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刚特意在关门的时候留了一条很细的缝，所以虽然隔着厚重的房门，她依然能够清晰地听到里面的对话。
    果然，二爷爷愠怒地对关予漠道，“关先生，虽然暗天使是黑道，没有人敢轻易得罪，但我暮啸天生护短，如果有人欺负我孙女，就算关先生你是暗天使的首领，我也不怕拿整个暮氏家族和暮氏集团与你为敌。”
    关予漠平静的声音道，“暮老言重了，我们不会为敌，我对小滢提出离婚，这件事我自然会给你一个交代。”
    二爷爷冷声道，“交代就不必了，我很清楚，这件事小小滢不对，她以假怀孕骗你，所以如果你要追究的话，我会不惜拿整个暮氏与你为敌，但如果你不追究的话，我也会息事宁人。”
    “事实上，上次在电话里跟暮老通话，我恐怕说得不够清楚，我和小滢离婚并非因为小滢假怀孕欺骗我，因为我此前就已经知道这件事，我甚至还是帮凶，而我们离婚的原因是我怜悯和同情小滢，我不想再利用她，让她毁了自己的一生。”
    “什么？”
    “实话说吧，我对小滢没有感情，我追求小滢只为了能让暗天使和暮氏达成合作，因为这样暗天使就有了商业后盾，日后在洗黑钱方面，我们就能从暮氏走账，当然，这是犯法的，可暗天使作为欧洲最强大的黑帮，它能够百年来屹立不倒，它强大的关系网，足以能够让暗天使和暮氏都不会有任何的麻烦，暗天使只是需要一个储钱的地方……所以，我很抱歉我之前一直都是在利用暮滢，过去我在暮滢面前的种种表现及我在你们面前表现出来对暮滢的爱意，全都只是计划，跟暮滢结婚之后，我们原本也打算继续照这个计划走，可我无意间得知，原来小滢对我有感情。我不管你们信不信，过去几年和小滢的相处，由于我是个孤儿，无父无母无兄弟，我倒是习惯了有这样一个需要宠爱的妹妹，再加上小滢此前为我做了很多我不知道的事情，我心疼她，因此我决定放弃我原本的计划跟暮氏合作，我打算还小滢一个美好的未来。”
    关予漠的这段话里包含太多的信息，以致二爷爷沉默很久。“我们暮家是绝不可能和暗天使合作的。”
    关予漠笑了笑。“暮老是个保守派的人，你非常怕和黑帮扯上关系，你怕这样会导致暮氏集团的覆灭……可暮老你心底应该清楚，暮氏集团这么大的企业，如果没有犯法地在政府打点，暮氏集团能屹立在纽约不倒？所以，暮老不要对暗天使有意见，因为暮氏集团未必就比暗天使干净，只是两者存在的形态不一样！”
    二爷爷被关予漠说得语塞。
    关予漠继续又道，“不过不管怎样，这趟浑水暮老你是不需要趟了，因为只要我和小滢离婚之后，我和暮氏家族将没有任何的瓜葛。”
    她没想到，二爷爷会突然说道，“小滢喜欢你，这是我们明眼人都看在眼底的，你现在要跟小滢离婚，你有想过小滢的感受吗？”
    “相信我，时间会治愈小滢现在的伤痛，但小滢如果把时间耗费在我的身上，她一辈子都不会幸福。”关予漠这样回答。
    “那么这几年你们的相处和这两个月的婚姻生活，你当真对小滢没有半点的男女之情？”二爷爷又问。
    关予漠依旧是冷静平和的语气，“我已经有所爱的人，所以，我根本就不可能爱上其他人。”
    二爷爷再度沉默。
    关予漠的声音接着传来，“离婚这件事暮老可以把所有的责任和罪名都归于我身上，我也希望这件事不会给小滢造成声誉上的损失。”
    “你知道就算怎么把罪名归咎于你，小滢的名誉都会受损。”二爷爷冷漠地说道。
    关予漠回答，“暮老也该清楚，越晚宣布离婚，对小滢的声誉越不利。”
    二爷爷思虑片刻，“这件事，我虽能替小滢做决定，但不管怎么说，我还是要问过小滢的意思，因为我无权替小滢安排她的人生，她的人生只有她自己能做决定。”
    “当然，但我相信小滢会有正确的决定，这两日我会呆在纽约，希望暮老尽早给我答复。”
    “好。”
    在关予漠出来以前，暮滢已经躲到一个转角处，然而，在她屏住呼吸等待关予漠离开时，她听见她熟悉的脚步声朝她走来。
    那一瞬间，她知道他已经被她洞悉。
    是的，她忘记了他是多么谨慎敏锐的一个人，如果他不是这样一个人，他也不可能成为暗天使的首领。
    当他站在她的面前时，她以为他会责怪她的偷听，没想到，他平缓温和的声音对她道，“如果下次你二爷爷再拿拐杖打你，不要在傻傻地站在原地，躲开了，他也就不会再拿拐杖打你第二次。”
    她不知道为什么，胸口像是被煨化了一般，鼻子泛着酸楚。
    他没再说什么，修长的双腿迈开步伐离去。
    她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眼睛渐渐模糊。
    ……
    对于离婚这样的终身大事，暮啸把池亦封叫了回来。
    因此，现在在暮宅的大厅里，暮啸和池亦封都在看着她。
    “我和二爷爷的意见相同，你的这段婚姻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你还年轻，时间迟早会让你从这段伤痛中走出。”池亦封率先打破沉默。
    暮滢知道，她一旦答应，她和关予漠之间的关系就会到此为止，从此以后，他们会成为两个不相干的人。
    其实在巴黎的时候，她以为她是能够利落爽快地答应的，却不想，真正到了这一刻，她才知道，她的心原来没有她想的那般坚强。
    想到从此要跟这个人毫无瓜葛，她的心就传来窒息的疼痛。
    她是那么爱那么爱这个人，她真的可以从此把这个人遗忘吗？
    她敛下眼帘，低哑的声音道，“可以给我一个晚上的时间考虑吗？”
    暮啸原本想要说些什么，看到池亦封的眼神后，叹一声，“也罢，就给你一个晚上考虑时间，让你好好想清楚。”
    她低着头。“谢谢二爷爷。”
    暮啸随即起身，在安婶的搀扶下，离开客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