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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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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阑珊不知他为何跟自己提着些过往之事。
    温益卿道:“你不觉着奇怪吗,只是服药,就能让我忘了所有有关你的事?世间真的有这样高明的药?”
    阑珊疑惑:“你……在说什么?”
    温益卿道:“你那么博闻强识的,总该听说过有一种催眠之术吧。”
    阑珊猛然一惊:“你的意思是……是有人对你也行了这种法术?”
    温益卿道:“不然呢?药物只是辅佐而已,当初公主请了一个很厉害的人,对我行催眠之术,忘了所有有关你的事。所以我才一无所知,浑浑噩噩,就算之前你回京,我们当面儿相对,我仍是认不出你。”
    身上虽然仍旧披着李尚书的披风,阑珊仍是觉着透骨的冷。
    原来是催眠术,怪不得她遇见温益卿之后,他的种种行为举止颇为反常,他明明记得她爱吃零食,也记得给她带零食的行为,却偏偏以为爱吃的人是华珍公主,以为他喜欢的人是华珍。
    只有催眠术,才会产生这种高明的类似移花接木的效果。
    “原来是这个,没想到京中竟有擅长这种法术的人,”心惊之余,阑珊竭力定了定神,她默然低声道:“就算如此,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呢。”
    温益卿道:“你不想知道,那个很厉害的人是谁吗?”
    阑珊疑惑地看向他:“你为何这么问?难道……是谁?”
    温益卿的口吻让她觉着奇怪,却好像自己认识的人似的,但她确信自己并不曾认得这种厉害人物。
    温益卿似看穿她的心意,他一笑:“是啊,你当然是认识此人的。因为他,就是荣王府的那位富总管。”
    有那么一瞬间,阑珊好像听见似乎是冰层断裂发出的咔嚓声响。
    “你说谁?”
    “荣王身边的富总管。”温益卿很清楚地重复了一遍。
    阑珊直直地看着温益卿:“你说谎。”
    “你可以去问公主。或者她身边的侍女采蘋,甚至可以直接去问富总管。”温益卿很镇定。
    阑珊觉着自己已经没了呼吸,但她面上居然也十分平静:“就算是富总管又怎样。”
    温益卿却已经看穿了她的色厉内荏,他知道阑珊在怕什么,而她怕的正是他要说的:“不怎么样,只不过正如你所知,富总管不会擅自行动,所以,当初华珍是求了荣王之后,才得了富总管的助力。”
    阑珊直直地站着不动,觉着浑身上下的知觉都仿佛消失了。
    她像是一根单纯的木桩,无知无觉地戳在原地。
    “姗儿,”温益卿目不转瞬地看着阑珊,他的眼中是真切的感伤,也有些许湿润的泪渍,他道:“你说你喜欢他,他却是害我们分开的罪魁祸首,害我以为自己所爱的人是华珍,害我彻彻底底的忘了你,害我糊里糊涂傻子般过了这许多年,这样,你还……喜欢他吗?”
    作者有话要说:小赵:千里之外的我嗅到了一点异常
    小温:你错了,不是一点
    杨师兄:嗯……是很大,很大……
    第181章
    乾清宫。
    皇帝正说了冬天打雷的事情,外头太监报:“容妃娘娘到了。”
    杨时毅跟李尚书先行告退,往外走到殿门口,正容妃迈步进殿。
    两人避退行礼。
    容妃看了一眼杨时毅,微笑道:“杨大人不必多礼,看大人红光满面,可有好事?”
    杨时毅道:“回娘娘,荣王殿下跟姚升一行人已经汇合,微臣方才就是来向皇上禀告此事的。”
    容妃叹道:“有消息便好,自打荣王出京,我不知做了多少噩梦……只盼他早点平安归来。”
    李尚书忙道:“殿下大富大贵,何况又极精明能干,娘娘只管放心。”
    容妃向着他一笑:“多谢尚书大人吉言了。”说着一点头,向内去了。
    这边两个朝臣出了门,李尚书回头看一眼,小声道:“怎么这么多年过去,荣王都从小少年长成大殿下,他的母妃还是这样年轻的样貌呢?啧啧,果然是天生……”
    还未说完,就给杨时毅瞅了一眼。
    李尚书笑道:“我这不过是称赞娘娘保养有方罢了,你瞪我做什么?”
    杨时毅道:“我哪里瞪你了,只是赞赏李大人胆子极大罢了。”
    李尚书道:“你不要害我。我好好的说话,你非得曲解有什么办法?难道你不觉着惊讶吗?冷宫里过了十多年,若是寻常的人若不是精神失常,样貌恐怕也早就憔悴不堪,哪里像是娘娘这般?娘娘先前是滇南那边儿选上来的,似是当地土司之女……也许是他们那里的人有什么特殊保养的法子?”
    杨时毅皱眉看他,也不言语。
    李尚书笑道:“好好好,不说了就是,又没有别人听见,偏你这么多忌讳。对了,皇上到底是什么意思?先前明明心情还不错的,后来又说打雷不打雷,这冬天好好的怎么会打雷?”
    杨时毅叹了口气,转头看向一个方向。
    李尚书跟着瞧了一眼,却只见满目的殿阁,当即问:“你看什么?”
    杨时毅道:“我在看一个人的命。”
    李尚书仔仔细细又看了一遍:“什么人?哪里有人,我怎么连个人影都没看见?”
    直到两人出了宫门,李尚书不由又看了一眼原先杨时毅打量的方向。
    这会儿日色正好,那个地方仿佛有什么东西闪闪烁烁。
    李尚书心头一震,突然间双眼睁大了几分:“那边岂不是圣……”
    杨时毅正要上轿,回头看他的脸色就知道他已经明白了,杨大人微微一笑,躬身进了轿子。
    ——山无棱,天地合,冬雷震震夏雨雪,乃敢与君绝。
    皇帝居然会提这么一句话。
    难道真的要把那个人的命运交付天意吗。
    可知,这是杨时毅最不愿意见到的。
    乾清宫中,容妃进内见驾,皇帝叫她上前,握住她的手问:“雪化的时候最冷,你怎么又来了。”
    容妃靠在皇帝身旁,柔声道:“天更冷了,怕皇上的咳嗽又犯,放心不下便过来看看,臣妾亲自熬的人参枇杷膏,待会儿皇上记得吃两勺。”
    身后宫女双手捧着个填漆描金勾莲吉祥纹的葵形食盒,上前数步,雨霁亲自接了过来。
    皇帝方才吃了三四十万两的银子,精神极好,又听这话越发喜欢:“原先的确有些心里不畅,不过才杨时毅带了两个好消息。”说着就把荣王的事告诉了容妃。
    又道:“知道你放心不下荣王,但他毕竟不是小孩子了,他很会做事,何况这些事对他来说也是历练。你应该相信你的儿子。”
    容妃看了皇帝半晌,便慢慢靠在他胸前:“臣妾知道了。”
    她的声音低低的,又带些微弱,皇帝听着怜惜:“好了,不用担心,等荣王回来,就再也不派他远差了就是。”
    容妃却道:“这怎么行,孩子大了自然得做事的。岂能因噎废食?还是随皇上的调度就是。皇上肯用荣王,也是信他的能力,我虽然担心,实则也是高兴的。”
    皇帝心头微动,轻轻地抚过容妃的脸:“朕就知道爱妃最是懂事。”
    容妃嫣然一笑,又过了片刻才道:“怎么臣妾又听人说起,宫里头出了一件大事。还跟荣王有关呢?若是跟荣王有关,皇上为何跟臣妾只字不提?”
    阑珊的事情虽然秘而不宣,但宫内不少人都打听到了只言片语,容妃自然也不会一无所知。
    皇帝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都告诉了容妃,又道:“这舒阑珊很是胆大妄为,朕本不想饶了她,但是追溯旧事,倒也不全是她的错,其实还算是皇家欠了她在前。但她有些太不识抬举了,不肯进温府,甚至也不愿意到王府做侍妾。朕正在考虑该如何处置此人。”
    容妃皱着眉,半晌无言。
    皇帝道:“怎么你不说话?是给吓到了?还是也给这些人的胡作非为气到了?”
    容妃摇了摇头,苦笑道:“臣妾倒是着实想不到,世间还有如此胆大的人……但是臣妾又很惶恐。”
    “哦?你惶恐什么?”
    容妃垂了眼皮,轻声道:“说来说去,这件事还是荣王的不对,倘若不是他愿意在先,就算太子妃有心,难道就能把人硬塞给他?若不是他把持不住,那舒阑珊再绝色又能如何?叫我说,症结还是荣王啊。”
    皇帝微震。
    容妃道:“其实臣妾之前也听说过有关那工部舒阑珊的事情,也悄悄地打听过,知道她跟荣王的渊源,虽然她说是她勾搭荣王,但荣王若不动心,谁也奈何不了他。”容妃说到这里就长叹了声:“还是我没教好他……又或者是在该教他的时候,没尽上心。”
    容妃说到这里,红着眼眶,泪已经摇曳欲坠。
    皇帝忍不住道:“孩子们犯了错,你怎么反而自责起来?”
    容妃将脸埋在皇帝龙袍之中:“是臣妾没有照看好孩子,皇上知道的。”
    皇帝轻轻抱着她,心里也有些不好过,反而安抚道:“好了,不要哭了,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荣王又是这个年纪,偶然给人迷住了,做点出格的事也没什么大不了。”
    容妃拭了拭泪,抬头看着皇帝:“皇上,臣妾知道此事涉及荣王,您自然是为难的。但是臣妾心想,那舒阑珊既然是情有可原,太子妃又是情非得已,倒不如别去追究为难他们……要罚的话,只等荣王回来,好好地教训惩罚他就是了。毕竟一切因他而起,且他也是男儿,自然也该多担一些。”
    这番话真是深明大义,皇帝甚是欣慰,不由将容妃抱紧了些。
    片刻,容妃道:“皇上,臣妾想见一见这个舒阑珊。”
    皇帝道:“你见她做什么?”
    容妃道:“上次虽然见过,但她是以郑衍的身份,少言寡语,让人看不出什么来,臣妾想再见一见她,看看荣王喜欢的人到底是怎么样。”
    皇帝听了笑道:“平心而论,这个人其实还是不错的。是计成春的女儿,办事的能力不消说,性子也还不错,虽是女子,却很有几分担当……”
    忽然想起不能只管夸一个罪人,便话锋一转:“嗯,就是身份低些,再加上身世坎坷又担着欺君之罪。可惜啊,要是个男子就好了,什么麻烦都没有不说,朕还多一个有才干的臣子。”
    容妃看皇帝真心实意的感慨,不由也笑道:“自古以来只有花木兰孟丽君的故事,谁也没有见过,只当是传说故事。不料如今活生生的一个舒阑珊就在眼前……虽然乍听极为震惊的,细想倒也有趣,毕竟除去荣王一节,她所做的都算是利国利民的好事。”
    皇帝不禁点头。
    容妃又轻声道:“其实要怎么处理,不过是凭着皇上一句话而已,皇上是九五之尊,拿捏所有人的生死命数,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大可不必为难。”
    化雪的时候果然很冷。
    阑珊身上虽然披着李尚书的披风,那北风仍是从领口透进来,一直吹到了心里。
    只是冷着冷着,像是从里到外的都变成了冰,就也不觉着格外冷了。
    阑珊扶着栏杆,看向远处。
    她突然想起鸣瑟曾跟自己说过的话,那时候富贵逼自己吃药,鸣瑟为了护着她给富贵打伤,却说富总管最令人害怕的不是武功。
    可究竟是什么,鸣瑟却迟疑着未曾告诉她。
    赵世禛明明很早就窥破她是计姗了,也知道温益卿的症状,可在她进了工部跟温益卿对上后,他居然只字不提。
    就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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