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陆敬之不经意地叹息了一声。
    季思兮听闻，微湿的眼眸凝望他。“怎么了？”
    陆敬之淡淡一笑，“没什么，只是有些感慨。”
    “什么？”季思兮好奇地问。
    陆敬之温和回应，“人生的这一刻真的很奇妙……这一刻，好似整个世界都静了下来，只剩下我和你。”
    季思兮挪揄的口吻道，“陆先生，这算是情话吗？”
    陆敬之低下头，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季思兮的耳根。“陆太太，你如果愿意听的话，以后我可以天天跟你说类似的话。”
    季思兮顿时红了耳根。“别闹了，马上要走红毯了……”
    陆敬之这才挺直腰杆与脊背，面庞温润，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季思兮挽着陆敬之的手臂，优雅地踏上红毯。
    虽然清楚这婚礼注定不能举行到最后，季思兮却拼命让自己抛弃池志琛所陈述的事实，沉浸在这一刻的身份之中……
    是的，这真是她梦中的婚礼，她真的很舍不得破坏眼前的一切……
    她好恨老天，为什么要让她在这个时候知道那样残忍的事实？
    如果在她和陆敬之还没相爱以前，她至少不会这样的痛苦和难受，可过去两个月陆敬之那样地宠她和疼惜她，这让她如何能够说弃就弃？
    她的心好难受，好难受……
    她多么希望她哥哥的死与他无关，那样她就能够一辈子都被他保护和呵护着……
    她真的很爱很爱他，只要想到待会儿要亲口指控他的罪行，她的心就痛不遏止……
    为什么他会是害死他哥哥的凶手？
    为什么他害死她哥哥之后，还能装作若无其事？
    他的不择手段，他的草芥人命，无法让人谅解……
    她就算如何的不想破坏眼前的一切，却以必须亲口指控他的罪行……
    也许今天之后，他们会变成敌人，这是她怎么都没有想过的结果，但一切都已经无法改变……
    从他害死她哥哥的那一刻起，他们就注定要成为敌人。
    过去两个月是她最开心的日子，她真的很恨老天，为什么要让这样美好的日子到今日戛然而止？
    她的心好痛……
    这一刻，她居然希望池志琛能再晚醒过来一些，这样她至少能拥有一个梦想中的婚礼……
    ……
    当季思兮与陆敬之走到牧师台前时，季思兮的双眸已经被泪水完全模糊。
    陆敬之瞥见，抬起手，轻轻替她拭去眼角的泪水。“傻瓜，怎么这么容易感动，你看他们都在看你的笑话呢……”
    季思兮努力瞪大眼眸，不让更多的眼泪团聚，视线这才渐渐清晰起来。
    她看到周围所有的人，全都在鼓着掌，他们的眼睛里全都充满祝福……尤其是母亲，看到陆敬之替她拭泪，感动得泪流不止。
    她的心愈发地疼痛……
    她是那样不舍得破坏眼前的幸福，可她没有选择……她不可能让害死哥哥的人逍遥法外，即使这个人是她那样深爱的人。
    季父严肃的目光，提醒季思兮记住那残酷的事实，季思兮这才慢慢地调整好心境，冲陆敬之微微一笑。“对不起，我太感性了……”
    陆敬之好笑的神色看着她，调侃的语气道，“我想我的朋友现在都觉得我讨了个爱哭鬼老婆呢……”
    季思兮被陆敬之的话逗笑，但没有人知道，她此刻的笑是有多么的苦涩，她的心更泛着一阵接一阵的酸楚。
    这时候，牧师开始宣读祝文。
    陆敬之和季思兮凝望着对方，在外人看来，两人眼中充满浓浓的情意，但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这一刻，他们的心正承受着巨大的哀痛。
    终于，牧师询问陆敬之——
    “陆敬之先生，请问你愿意娶季思兮小姐为妻，不论贫穷和富贵，不论疾病和健康，相依相伴，相知相守，直到死亡把你们分开吗？”
    陆敬之望着季思兮，没有犹豫地回答，“我愿意。”
    听到陆敬之的回答，一直将眼泪控制在眼眶里打转的季思兮，终于没能控制，让眼泪滑出了眼眶。
    她为他的回答而感动，但她的心却在滴血。
    为什么他是这样一个为了利益可以草菅人命的人？
    牧师继续问道，“季思兮小姐，请问你愿意嫁陆敬之为妻，不论贫穷和富贵，不论疾病和健康，相依相伴，相知相守，直到死亡把你们分开吗？”
    季思兮望着陆敬之，这一刻本该毫不犹豫地吐出——我不愿意，但她的嘴巴却不由得自己的心，迟迟都说不出这四个字。
    是啊，她舍不得……
    她舍不得就此跟陆敬之成为敌人……她是那么那么爱他。
    所有的人都在等待季思兮的回答，以为她还沉浸在感动之中，所有的人都屏住呼吸，等待着……
    季思兮终于张口，因为她知道自己不能太迟疑，若在迟疑下去，她恐怕真的开不了口……
    然而，就在她发出声音的前一秒，陆敬之温柔地道，“老婆，难道你还不愿意嫁给我吗？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恐怕岳父岳母还有你的小侄子都不答应。”
    季思兮愣了一秒，有些不太明白陆敬之怎么会突然提起她的家人，但当她的目光无意间扫到宾客群里父母和森森不知何时已经不见的时候，她整个人僵住。
    因为季思兮和季父此前就已经商量过，在季父带季母和森森离开时，季父会跟季思兮挥一下手以作暗号，但季思兮此前并没有看到季父挥手。
    季思兮清楚自己的父亲是个小心谨慎的人，如果她没看到他挥手，季父肯定不会贸然就走……
    所以，季氏夫妇和森森不是自己走的……
    这一秒，季思兮瞪向了陆敬之，她已经恍然大悟陆敬之早已经洞悉一切，也已经猜到她准备在婚礼上指控他。
    她虽然有些不敢相信，却也已经没有震惊的时间，唇齿因为恐惧而颤抖。“你……”
    陆敬之保持着宠溺的笑容，温柔地道，“老婆大人，你再不回答牧师，大家就真的以为你不愿意嫁给我了！”
    季思兮自然垂落在身体两旁的双手，不自禁地攥紧。
    很显然，他此刻是在用父母和森森的安危来要挟她！
    她已无任何的选择，开启颤抖的唇瓣，咬牙吐出，“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