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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六章 前赴后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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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游书……!”孟东一呆愣愣看着眼前将自己阻止下来的人,这个他一直以为是同道中人的钟城过客,这个他梦想与其一同共举大事、快意恩仇的年轻老弟,此时竟站在了敌人欧阳思的身边,稳稳地将自己的拳头阻遏了下来。
    见状,欧阳思微笑了一下:“游书,你今天已经是第二次救我了。”他的话语似乎有意言说,故意地说给眼前这些败犬听闻——
    你们曾经想要拉拢的、寄予希望的、以为有侠心就有侠胆的男人,自始至终都不曾往你们的立场上挪动一步,李游书昨日是我妹夫,今日是我妹夫,以后也会是我妹夫。只要他还在钟城,就永远都不会与我作对。
    “哼哼,”窃喜从未如此强烈地冲击欧阳思的嘴角,竟令这不管经历何等失态都心如止水、不动声色的男人笑出了声,“哼哼哼,呵呵哈哈哈哈哈!”
    死斗场的大厅之中回荡着欧阳思狂妄而快意的狂笑,恶意伴随着他那难以遏制的笑声汹涌而起,如同惊涛骇浪一般拍击着大厅的墙壁而后回卷而来,将如同孤舟的外城区代表们的最后一点零星希望彻底地淹没进去。
    “为什么……”伴随血液从断臂中滴落的滴答声,孟东一被血丝充斥几乎流血的双目死死瞪着李游书,“他到底用什么把你给收买了……李游书!”
    近在咫尺,近在咫尺!以金钱统治钟城、以恐惧操纵贫民、以血液掩盖真相的男人如今与自己不过一人之隔,曾经钟城之大、天下之大,于孟东一而言不过迈开脚步终可到达的距离。可如今他面前只是站着一个李游书,一个与自己相比如此矮小瘦弱、毫无气力可言的男人,竟然令他十数年的夙愿、令他千万人难出其一的傲然拳锋始终难以触及欧阳思这大恶。
    李游书将目光偏到另一个方向,他不想去直视他们。眼前这些与他一战交心的人、与他促膝长谈的人、与他推心置腹的人,他在出手阻止他们迈向梦想的道路,这世上几乎没有什么事情比出卖朋友更加令人心生不安。
    “对不起。”
    没有任何解释,李游书只是淡然而冷漠地说出了这句话。他在犹豫,是这样僵持着等孟东一力竭倒地,还是主动出击将他打翻以快些结束自己良心的煎熬。
    不等李游书做出决定,柳仕良那飘忽翩跹的鬼魅身影便从一侧冲上前来,伴随他如同舞蹈一般的极速旋转,扶风掌的掌力在一次次的加速中达到临界,随后被柳仕良以手刀的形式横向斩过了孟东一的腰腹。
    “扶风掌·九环圆月。”
    肌肉撕裂的声音畅快而残忍,鲜血在短暂的寂静后伴随柳仕良的挥斩从孟东一的伤口中抛撒而出,持续冲击着李游书手臂的力量消失了。孟东一向右侧歪斜了过去,欧阳思便趁机向后退去躲避着即将飞溅而来的血液,有些遗憾地轻轻摇了下头:“可惜,如果他自愿被研究,也许还能多活个一年半载。”
    以如同舞蹈般的旋转加速,在加速过程中将内气汇集于掌缘,并在最终的接触时完美地把握力度与切入点——只有对力之流向把握堪称一绝的柳家扶风掌才能够使出的比之真实利刃更加锋利的手刀,将孟东一连子弹都无法洞穿的坚不可摧的身躯给近乎腰斩,锋利的掌力甚至在斩过后令肌肉皮肤重新贴合,造成了“如同幻影一般穿过身体却没有伤害此人”的假象,血液也是在柳仕良斩过并慢慢退开后才被孟东一的身体后知后觉地绽裂并喷洒。
    至此,目睹一切的贫困者们终于明白:要杀死欧阳思,他们的计划可谓幼稚,他们的战力可谓短缺,只是一个柳仕良,外城八区之中想必也就只有唐雨寒和王柏林有能力与其一战。而接近柳仕良实力的其他人,又该由谁去战胜呢。
    似乎是心有不甘,遗憾、愤恨、屈辱支撑着孟东一的身体摇摇晃晃不肯倒下。他的脚下已然汇聚了一片血泊,咸腥的血气伴随着热度缓缓飘散过来,欧阳思更加嫌弃地向后退着,咬碎了口中的水果糖来掩盖充斥了自己鼻腔的血腥气息。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孟东一朝着李游书抬了抬手,他已经没有了力气,下一步,便是没有气息。
    他最后一句话说的并非“游书”,而是“叛徒”。
    随后,那男人终于脚下一软,重重地跌翻在地,至死都还不瞑目地瞪着李游书。而李游书只是站在那里,任凭孟东一抛洒而出的鲜血将自己的白色衬衣给染成一片殷红。
    “老孟!老孟!!”深知一切将走向终结的众人发出凄厉的呼喊,他们之中最为开朗乐观、刚烈勇悍的一员倒下了,仿佛象征着贫困者永不屈服的丰碑,在欧阳家的阴霾之下轰然倒塌。
    王娟的哭声撕心裂肺,眼泪滴落在苏卿莲的脸上,湿润又略带冰凉的感觉令一直昏死着的女人睁开了眼睛。
    “娟儿……”
    柳仕良抬手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在确认没有沾到一丝血迹后,为自己功夫有所长进而满意地点了点头。
    李游书呆愣愣地站在那里,大厅里冷气很足,但孟东一的血洒在他身上,却如同点起了一团烈焰,让他的身体、手臂、脸颊都感觉到一阵热辣的沸腾。该是对自己两不相帮却出尔反尔的羞愧,还是连无利益掺杂的友人都无法劝退的自责,他也说不上,他只是觉得自己在燃烧,连从鼻腔中呼出的废气都含带炽烈的温度,将他的人中灼的生疼。
    “李游书……”
    这时,另一侧的呢喃引得李游书扭过头去,向他发出呼喊的是宋林森,就在刚刚,他拼尽了最后的力气以形意拳去拖住柳仕良的脚步,为孟东一杀死欧阳思开拓前路。然而最后的努力被李游书阻止了,就在他阻拦孟东一的瞬间,柳仕良已经出掌将宋林森的心脉重伤,随后便以扶风掌腰斩了孟东一。
    所以此时的宋林森也已经是风中残烛,不消什么人去给他致命一击,只是把他静静地丢在那里,他也活不过一刻钟。
    趴在地上的宋林森艰难抬头,如同匍匐在地的鳌鱼努力地昂首,死死盯住高高在上的李游书:“你……满意了?这就是……你想要的……你所支持的欧阳思……给出的……安稳。”
    李游书的瞳孔颤动起来,他曾经在贫困者会议上给出的劝告,那些对欧阳思的褒奖,如今都被浸泡在了这斗技场近乎千人的血液汇集的湖泊之中。他一字一句、掷地有声的话语在这些血液中泡发开来,他对欧阳思的信任、对小衡未来的寄托、对关雎死亡的自我安慰,如今都在这些血液中化散而去。
    欧阳思给出的安稳,就是这种泡在尸山血海中的安稳。如果一切最终都将迎来这种结局,李游书反而不知道这钟城到底是无序而自由地野蛮生长好,还是在残骸与鲜血的弥漫中崛起好。
    “呵呵呵,”似乎是从李游书的眼瞳中看到了动摇,宋林森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对不起,先前是我对你过于严肃了。说到底,你也不过是……一个……咳咳咳咳!”
    一团黑血从宋林森的口中呕出,不等他再多说话,暗杀小队第五分队队长秦枫,一个盘着丸子头的高挑女子对着他的后背连连开枪,将其还未出口的鲜血与话语一同留在了尸体之中。
    李游书似乎也已经猜到了宋林森最后的话语:
    “说到底,你也不过是一个小孩子。”
    因为他是个见识短浅的小孩,所以才会在面临选择时逃避,两不相帮的中立实则是为了掩饰自己担心选择出错的畏缩。
    紧跟着秦枫的动作,包围此处的暗杀队员们瞄准了蔡毅兴、王娟以及刚刚苏醒过来的苏卿莲。
    枪响过后,将两名女性护在身体之下的蔡毅兴也倒在了地上。
    “哎呀呀,”血腥味愈发浓厚起来,欧阳思又剥开一颗硬糖,“忘记让你们把这个男人也留下了,我记得他也有超能力,跟小曹你的功夫还挺像的。不过你比他强多了,我有你已经足够,死就死了吧。”
    蔡毅兴的能力是将肌肉短暂地压缩随后放松,以短暂爆发换来急促的冲击力。也因此,他的拳头可以将混凝土的墙面击出一个个深坑,但这样的超能力并不能保护他在枪林弹雨之下留存一命。
    到死也没有人知晓他超能力的真相。当然,在场的除了王娟之外也没有人知道他的女儿还在病床上因为医药费的短缺而无法使用更加有效的药物,正饱受着病痛的折磨。
    最终,只剩下了王娟与苏卿莲。
    如果在平日,欧阳思是一定反感这种不痛快的处决的,他会命令手下打光子弹,一直到把在场所有敌人都打成肉酱、赶尽杀绝而后快。但今天不同,他从李游书对自己的保护中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所以也乐得看这些胆敢在自己的地头安插卧底的贱民在饱受煎熬后才踏上黄泉。
    看着孟东一、宋林森、蔡毅兴一个接一个的死去,王娟此时已经眼泪流干,她抬眼看着李游书,那双眼睛因为仇恨而充血、眼白变得一片鲜红。
    “你这个混蛋!”
    面对她的责骂,李游书麻木了。他开始明白唐雨寒当时在车上说给他听的话语:如果在强弱悬殊的境地中保持中立,不如去支持压制者。因为当大象踩死蚂蚁的时候,大象不会说什么,但蚂蚁一定会因为你没有选择帮助他而对你心存怨恨——现在他终于亲身体会个中含义了。
    苏卿莲虽然已经苏醒,并在枪声和王娟的哭喊中明白了事态,但她却没有任何的反应,一来因为失血过多她已经没有了挣扎的余力;二来她是理解李游书的,她所受的教育让她懂得对别人的选择做出尊重。李游书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过帮助他们,所以此时他的任何行为都是可以理解的。
    毕竟他爱的是确确切切的欧阳知,而不是那些虚无缥缈、画皮画饼的大义。
    她唯一觉得遗憾,因为钟城的孩子们还要重复着她曾经经历过的悲剧,在被金钱即一切的城池中跟随父母一同无力地挣扎。
    还有就是,她来之不易的幸福,实在过于短暂了。
    永别了——
    一声锐利的金铁交鸣自远处传来。
    因为这骇人的声音,所有人都将目光移向了那声音所在。数千条枪,数千对眼睛,数千对脚尖,统统都朝向了斗技场封锁的大门处。
    一道狭长的缝隙出现在了厚实的防弹门扉之上,若是没有外面的日光渗进来,那细长的缝隙甚至不会被人察觉。
    “噌!”
    又是一声,那坚不可摧的大门仿佛豆腐一般被顺畅斩过,两条缝隙相交而汇于一点的构成了一个三角。
    最后一声是踹击大门的声音,被削斩成三角形的铁门应声飞进死斗场,男人一手提刀、一手拖人,迈着步子缓缓走了进来。
    在短暂的停留、沉沉地呼出一口空气后,唐雨寒瞪起眼睛,杀气从他染血的刀锋之上肃杀而起。
    “哼哼。”见状,欧阳思冷笑一声。
    “看来最难对付的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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