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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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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那件事牵扯的人过多,殿下那句话的意思是不知道真正被逼急了的人是谁。但是无论是哪个答案,两人都明白,这次行刺的人背后,绝对不是晋王。
    想必是他的那些走狗了。
    “属下救驾来迟,望殿下恕罪!”一人抱拳上前单膝跪地,脸上污脏污脏的,也不知道在哪个土坑里趴着来。
    时机赶得刚刚好,李自琛当然不会责怪他们,他上前,将他亲手扶起,刚要说什么,却听到一阵破空声,就在大家都放松警惕的时候,危险悄然而至。
    然而那冷箭射来,竟然不是冲着太子殿下,而是直接射中了拉着马车的马屁股上,马儿扬起前蹄嘶鸣一声,众人下意识闪开,就看到因疼痛而失控的伤马横冲直撞地飞奔而去,一切都发生在转瞬之间。
    “西南方向最繁茂的那棵树!”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众人都未反应过来,还是李自琛身边的那个护卫反应快,立刻飞身到那棵树上将放冷箭的人抓住了。那边季琅提醒过后,不顾这边,随手拉了一匹马去追前面的马车。
    只是他到底落后一步,马车和他之间总是有一段距离,季琅心急如焚,马屁股都要让他抽出血了。
    “姜幸!”
    他喊了一声,可是却未见回应。
    是了,如果还清醒着,现在早该趴到小窗那跟他挥手求救了。
    再往前边就是断崖,虽然不是什么绝壁,但摔下去也绝无可能有生路。季琅哪里还能等下去,他两脚一蹬马肚子,借着马背的力在空中猛踢几步,落下的时候,手将将把住马车车身,他手臂一用力,两脚从小窗上一勾,竟然从狭窄的小窗里直接钻了进去。
    姜幸果然晕倒了,怕是马儿扬蹄的时候她撞上了车壁。
    季琅拉着她双臂,马车摇摇晃晃,他也很难控制身形,好在姜幸身子轻,等他抱着她撩帘一看,前面赫然就是断崖,再顾不得许多,季琅护着她向旁边一跃——
    第60章 暗藏玄机
    季琅护着姜幸的头在地上滚了好几圈,随即就听到了马儿嘶鸣着坠落山谷的声音,心也跟着跌进深渊,不用想也知道山下的情形会有多惨烈。
    他躺在冰冷的土地上,背后细碎的小石子硌得皮肉生疼,他却毫无所觉,只是心脏砰砰跳着,久久都未回过神来。
    刚才抱着姜幸跳出来的那一瞬间,他竟然连呼吸都静止了。季琅活到现在,自认无惧无畏,天王老子也敢叫板,没把什么放进过眼里,然而刚才他却害怕了。
    他怕失去怀里的人。
    要是他执剑站在马车旁边,而不是太子身边,那支箭,他是一定能挡下的。
    想到这,季琅忽然全身上下一冷,一种陌生又恐惧的感觉在心头滋生,像斩不断的藤,牢牢摄住了他的心脏。
    季琅的眼睛在夜里生光,浸染了一方月色,他的手掌按着姜幸的头顶,感受着掌心里的柔软,呼吸渐渐平息下来。
    两人在黑夜里紧紧拥着,她头顶上戴着一支金镶珠石点翠簪,硌着他下巴有些疼,鼻中嗅到了她衣服上熏染的幽香,她的体温和呼吸,印证她存在的一切,季琅一一感受着。
    良久后他才松了一口气,嘴角忽地上扬,他在凉凉夜色中轻笑一声,在一片寂静中惊起一滩涟漪。
    刚才真的将她救下来了,不是梦。
    季琅紧了紧双臂。
    心中的某一处忽然亮堂堂了,好像也不仅仅是因为保住了她的性命。相处这么多日子,他似乎第一次亲眼看清了她的位置,之前所有的因缘邂逅后变成了顺理成章,没有什么意气用事,也没有什么情势所迫,是他想,然后就那样做了。
    至于为什么想,只是因为怀里的人。
    今日的冷箭绝不是无的放矢,她的身边也危机四伏,季琅忽然觉得肩膀上的担子又重了。
    夜风飒飒,冰冷的地面微微颤动,不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
    季琅神思转回,眉头微微皱起,动作利索地抱着姜幸的头向右一滚,两人滚到了草丛里,被杂草遮住了身形。
    远处传来的脚步声,听声音大概有五六人,如果是殿下他们,人不会这么少,动静也不可能这么小。
    仔细想想,暗藏的刺客如果真想杀死姜幸的话,放出的那支冷箭射得未免有些偏,好像他初衷就是要射中马屁股,将她带离那块似的。
    林里设伏绝不是对方心血来潮,可是太子查案涉及到的人跟姜幸毫无关联,他们不可能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放着太子不动,隐藏到最后就为给姜幸重重一击。所以最后那个人最初的目标就是姜幸,藏在那些刺客里面很有可能只是为了逃脱嫌疑浑水摸鱼。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最后这几个人要做的事,才是背后之人留下的后手。
    一直以来,潜藏在姜幸身边暗中窥伺的都是那个人,难道这次也是……
    正想着,那脚步声已经越来越近,只是日光已经完全隐没,此时山上只有皎皎月辉,来人看不清草丛里的他们,季琅也看不清来人。
    他们旁若无人地交谈着,声音听起来很是焦急。
    “这里什么都没有,会不会是马车掉下去了?”
    “那季小侯爷呢?他既然跟着追过来,这里总该有他的影子吧?”
    “会不会……也跟着一起跳下去了?”
    “你会为个女人连命都不要吗?”那人似乎打了另一个人一下,“哎呦”一声痛呼后,却是长时间的沉默,随后那人啐了口吐沫:“妈的,要不是季小侯爷跟出来,咱们也不用藏在后面不敢出来,现在元娘是死是活也不知道,咱们怎么回去给大人回话?”
    “就说,死了?”
    “可大人说要活的!”那人懊恼地吼了一声,内心烦躁不已,本来计划是让元娘的马车脱离众人的视线,他们再将人绑走,却不想季小侯爷不依不饶地追了过来,一下将计划打乱。
    不是说,小侯爷对元娘不在意吗?
    “不能再继续拖下去了,小侯爷既然追了出来,一会儿太子殿下的人也该到了!”有人提醒。
    为首的那个人似乎还在纠结,可是也清楚很快就该有人到了,下定决心,他要带人离开,却在转身的时候扫了一眼旁边的草丛。
    杂草没腰高,人是有可能藏在里面的,那人让大家噤声,扬起手向下一划,旁人也明白了他的意思,纷纷围上来,用剑身拨动杂草。
    季琅方才抱着姜幸往里面滚,情急之下并未滚多远,而且压出了一道印,细心的人绝对会发现,但是即便发现不了,这么扫荡,马上也能看到他们藏在这里。
    季琅屏住呼吸,已经做好随时准备应付的姿势,为首那人手中握着的剑突然闪着银光出现在他眼前,然而紧接却是由远及近的马蹄声,躺在地上的季琅都能感觉到大地跟着震颤。
    看来太子他们已到。
    那人握着剑偏头去看树林,旁边的人也着急了:“再不走来不及了!”
    就差这一线,那人收起剑,沉着眉看了一眼这片荒地,最终只能下令撤离,听着人声走远,季琅呼出一口气,刚要抱着姜幸站起身,却忽然觉得肩膀犹如针刺一般得疼,他按住手臂,这才恍然发现大概是跳下马车的时候撞到了。
    竟然现在才察觉到疼痛。
    太子殿下从林口驾马过来,身后紧跟着那些世家子,都在张手眺望,季琅忍着疼,生生把姜幸抱了起来,两人从草丛中一抬身子,那边马上就有士兵发现了这里。
    季琅心中着急,也顾不得许多,拦腰抱着姜幸向外走,到了近前,有眼力价的想要过去搭把手,好把姜幸接过来看看,这里虽然是郊外,但随行之人里安排了太医,就是怕太子遇上不测,可是那人双手都伸过来了,却让季琅一躲。
    那人一愣,季琅却神色未变,他仰头看了看李自琛,后者好像看懂了他的意思,转过去半个身子,下令道:“让温老过来看看。”
    原本要搭把手来的世家子没什么心机,才只十五六岁大的年纪,根本不知道季琅突然摆臭脸不识好人心是因为什么,挠了挠头,有些无所适从地向后站去,结果又看季琅转过头问他:“有席子吗?”
    马车只有一辆,众人都是骑马赶路的,一般脚程快的,晚上就能到达行宫,哪里会准备那么齐全。
    白少昂却点点头,紧跟着就要把自己衣服脱下来当席子,看起来很是热情积极。
    季琅又瞥了他一眼。
    “算了,”季琅蹲下身,把姜幸慢慢放下,再次无视了白少昂,把自己的外裳脱下来铺在地上,刚好温太医步路蹒跚地从后面过来了,“温老,幸娘就拜托了。”
    季琅说完,温太医动作倒是迅速,已经把上了脉,外面围着一层人,看热闹的,还有真正关心的,除了白少昂,都眼睁睁地盯着温太医。
    “怎么样?没事吧?”季琅双手杵在膝盖上,一直忍着没打扰温老,却在看到他皱到第三次眉的时候忍不住问出声。
    谁知道温老这次也没搭理他,而是旁若无人地搭脉,被忽视的季琅顿时急得抓耳挠腮。
    旁边的楚寰看着,眼中一片幽深。
    等到温太医搭完脉,被旁边的士兵扶起身,季琅忙又问了一遍。
    “温老,幸娘怎么样?”
    温太医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地上安然躺着的姜幸,心中明了,他摇了摇头,慢条斯理道:“头上的伤无碍,只要仔细调养,也不会留下什么疤痕,只是……”
    “只是什么?”季琅内心一颤。
    “夫人体寒,且气血不足,我方才观她脉象,十息九虚,平白无力,只是具体情况,也要等夫人醒来,我仔细问过才行。”
    季琅眉头一跳一跳的,听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话,只知道姜幸身体不好,但也没听出个所以然来。
    “她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季琅觉得还是这个问题比较重要。
    “小侯爷放心,夫人只是晕了过去,不出所料的话,明日就会醒过来了。”
    看温太医的模样,似乎目前没什么大碍,季琅松了一口气,这才反应过来旁边围着一堆人,刚才太医看诊的时候,竟都没有出声打扰。
    季琅赶紧蹲下,想要把姜幸抱起来,却觉得肩膀上一沉,疼得他下意识“嘶”了一声。
    “小侯爷肩上有伤,不如让老朽替你看看?”
    没想到竟叫温太医看出来了。
    “怎么,你受伤了?”一直沉默不言的太子殿下终于开口说话,此时眉头耸立,好像并不太开心。
    季琅心中一动,刚才担心幸娘,还未来得及问他刺客的事,若是一切顺利,太子不该是这个表情才是。他没管温太医的话,强忍着肩上传来的撕裂之感,把姜幸重新抱了起来,还特意巴拉一下她的脸,让她窝在自己怀里。
    “少昂,拿一下本侯的衣服。”他吩咐起白少昂。
    后者鼻孔出气,却还是听话地拿起了他铺在地上的外裳。
    季琅走到太子身前,看着他不说话。
    很快,太子就咳嗽一声,似乎会意了什么,招手让随从过来:“收拾一辆运送行礼的马车,给武敬侯夫人一个休息的地方。”
    “是。”
    季琅这才开口:“行宫我就不去了,贱内出了这样的事,我们还是返回京城的好,回去也好再让大夫看看。”
    他说得一本正经,反倒让人听着心里不适应,但又说不出什么错,太子点点头,拨给他几个人随行护卫。
    “最后放箭的人,殿下可有捉到?”季琅问。
    李自琛摇了摇头。
    “他跑得太快,战暨追上去的时候,他已经跑远了。”
    季琅皱了皱眉,又转头四处看了看,似乎在找什么。
    “那个刺客呢?”说的是一开始就被他们擒住的那个人。
    谁知道本来一个很简单的问题,李自琛却张了张口,迟疑很久才回答。
    “在后面,”他顿了顿,然后走到季琅身侧,忽然压低了声音,“他说,指使他的人,是姜有卢……”
    第61章 剖心相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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