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宅屋

第151章 活出罐子般的气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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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对钱没有兴趣!”
    或许已经财务自由的李逵可以装逼说这么一句话。
    事实上,他此时对赚钱的兴趣确实不大,甚至坚信,钱越多,猪越壮,在没有守住足够财富的地位和实力之前,赚钱就会变成负担,而不是乐趣。要是活成玉麒麟那个鸟样子,岂不是死了都咽不下这口气?
    李逵在钱财上足以表现出没心没肺的潜质。多了少了都不在乎,只要够用就行了。没有了再去想办法。
    反正大宋为非作歹的山贼多的是。颍州也有,不过颍州的山贼很有地方特色。因为失去了田地,不得不隐入山林,逃避徭役之外,开荒种地。这是一群顶着暴徒恶名的农民,毫无战斗力可言,也许是缺了一个可以带领他们走上辉煌的头领。
    即便李逵有如此豁达的心态。
    但是在师祖苏轼面前,他还是不得不甘败下风,俯首称臣。
    已经难成如此这般田地的苏轼,听到蔡卞手中有粮,当即大手一挥,对章授道:“贤侄,尽管去写信催促元度(蔡卞的字)发粮来颍州,让他不要吝啬手中的余粮,钱不是问题,颍州不会亏待了他蔡元度的厚爱。”
    这口气大的,仿佛苏轼坐拥金山银山似的,底气十足。
    却丝毫不在意背负在身上的十几万贯欠债似的轻松。
    这等豪气,有就只有在喝醉了酒的醉汉身上才能看到。可没想到,苏轼连酒壶都没碰,却也醉了。更要命的是,章授作为晚辈,根本不敢,也不能提醒苏轼:“您老把欠债的事情先解决了再说?”
    真要是这样做了,那就是当面给苏轼难堪。
    就算是苏轼脾气颇好,也恐怕难以忍受这等的质疑。
    无奈之下,章授只能回去琢磨如何让江宁知府蔡卞先将粮食发过来再说,至于钱的问题,只能稍后压一压了。但愿蔡卞不会因为没有收到钱而发飙,蔡卞的脾气比章惇可好不到哪里去。他只能安慰自己,江宁是大都市,周围都是产粮地区,粮食产量充足,发来颍州一些粮食,也不会有大的影响。加上商业繁荣,水运发达,商贾云集,江宁的府库应该充盈的很,不会眼浅到盯着这点购粮款。
    等到章授走了。
    李逵好奇道:“小师叔,这个蔡元度是什么人啊!”
    “蔡元度,蔡卞。王相的女婿,变法派中的中坚派,他兄长蔡京也是变法派中人。不过脾气不太好,最恨人骗他。真要是只要父亲没钱,还要了他的粮食,说不定会上书朝廷,弹劾父亲。”苏过忧心忡忡道。
    可是苏轼却呵呵笑道;“如今变法派自顾不暇,加上朝堂之上都是顽固之人,哪里会去理会蔡元度的奏章?不用担心,粮食这东西,吃在嘴里,落到肚子里,才安全。先说话好,把粮食诓来再说。”
    真要是不知道蔡卞是何许人也,李逵自然不会担忧。可听苏过的意思,蔡元度似乎不好相与。蔡京和蔡卞这对兄弟,都不是容易哄骗的主。想到此处,李逵偷偷瞄了一眼苏轼,心说:即便眼下拿你老人家没办法,可万一他们都起势了呢?
    另外,还有一个原因让李逵为苏轼担心:“师祖,他们都是变法派中人,你和他们往来,会不会让朝堂上的诸公误会?”
    苏轼眨巴了一下眸子,随即满不在乎道:“管他怒火滔天,我都被贬谪了,还用讨好他们?”
    李逵却担心起来,蔡卞,章惇。
    一个是王安石的女婿,一个是王安石变法的扛旗大佬。
    苏轼真要和他们俩个搅合在了一起,岂不是要倒霉?至少眼下一年多,肯定要倒霉。太皇太后高氏毕竟年纪大了,如今官家的施政倾向也对新党不利。主要是司马光等人为了将官家教育附和旧党心目中的仁君形象,给官家找了一个最为顽固的老头子当老师。司马光一眼就挑中了两程之一的程颐,安排到官家身边当老师。
    似乎变法派之中,唯独章惇一个人,拥有起复的可能。原因很简单,他当初在神宗灵前力排众议将王子赵煦扶上了皇帝位,就凭借这份恩义,赵煦亲政之后就绝对不会让章惇流落在朝堂之外。
    其余,变法派的命运还不得而知。完全看小皇帝亲政之后的反应。但旧党早就准备,赵煦身边有一个旧党选拔了很久,才选定的老师,伊川先生程颐。
    程颐何许人也?
    理学大宗师啊!
    少年既出名,十八岁以布衣身份上述朝廷,说了一大堆解决朝廷弊端的办法,总结出来就是——救之当以王道。让程颐有效的心灵受到巨大打击的是,在位的仁宗皇帝的并没有搭理他。什么狗屁‘救之当以王道’,看到这份奏章的时候,仁宗鼻子都快气歪了。经历过庆历新政失败的仁宗皇帝还是心中向往变法的,但是迫于政局的稳定,并没有让变法再次实现。
    但王安石入朝,就已经说明了他的态度。
    不过后来程颐的名声越来越响,在嘉祐四年,仁宗皇帝还是下诏令,接见了程颐,并赐予程颐进士出身。
    说起来有点丢人,李逵想的做官的路子也是这一条。他甚至不需要文名天下知,只要赐进士出身就好了。
    再说程颐,在皇帝面前受挫之后,转而去了洛阳开始讲学。在十几年中,培养了无数弟子,他的固执和守旧,被旧党认同且看重。
    理学的思想就是守旧,一切都要以原本的制度为规矩,以伦理纲常为正统,按部就班地将祖宗法度延续下去。旧党为了将皇帝改造成和他们一样的人,也是拼了。而官家确实有朝着旧党所希望的方向变化着,甚至在宫中的表现给人一种木讷的感觉。
    但谁也不会知道,皇帝这是在藏拙。面对一个动不动君辱臣死,以自杀威胁皇帝的老夫子,官家还能说什么,做什么呢?
    还有皇帝需要给祖母高氏安心。高氏是旧党最坚实的支持者,做孙子的总不能让祖母看到自己原来和她老人家不是一条心吧?
    多种原因之下,赵煦这个还没有独揽大权的皇帝,表现出来的举止,似乎预示着旧党的改造皇帝的目的已经成功了。但再接再厉,在关键时刻,还是不能掉链子。一切都要等到赵煦亲政之后才能看出端倪。
    当然,这些压力都落在程颐身上。
    相比苏轼给官家上课,教授诗文一类的雅趣。
    程颐的责任就重大了许多,他不仅仅要将官家的性格塑造成持重老成的夫子性格,还要对官家接触新党思潮严防死守。可以说,官家是在程颐的眼皮子底下,被监视着成长起来的倒霉皇帝。他要是普通人,也就罢了,性子弱一点的很可能被程颐得逞了。
    可是赵煦是皇帝啊!
    他是一言九鼎,富有四海的皇帝,被如此压抑的成长,等到成年之后能不反叛?
    旧党以为妥了。
    而王安石为了变法,甚至说出了——祖宗之法皆可废。能说出这等大逆不道的话,旧党认为官家以后自然会避变法派为蛇蝎一样厌恶。
    如今旧党最大的乐趣就是打压变法派大佬,将其一个个都发配来发配去,反正不能让他们闲着。
    苏轼的情况很微妙,他不是变法派,更不是守旧派。按理来说,他应该是骑墙派。正好夹在两拨人中间骑在墙头上,俯瞰底下两拨人你来我往,打的好不热闹。可苏轼毕竟是苏轼,他骑在墙头不说话也就没人会注意到他。可偏偏他总是看不顺眼,不仅看不顺眼,还长了一张损人不留情面的嘴。
    骂完了新党。
    骂旧党。
    或者干脆两帮人一起骂。
    于是两帮人也不掐架了,纷纷从地上捡砖头砸他。
    苏轼也是在那一刻,感受到了世态炎凉,被砸的满头包。不过有一点,别人永远也比不上苏轼,那就是心态。他总是能够在人生低谷的时候,找到某种让他灵魂得到安宁的办法,并陷入其中一发不可收拾。可是,当苏轼和变法派走的太近,恐怕旧党也不能装看不见。打压贬谪肯定会到来,可是苏轼面对这些,竟然满不在乎。
    贬谪?
    再大的场面他也见过,有什么呀!
    或许别人对这种气质不太理解,但李逵却深有体会,因为他也是这样的人。
    将自己培养成为拥有罐子般的气质。
    罐子可以是瓷器,也可以是陶器,身份普通也不金贵。磕了碰了还能用,破罐子也勉强使用下去。不管不顾的天性,可以让人活的很轻松。
    苏轼正是如此,才会在手中根本就没有钱的前提下,告诉章授,去给蔡卞写信,让他发粮食,有多少他都要了。
    李逵很惊奇于苏轼的底气,而苏过却在一边装傻。没办法不装傻,家里有多少钱苏轼不清楚,他能不清楚吗?
    这不是他开几亩荒地就能拉平的饥荒。
    他累死,恐怕也挣不出这么一大笔购粮款来。
    “师祖,您老人家还有地方能要来钱吗?”李逵问。
    苏轼愣了愣,随后撇撇嘴,心说:钱,重要吗?随后呵呵笑起来:“颍州这么大的一个地方,百姓数十万,地两万余顷,几万石粮食而已,只要蔡元度送来,颍州官员感谢他,颍州的百姓也将视他为恩人,还有什么比得上几十万人的感激呢?再说了,这粮食应该是江宁府的,又不是蔡元度的,何必吝啬呢?”
    您老说的好有道理,李逵词穷,他发现自己在性格方面真的要好好学一学苏轼。
    就算是山穷水尽的时候,他还能坦然自若的应对。只不过,恐怕蔡卞就不会这么想了。
    李逵又问:“师祖,眼看就要春耕了,余粮不足的人家,粮种都难以筹齐。到时候缺口会很大。大户自然不用担心,他们都有粮仓,囤积着粮食。但是普通人家,就难说了。预计缺口不会少于十万石。”
    “这么多?”苏轼皱起眉头,挠了挠头,他就身上算是虱子多了不咬人,可一码归一码,大户人家这时候恐怕都等着在这个关口狠狠的敲一笔普通农户。这也是一年之中,民间接待最多的时期。这时候要是处理不好,普通百姓一年白干不说,还会因为高额的利息,落下一笔数目不小的欠债。
    苏轼忧愁的嘟哝了起来:“看来靠蔡元度一个还不够,得再找几家借粮。”
    不同于颍州在苏轼的管辖之下,官府几近破产,其他州府都不会将府库的钱都耗费一空。可是想了一圈之后,对自己的人缘缺乏信心,苏轼最后只想到了一个人,还是他的弟子,对苏过说道:“你晁师兄在扬州任通判,给他去一封信,应该能要来些粮食。”
    “父亲,通判不比知州,晁师兄新上任,恐怕会引起同僚不满,而且您老也不能总是将官府的借贷用白条来抵账吧?”
    苏过心善,替他那位师兄鸣冤。
    不过,正在一旁准备乘机离开的李逵,突然想到了一个办法:“师祖,我有解决的办法了,能够提前筹齐购粮款。”
    “人杰,快说!”
    苏轼闻之大喜,有种老爷被一干蠢材耽误了多年,终于遇到了能干的干臣一般,豁然开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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