够了”，想着他俩可能是年纪小，不好意思，想开两间掩饰一下，就很体贴地替他们着想，替他们找借口。
    本来陆臻想开两间隔壁房是担心时窈，但是剩下的房间不仅不是隔壁的，连同一楼层的都不是，好像确实没什么必要。
    陆臻皱眉，看了时窈一眼，略作思忖，“那就一间标间。”
    话音刚落，外套口袋里的电话开始震动。
    “你电话。”时窈提醒。
    她低着头想从口袋里拿出来，但是衣服袖子有些长，不大方便，一只手还和陆臻牵在一起，只得抬起手臂，晃了晃，让袖子向后滑落。
    一时间，没能拿出来。
    手机还在震动，陆臻朝着她那边微微倾身，很自然的从口袋里掏出来，期间还不小心碰到她的大腿。
    陆臻没觉得尴尬，但是旁边还有别人，时窈就有些不自在，往旁边躲了一下。
    ——【妈】
    以为是何源他们打来的电话，陆臻没准备接，看到来电显示后犹豫了一秒，滑过接听图标。
    “陆臻，放学了吧？等会儿快到家了，你去小区附近药店买点东西，发你手机上了。”
    电话接通后，周龄时直入主题，没给陆臻说话的机会。
    “晚上一直有雨，早点回来，别乱跑。”
    “说你的，听到没？”
    “哦。”陆臻应道，“我今天不回家，你自己去买吧。”
    “嗯？不回家想去哪儿呢！明天还上课不上了？！欠你爸收拾呢是不是？”
    “……”
    “不回去就是不回去，我有事。”语气闷闷，陆臻没准备解释，“没别的我挂了……”
    见他在接电话，前台女生没好意思打扰，这会儿见他说完，开口说，“请两位出示一下身份证。”
    ？
    陆臻愣住，下意识摸了一下口袋，想起来——
    开房需要身份证！
    但是自己没带！
    沉默了两秒，陆臻退一步，“就她自己，我不住。”
    然后回头看向时窈，“你身份证。”
    “……没有。”
    陆臻跟着重复了一遍：“没有？”尾音上扬，有点难以置信。
    时窈白他：“我手机都落家了，而且谁没事会带身份证去学校。”
    陆·没事带身份证·用来去网吧·臻再次沉默。
    陆臻确认道：“没身份证不能开房吗？”
    前台女生：“不能。”
    陆臻故意卖惨，商量道，“外面雨这么大，我们还没地方去，怎么办？”
    “……”前台女生看向别处，装作没听见。
    “开房？这小混蛋跟谁学的？！”突然，电话里传来气急败坏的声音。
    看向攥在手里的手机屏幕，陆臻：“……”
    他当即把电话挂断。
    刚才陆臻说了挂电话之后，本来是要挂断的，但是因为前台下一句的身份证，注意力被转移，一时间忘了。
    “你有现金没？”时窈，“我坐车去向意知她家。”
    陆臻下意识想拒绝。
    这时，陆远征电话打了过来。
    陆臻摁掉。
    接连打了好几个。
    然后，周龄时的电话打了过来。
    陆臻也一起按掉，如果不是需要用手机付款，他都准备关机了。
    刚才听到电话那端陆臻爸爸的声音，可能因为她，对陆臻有些误会，时窈有些不好意思，示意陆臻接电话。
    陆臻不情不愿的接听。
    电话那端是周龄时，上一通电话没挂的时候，她听到的比较多，大概能推测出什么事情，不像陆远征只听了两句话，然后重点全放在开房上面，所以她没怎么误会陆臻，讲话的语气很平和。
    接通后，陆臻没怎么说话，时不时“嗯”两声，态度敷衍。
    过了会儿，他突然侧头看向时窈，迟疑了两秒，“嗯……，等会儿吧，我问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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