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一切还没开始，就以这种方式结束了。唐金枝虽然人老实，但也有妇女们嚼舌根子的毛病。她心里委屈，像是为了找同盟似的将自己在城里遭遇的事情给说出来。现在红旗镇甚至寇家一干亲戚都知道，姜妍这个儿媳妇是打心底瞧不上婆家。
    “人如果真的是坏反而不可怕了。”姜妍叹息一声：“关键是愚而不自知，我婆婆就是一个无知又无惧，喜欢自己做主的人。”
    “她做什么了？”直觉告诉寇溪，唐金枝已经做了某些她自己认为正确，但实际上危害很大的事情。不然不可能会让自己的亲儿子给送回家，寇星宇是个什么样的人寇溪非常的清楚。
    “孩子有黄疸，她弄了什么偏方馋在奶粉里偷着给孩子吃。被我们发现了还死不认错，坚持这是为孩子好。除此之外，整个月子里发生的一系列事件，都让我觉的生不如死。”姜妍一脸恨意，望着婴儿床里的女儿眼底里有懊恼、后悔、悲伤。
    第六百四十五章 产妇没尊严（四）
    “偏方？”寇溪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低吼一声，见到她姜妍立马冲她使了个眼色，寇溪连忙压低声音：“你是说，我二婶弄了个所谓的偏方给孩子治黄疸？”
    姜妍冷哼一声：“我还能跟你撒谎编排她？这个事儿发现的还是她自己的儿子。”当时姜妍做了剖腹产手术，出院之后因为恢复的不太好一直都在发低烧所以并没有进行母乳。孩子就一直喝奶粉，这让唐金枝很是不满。
    “我那个时候身体很不舒服，涨奶难受、刀口难受、低烧难受。为了不让我跟孩子产生交叉感染，那个时候我都没有照顾孩子。我自己又不敢吃药，只能进行物理降温，多喝水多排尿。可是这些在她看来就是我多懒，当妈的一口奶不给孩子吃。月子坐的好轻松啊！”想起当时唐金枝满脸的不悦，姜妍轻闭眼睛似乎对那段时光很抵触。
    “后来孩子发现了黄疸，这是非常正常的情况。我当时就说应该带着孩子回我们科去检查一下，看看到底是生理性的还是病理性的得检查一下。星宇抱着孩子她陪着去医院看一下，她不屑一顾说什么小孩都会得黄疸。我闺女得黄疸就是因为没有吃到母乳的缘故，还故意抱着我闺女走到我门口期期艾艾的哼唱‘小可怜啊，你妈是个坏蛋，不给你吃奶，让你得了黄疸。不怕不怕，奶奶疼你啊’”
    寇溪听的都觉得臊得慌，二婶这么做确实很不妥。产妇生病是谁都不愿意看见的事情，孩子生病不去看医生在家里怨天尤人有什么用？
    “家里守着两个大夫，可能她也比较放心吧！”寇溪悻悻的说道。
    “这个时候，她根本不相信我这个大夫的话。拦着寇星宇不准抱着孩子去看病，说小孩子眼睛干净，未满月出去会被脏东西附体。”姜妍怒极反笑：“我真是服了她了。”
    寇星宇根本不听她的那一套，执意抱着孩子出了门。看见亲家跟着儿子带着孩子去医院了，唐金枝在家里躺不住了，丢下还在发烧中的媳妇儿跑去了医院。
    “孩子当时做了基础的检查，胆红素比较高所以排除了比较可怕的情况。抱了回来，每天让孩子多照太阳，看看能不能自己慢慢褪去。”姜妍叹口气：“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应该多留一个心眼的，如果我早点警惕也不会发生那么多事。唉，孩子是我的，与其埋怨她倒不如怨我自己。”
    孩子回来之后，姜妍将孩子接到自己身边，每天带着个口罩照顾着孩子。而当时她的母亲也不能每天请假，偶尔旷个工或者是下了班才能过来。唐金枝就负责家里的卫生以及做饭，然后就是给孩子洗尿布。
    “是不是在吃的方面.......”寇溪也是过来人，当初生米乐之后那一个月简直要了个命。王雅芝还算是好的，会给她弄点有营养加了点盐的东西吃。轮到唐金枝做饭的时候，一点盐都没有，油汪汪一大碗的鸡肉怼到自己面前非要她吃下去。
    看着那鸡皮上还有处理不干净的绒毛，寇溪恶心的不行。而且又腻又油又没味儿，有的只是鸡肉本身的那股子腥味。她要说吃不进去，唐金枝跟长辈们就会数落她矫情。在那个大米饭都不能顿顿吃上，过年过节才能买新衣服杀鸡吃肉的年代，寇溪这种矫情是最不合理的。
    “吃？你可别提这个！”姜妍摆摆手，一副不愿意多谈的样子。
    话题说到了这里，寇溪看出来姜妍一脸的倦容以及她对自己的抵触。那是一份来自于不太信任的疏离，寇溪也不是小孩子了赶紧站起身来笑眯眯道：“你歇一歇，躺一会吧。我肚子里的小东西又开始踢我，我得赶紧走一走溜达溜达了。”
    姜妍连忙去开房间的门，笑着说道：“我怀孕的后期也这样，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怎么都不是。睡觉的时候更闹心，这么也不行那么也不行。”
    寇溪笑着往客厅走，看见坐在沙发上的两个男人道：“你们聊什么呢？”
    姜妍留在屋里面照顾着孩子，寇溪走到沙发上慢慢的坐了下来。刚一落座，顾沉就将脱下的大衣卷起来放在她的身后靠着。
    “哎呦，你们家怎么没做几个靠枕啊。薇薇怀孕的时候有靠枕更舒服啊！”这个年代，沙发上往往都是光溜溜的。连个沙发罩都不会铺，更嫌少有人会去做靠枕了。
    寇星宇笑着打趣姐姐：“你啊就是为了你的懒惰找理由，睡软床躺在软沙发上对脊柱一点好处都没有知道么。”
    顾沉立马问道：“不好么？”
    “当然不行，相对于席梦思来说睡板床对骨骼更好。不过现在的人有软和的，谁能去睡硬的呢！”寇星宇看着寇溪扬了扬下巴：“你来，有事儿吧？”
    “你说呢？”寇溪意味深长的看着寇星宇。
    “姐夫跟我说了！”寇星宇脸上露出一抹凝重，看着寇溪：“姐，我劝你们最好还是雇人吧。家里的老人毕竟是长辈，有时候倚老卖老拿着自己的经验说事儿真的不太好。而且，你说有什么矛盾，你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反而让大家都不自在！”
    寇溪挑眉：“所以，薇薇说的是真的。二婶真的拿了什么偏方连问都没有问你们，就给孩子吃了？还未满月的孩子，到底吃了什么？”
    “香灰！”寇星宇咬了咬牙，寇溪能看见他脖子上的青筋暴起。
    “香灰？”顾沉忍不住高喝一声：“胡闹！！！！！那是给孩子吃的么？就是大人也不能吃啊，哪儿弄的啊？什么狗屁偏方啊？”
    “吃了多少，孩子有没有怎么样？”寇溪第一反应就是孩子的健康，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月科的孩子，身体很脆弱的。而且只会哭什么都不会说，发现不及时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第六百四十六章 产妇没尊严（五）
    “我看见的时候并没有给孩子吃！”寇星宇回忆道：“当时我是发现奶瓶似乎有杂质，开始以为是我妈眼神不太好没把奶瓶冲干净。后来一想不对呀，奶瓶都是我亲自来洗的。我们做医生的不可能连奶瓶都洗不干净，我就把奶瓶给抢过来了。”
    寇星宇将奶瓶翻过来倒在手背上，发现滴落出来的奶液果然有杂色。他将奶瓶打开仔细看着里面的奶粉，另一边孩子急了还在嗷嗷的哭闹。唐金枝心疼孙女，反正身边也没有外人就跟儿子说了实话：“没有不干净的东西，里面是我搀的偏方。专门治黄疸的，你那个媳妇儿不靠谱你们当大夫的也是的，不知道心疼孩子。”
    说着她将奶瓶抢过去，火急火燎的将瓶盖盖上就要给孩子喂奶。寇星宇好歹也是个医生，怎么可能不管不问就让女儿喝奶。连忙拦住唐金枝：“妈，什么偏方啊？孩子就是常见的黄疸，多晒太阳就能自然消退的，最长也不会超过两周的，吃什么偏方啊！”
    “哎呦，两个礼拜之后万一更黄了咋整？”唐金枝一拍大腿，手指搓着儿子的太阳穴：“你们当大夫的就是心硬，自己的孩子跟别人家的孩子能一样？真是自己的崽子都不知道着急，跟你那个白眼狼媳妇儿一个样儿！”
    骂了半天也没说所谓的偏方到底是什么，寇星宇心里面就更疑惑了。拉着唐金枝语重心长道：“妈，薇薇是个大夫而且是妇产科的大夫。在照顾孩子方便你应该多听她的，不能总是拿你们那一套说事儿。”
    “妇产科大夫咋地？她顶多就是治治妇科病，她连孩子都没生过哪儿来的经验？看书本就能养孩子了？我生了你们哥两个，又带大了两个孙子，我还不如她了。”提起这个儿媳妇，唐金枝就是满肚子牢骚。
    “哎呀，你媳妇儿我以后再跟你说。先把奶给孩子喂了！”唐金枝心疼孙女，可寇星宇握着奶瓶不肯撒手，在亲儿子的逼迫下，唐金枝没好气道：“这是庙里观音菩萨跟前香炉里的灰，搀到奶粉里能去黄疸。”
    “香灰？”寇星宇脸色煞白，没忍住脾气冲着母亲大喝一声：“你给我孩子吃香灰？”
    “你喊啥啊！”唐金枝推了一把儿子，给寇星宇使了个眼色：“你别跟你那个矫情的媳妇儿说，说了她不得闹成啥样呢。”
    “香灰能给孩子吃么？这大人也吃不了啊？谁告诉你香灰能去黄疸？一点科学依据都没有，你一点常识都没有吗？”寇星宇气的大步走到厨房，打开奶瓶将奶粉全都倒进了水槽。又气鼓鼓的将奶瓶冲洗干净，然后重新泡了一瓶奶粉。
    见到儿子生气，唐金枝也不高兴了。站在房间门口嘟囔道：“我就不愿意告诉你们，你们这些当大夫的整天就是科学科学的。这孩子得了黄疸又是扎针又是抽血的，最后也没验出来啥啊。谁家孩子没有黄疸，你们小时候黄疸就是喝点香灰就好了。”
    寇星宇耐着性子给女儿喂完奶粉，又将女儿抱起来拍嗝。抱着女儿满屋子的溜达，唐金枝跟在他身后一直不停的碎碎念。说起张三家儿子黄疸怎么样，说起李四家的闺女黄疸怎么样，反正就是自己很有经验。
    “黄疸是一种常见的病，你说的这些情况根本不是所谓的香灰起到作用，而是身体自然而然的反应而已。你应该庆幸，这些孩子没有被你们愚昧无知的行为给弄死。”寇星宇都不想跟母亲解释什么叫溶血性黄疸，如果是溶血性黄疸就说明是母婴之间血型不合造成的。那么这就是在唐金枝眼里，那就是姜妍的问题。这个世界上还有母亲跟孩子血型不合的，这不是最大的滑稽么。
    女儿慢慢的安静下来，寇星宇将孩子放到了小床上。见到他那动作，唐金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说说，买个这么个破床有什么用？晚上就得睡在大人身边，你媳妇儿就是矫情。还说啥三个月就得让孩子自己睡，自己睡不害怕么？我看她就是懒，半夜自己想睡个好觉不管孩子。”
    “那天我跟我妈长谈了一次，我就想知道她到底对薇薇有哪些偏见。能够解释的我就解释，但是最后我发现，这不是误会跟成见的问题。”寇星宇看着顾沉与寇溪：“这根本就是意识的问题，我从来没发现我妈居然那么的固执。可能也是因为更年期的缘故？”
    寇溪忍不住道：“更年期？不应该早都过去了么？”
    “更年期未必就是那几年，很可能会延迟很多年。而且还有一种是心理上的释放，比如说紧张了很多年突然减压了，那么情绪自然会反射出来。”
    寇溪与顾沉互看一眼，两个人异口同声道：“没听懂！”
    “就比如说，可能以前我们兄弟俩还小的时候。我妈的压力是很大的，要照顾我们的吃穿上学，担心我们的前途，还要照顾老人，还要下地干活。所以她对整个外部世界的反应是迟钝的，这也就是我们以为她很好说话、老实。但是我们兄弟俩事业都很稳定，家庭也很幸福。她的包容性反而没有从前好，这其实更大程度上是解放了！”
    寇溪与顾沉默默无语，过了好半天寇溪抬起头说道：“我一直呢都觉得日子过得好，人的性格就能变得更包容啊。很多家庭的矛盾归根结底都是因为穷。你比如说小时候，很多同学家里都是三四个孩子五六个孩子。都是大的带小的，当妈的每天要干很多的家务跟农活。对待孩子也没啥耐心，反正就是放养长大了。我们家就我自己，你们家就两个儿子，相对来说其实我们都还挺好的。”
    “其实，有些人是这样的！”顾沉听懂了寇星宇的话，看着寇溪道：“对于有些女人来说，年轻的时候吃了很多的苦，她是不舍得让自己的媳妇儿跟女儿吃苦的。但是有些人反而会觉得，我当年都能吃得下，你为什么不能吃？而且她以自己的标准去衡量别人尤其是.....婆婆！”
    第六百四十七章产妇没尊严（六）
    “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寇溪一时找不到能接的话，看着顾沉面露迷茫：“总不能用这话搪塞我爸，不让二婶过来帮忙吧。”
    “二婶年纪大了，没有必要来家里照顾你。”顾沉比寇溪多了一个心眼，本来想要打着寇星宇的旗号。毕竟人家是亲儿子，不愿意让亲妈过去给人当老妈子也是合情合理的。所以他刚才也是有意想要让寇星宇帮这个忙，但没想到寇星宇这边也有不能开口的难处。
    他在父母亲戚眼里已经算是‘娶了媳妇忘了娘’的主，再出口以怕亲妈操劳的名义拦着，那岂不是分分钟被人打脸么。真要是孝顺亲妈，那就接到省城去享福啊。何必去给你们伺候一个月，被灰溜溜的送回家呢。
    “宏宇就更不可能开口了！”顾沉对他了如指掌，他有如今的事业全靠寇溪的头脑以及寇德旺的运作。加上还有自己这么一个有能耐的大老板做妹夫，寇宏宇巴不得借此机会讨好一下呢。
    “星宇，刚才薇薇没有跟我说太多。是不是在月子里，她们娘俩矛盾就很深了？香灰事件应该就是压垮薇薇的最后一根稻草了吧。”寇溪也算是过来人，她性子上的绵软让她这十年的婚姻有了很多的不如意的地方。她甚至想过，人的性格真的不会因为重生而变得南辕北辙。她本以为自己重生之后会变得非常的泼辣，可是事实证明她依旧变不了王雅芝。而姜妍也同样如此，在对待婆媳关系上不会明说只能隐忍。可是即便是隐忍也会表露在脸上，这也是唐金枝口中‘白眼狼’的原因吧。
    “很多矛盾都源自于文化的不同，也不能说我妈是个没文化所以所有的事情做得都不对。”寇星宇叹口气：“可能是因为很少接触，也可能是一种什么情心态呢。”
    寇星宇想了半天：“可能就是有太多的人在她面前说‘你是个有福气的婆婆，儿子娶了个城里的媳妇儿，家庭条件好，老丈人又是院长，以后你儿子前途不可限量。’说多了，我妈自然而然觉得这就是说她这个婆婆配不上这么好的媳妇儿吧。”
    寇溪瞬间明白过来，她在家长里短上看的实际上要比寇星宇更清楚。毕竟这么多年跟这群妇女斗得实在是太辛苦了，立马接着说道：“因为自卑导致了自傲，没有梧桐引不来凤凰。如果不是因为你的优秀，也不可能娶来一个这样家庭的女人。”
    寇星宇苦笑的点点头，不得不承认：“还是女人了解女人啊。”
    “就因为自己儿子优秀所以娶了个条件好的儿媳妇。亲家有本事有能耐，不要彩礼不用买房子所有的一切都是亲家出的。如果不是因为儿子优秀的话，人家也不至于倒贴。”寇溪话音刚落，就听见后面有个清脆利落的声音：“我什么时候倒贴了！”
    寇溪回过头，心头微微一颤生怕姜妍误会。没等她开口解释，就听见姜妍说道：“她是真的有在我面前说过‘倒贴’的话，就是在星宇要送她回老家的时候。她是勃然大怒，觉得是我挑拨离间是我瞧不上她这个农村婆婆了。说了很多很多话，很不体面也很离谱。”
    姜妍靠着寇星宇坐下来，手搭在寇星宇的肩膀上：“我们谈了这么多年恋爱，我非常的非常的了解星宇这个人。他是个非常骄傲的人，我们在一起谈恋爱的时候从未占过我一丁点的便宜。我们之所以这么多年才结婚，是因为星宇不接受我爸的任何帮助。毕竟我们两个人的家庭条件相差很大，他不希望我的婚姻是一种‘扶贫’的方式更不希望我结婚之后的生活质量远远低于结婚之前。他是真的非常想要给我幸福，但是达到跟我在娘家时候的物质条件是需要时间的。”
    这一点寇溪很清楚，因为寇星宇考大学是她帮助的。学医的时间非常的漫长，走到今天寇星宇花费了多少精力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寇溪非常的清楚。但是作为父母来讲，寇德友跟唐金枝心里一点数都没有。他们觉得自己将孩子养大，供孩子念完大学已经非常厉害了。所以在红旗镇向来都是昂首挺胸的走路，甚至还能兴致勃勃的传授教育孩子的经验。
    寇溪很多次见到因为教育孩子产生分歧，唐金枝毫不留情的训斥郝红梅：“我是培养过硕士的人，我就是这么教他老叔的，你能比得了我？”
    很多事情他们不想了解，也根本不想了解。就是很明白的告诉你：“作为父母，我把你养大供你念书，我仁至义尽了。”至于孩子如何在这一条路走下去，步入社会之后面对复杂的人际关系、职场上的纠纷、工作上的瓶颈，这一切都他们没有关系。根本起不到任何的作用，只会反问你：“别人都咋整的，你就咋整呗。”、“想那么多干啥，跟人家比有啥意思啊。”、“人比人气死人！”
    所以当父母经常抱怨孩子不跟自己说话，抱怨孩子对自己没有耐心。从来没想过，孩子心里的压力如何纾解。他们也非常想要跟父母谈一谈自己的压力，那是自己最亲的人。可是这个时候，做父母的一句“我不懂，我过时了”，非常简单又粗暴的竖起了屏障。
    寇溪忽然间有了一个新的感悟，她发现作为父母真的太难了。不是生下孩子将他抚养长大这么简单的。她摸了摸肚子，看着顾沉：“这个世界上如果有一种培训班，教你如何做一个合格的父母，那该有多好啊。”
    “你知道我最喜欢我大爷哪里吗？”寇星宇看着寇溪，回忆道：“小时候，我最喜欢问为什么。每次问我爸，我爸很不耐烦的说‘为啥，为啥，你说为啥？’”
    “我给我爸提意见，我觉得我想法很先进。我跟他说了，我爸会跟我说‘谁谁谁家比咱们强，人家都不这么做，咱们做这干啥？人家不比你有脑瓜？”
    “你咋不跟那吃不上饭的比一比呢？你咋不跟人家比一比学习呢？”
    “你就是没摊上个好爹，你爹就是没能耐，你就是这命！”
    寇溪看着寇星宇，脸上露出不解与震惊。这些话，好像在寇德旺的嘴里面从来没听过。
    “我大爷总是会说：我帮你问问。”寇星宇露出一个羡慕的眼神来。
    第六百四十八章 产妇没尊严（七）
    寇溪一时之间有些懵，没能消化了寇星宇的话。
    “我们医院里有个心理科，有的时候孩子情绪不对劲家长意识到孩子心理上有了问题就会带过来。但目前为止，绝大部分都是在第三方的提醒下来看病的。”寇星宇看着寇溪，露出一丝苦笑来：“我虽然不是那个科室的大夫，但也听过很多的案例。我跟你说，很多父母都没有意识到什么叫做‘心理压力’。青春期这个词，也是最近几年才在社会上出现的。那也是因为初中高中的孩子这一年里头总有那么几个自杀的，引起了学校的重视。学校在开家长会上提出这个词，有的家长就会重视，但更多的是嗤之以鼻。”
    “其实在青少年心理方面的问题早就有了，我们俩之前还感慨过一件事儿。”姜妍接过话茬，对寇溪两口子说道：“有一对母女来医院里看病，孩子被确诊为抑郁症。因为她在学校里长期受到同学的排挤，因为学习不好所以老师也不会关注她。久而久之学习成绩更差，厌学，愤世，冷漠，各种情绪吧。也不知道这个家长听谁说的，就来医院里看病。被确诊之后，在走廊里冲着女儿破口大骂‘你怎么不去死’、‘心窄没出息’、‘小心眼想不开’、‘同学怎么不排斥别人就排挤你，还是你有问题’。”
    寇溪蹙眉忍不住道：“怎么能这么说孩子呢？本来孩子就抑郁，还要这么刺激她。这样的情况如果是我的话，立马给孩子休学一年带她到处走一走散散心，买些书来看挖掘她的兴趣。一年之后如果孩子愿意回到校园，可以转学换一个新的环境。”
    她看着姜妍：“那个家长是怎么做的？”
    姜妍看着寇溪一脸惋惜：“那个孩子见到自己的亲妈这样对自己，可能受到了强烈的刺激。直接从楼梯口的窗户上跳了下去，当场死亡。孩子的母亲当时就傻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寇溪忽然间想到了霍心雨，与顾沉对视一眼之后忍不住问道：“家长没有借此碰瓷吧？”
    姜妍摇了摇头：“只是挂号进来问一问，没打针没吃药也没住院。根本怨不着医院，而且病例上写着‘舒缓心情，家长不要给孩子压力’。是她自己没控制住辱骂孩子，哪儿还有舔脸讹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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