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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1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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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沐川遣退了茶厅里侍奉的小厮,这才道:陛下断不可能复用太子,王爷得位不过是时间问题,你何必如此为他忧心?
    贺顾道:怎么就不可能了?二哥难道不知道,前些日子没跟着陈国舅替太子求情的,都给革职了个七七八八,若不是皇上心中还对太子不忍心,如何会干得出这种事,又图个什么?
    王沐川却道:那你说,倘若陛下中意恪王,眼下又该如何?
    贺顾被他反问的一愣,没答上话来。
    王沐川道:立刻废太子?然后立恪王殿下为新储?
    陛下疑心重,有了太子逼宫这一回在前,他不肯立刻再立新储,一则怕又出了第二个太子,再起事端,二则这也是对恪王的保护。
    陈家如今虽然元气大伤,但底子还在,若是陛下真的立刻把恪王扶为新储,你觉得陈家可会善罢甘休,可会眼睁睁看着他继位得登大宝?
    贺顾怔然,道:二哥说的不错,可老师他们眼下朝上都是陈家的人,陈元甫只手遮天,这岂不一样坏了事?
    王沐川道:皇上在位多年,以陛下的心智谋算,既然这么做了,岂会没有提前打算,你觉得他会真的让国舅只手遮天,一个心腹也不留在朝中吗?
    王沐川说着摇头,望着贺顾的眼神仿佛再看一个傻子:至于父亲和被革职的一干臣等,你仔细看看,哪个不是陛下以前得用的能臣干吏,只是革职,不曾黜落发放回乡,这还想不通吗?
    此后朝廷无论有何动荡,这些人皆可避了风头躲过一劫,等他日风停雨歇,无论是陛下亲自下旨,还是恪王殿下得权,一纸赦书,各自归位,还是一样为臣,你可明白?
    贺顾被他说的愣在原地,回过神来看着王沐川,那眼神简直好像重新认识了他一回,咽了口唾沫,道:这你这么一说,我才全都懂了原来陛下此举,是这个意思,难怪,难怪
    他正还在琢磨,冷不防却被王二哥忽得打了个岔。
    小郡主应当满月了吧?
    贺顾一愣,抬头看着王沐川,却见他也在看自己,这才反应过来他说的小郡主是自己那黑猴闺女。
    贺顾答道:快了,还有个两天就满月了。
    王沐川沉默了片刻,道:陛下册封的旨意,是说孩子是你和长公主的,这孩子
    说到这里却顿住了。
    贺顾这才想起来,王二哥是知道长公主身份的,且朝中知情的早晓得长公主薨了,自然清楚这孩子不可能是他和长公主的。
    何况对方还是王二哥。
    贺顾正想编个瞎话忽悠王二哥,他当然是断断不可能和王二哥承认,小黑猴是自己大了肚子生出来的,却听王沐川道:是我多言逾矩了,抱歉。
    我有个东西,送给小郡主,也算给她的满月礼了。
    贺顾笑道:那感情好,二哥给的,我自然是替双双收着了。
    王沐川闻言一怔:双双?
    贺顾道:乳名叫双双,大名定了叫宝音,还未登进宗谱。
    王沐川沉默了半晌,道:双双是个好名字。
    贺顾笑道:反正是乳名嘛,只要顺口就好了,不讲究那么多。
    王沐川看了他一眼,转头传了个小厮遣人取来一个木匣子递给贺顾,贺顾打开一看,里头却是个精致的金玉锁。
    贺顾道:这东西好贵重,我
    王沐川道:别废话了,你替双双收着吧。
    贺顾合了匣子,笑道:那既然是二哥的好意,我就不推拒了,多谢二哥。
    王沐川看着他笑得春光灿烂的脸,沉默了一会,道:子环我要成婚了。
    贺顾一愣,奇道:啊?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王沐川道:几日前,父亲刚替我定下的是江庆崔家的小姐。
    贺顾闻言,也不由得替他高兴起来,道:那要恭喜二哥了,崔家可是腐书网,崔小姐日后与二哥,必能琴瑟和鸣、举案齐眉的。
    王沐川道:承你吉言。
    皇宫,御苑花园。
    皇帝一边行着,后头只跟了一个王忠禄和褐衣侍卫,再远处则站了一众宫人内官,显然是得了吩咐不敢靠近。
    皇帝一边抬目赏花,一边幽幽道:朕让你跟着贺顾,有什么事第一时间回来通秉于朕,你的心倒是跟的野了,这都回京多少日了,你才想起进宫来见朕?
    珏平这是乐不思蜀了啊?
    燕迟闻言,不敢再继续站着,立刻屈膝跪下垂首道:臣不敢,只是只是此事臣先前未曾查清楚,这才不敢轻易与陛下妄言。
    皇帝也不看他,只让他继续跪在那,道:说吧,什么事?
    燕迟道:是是福承郡主身世的事。
    皇帝一愣,道:你就是来与朕说这个的?
    燕迟道:此事的确有些离奇,但的确属实,臣不敢瞒着陛下。
    皇帝道:你还知道不能瞒着朕,这便好。
    又道:至于郡主身份的事珩儿和顾儿是莫逆之交,这孩子骨子里便重情义,他还对顾儿有愧,想抬举他,给他的女儿一个好出身,朕已许了,这孩子无论什么身世,到也都不重要了,这种事便不必特来告知于朕了。
    王忠禄在后头却听得心中微微一动。
    原以为陛下是气狠了恪王殿下的,怎么现在看来,却又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燕迟沉默了一会,道:并不是这个缘故,福承郡主的身份
    皇帝终于转回目光低头看了他一眼,道:究竟怎么了?难不成这孩子的生母是狄夷人么?
    燕迟道:臣冒犯,此话恐怕
    说着看了看旁边垂首不言的王忠禄。
    皇帝见状明白了他的意思,摆了摆手道:忠禄,你先下去。
    王忠禄应了是,果然退远了。
    燕迟这才站起身来,在皇帝耳畔低声说了几句什么。
    皇帝本是满脸的漫不经心,然而刚听了第一句,便愣住了,很快神色大变,面皮抽搐着抖了抖,等燕迟说完,才道:你说什么?这如何可能?简直简直荒谬,荒谬,谬不可言
    燕迟道:臣不敢欺君。
    第118章
    燕迟从宫门出来,沿着太和门前的长街走了约莫半柱香功夫,又在转角处七拐八拐几回,路上行人越来越少,终于在窄巷尽头遇到一个叼着草茎、抱臂靠在墙根、短装打扮的青年。
    此人正是恪王身边的近卫,承微。
    承微见他来了,呸的一声吐了嘴里的草茎,笑道:燕兄,出来了?
    燕迟嗯了一声,抬眼看了承微一眼,便又迅速的垂了回去,眉宇紧锁着,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承微见状,倒也不急着问他个究竟,只笑着招呼他上了旁边停着的马车。
    等上了车马,门帘掩上,承微才道:王爷叫你说的,你都和陛下说了?
    燕迟道:说了。
    承微闻言松了口气,道:既说了,陛下还能把你好好的放回来,那就还好陛下究竟是个什么反应?
    燕迟沉默了一回,道:陛下原是不信,后来见我不像玩笑,又好像有些信了,只是我也看不出陛下究竟是什么态度。
    承微闻言,虽然有些失望,还是劝慰了他两句道:陛下毕竟是陛下,咱们看不出心思来,也是再寻常不过的事了,总之这事是殿下嘱咐的,咱们办妥了便是,燕兄怎么倒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燕迟抬眸看着承微,紧了紧唇,终于道:我还是觉得王爷这个关节上把此事告诉陛下,是否有些太过冒险了?万一陛下难以接受,那侯爷和小郡主,还有王爷
    他叹了一口气,道:惭愧,我自十三岁起,便在宫中当差,时至今日,却还是猜不透皇上的心思。
    承微拍了拍他的肩,道:咱们要是有那洞悉人心的本事,还需靠这一身的硬功夫混饭吃么?燕兄不必太过自责了,总归咱们按王爷的吩咐做好就是了,天塌下来也有主子在前面顶着,你担心个什么?
    燕迟道:承微兄弟说的我自然都明白,是王爷替我寻回了胞妹,又自金陵将她从火坑里救出来,送回京交还到我手上,这份恩情便是叫燕某粉身碎骨,也报答不上。
    如今叫我看着王爷犯险,此事还是我亲口捅给陛下的,承微兄弟你说叫我如何能不担心?
    你说陛下,他真会如王爷所说的那样
    承微笑道:燕兄莫不是跟着小侯爷的日子长了,怎么学的和他身边的征野弟弟一个模样?咱们王爷和陛下是亲父子,陛下的性子你知道,王爷还能不知道?再说这一路去承河擒了杨问秉,你也是亲眼瞧着的,王爷行事你还不放心吗?且把心揣回肚子里去吧,与其在这操心这些有的没的,倒不如琢磨琢磨两日后小郡主满月宴,送个什么小玩意做贺礼罢!
    却说那日去了王府,得了王二哥一番指点,贺顾总算是把提到喉咙口的心给放回了肚子里,不再替三殿下的处境忧心了。
    毕竟王二哥虽然早些年总爱和他说些促狭话,以挤兑贺顾为乐,但许是这两三年来年纪见长,性子也变得沉稳的多了,他本来就是读书进学的好材料,且比起性情爽快朴实的王家大哥王沐泽,王沐川虽某些地方稍显死板了些,可敏慧之处却更肖乃父,尤其是那些朝堂上的弯弯绕,贺顾有时置身其中都尚且看的云山雾罩不大明白,他不过是听人转述一二,竟就能看出个大概 。
    这一点从上回西山弓马大会,王二哥亲自来劝他不要留在京中,便可见一斑了。
    如今仔细一想,那时倘若贺顾通过弓马大会留京,不是进玄朱卫,便是进京畿五司禁军,玄朱卫虽然隶属十二卫,没掺和着和太子谋逆的事,身份清贵、日子好过,但拔升却慢,他要是在玄朱卫赶上太子逼宫,怕是连一兵半卒也调动不来,只能眼睁睁看着陛下和三殿下自生自灭了。
    至于京畿五司禁军,那就更不必说了,掺和进了谋逆这种事里,太子是皇帝的亲儿子才能勉强留下一条命来,他们又如何能摘的清楚?
    这些事贺顾都一一记得,如今自然也知道王二哥的意见当得多少分量。
    这件心事放下,贺顾心口上的大石总算是挪开了,皇帝既然不可能复用太子,那再立三殿下便只是时间问题,等就是了。
    贺小侯爷本来是个急性子的人,什么事都恨不得立马得个分明,这一世最黏糊的时候,大约也就是一年前和裴昭珩纠缠不清的那段日子,他一向是最不爱等的,可如今有了个黑猴闺女,注意力可以完美的得到转移,倒也不在乎老皇帝耗时间了。
    便索性回了家去,开始欢欢喜喜的张罗起了宝音小姑娘的满月宴。
    兰宵见状,也停了书坊和绸缎铺的庶务,回了公主府开始一心一意的替贺顾忙活布置起来。
    小孩子的满月宴,本不必费什么太大周章,只是小黑猴得来不易,这个小姑娘在贺小侯爷肚子里时,又是那么的乖巧懂事,寻常妇人怀胎的那些苦楚,贺顾几乎都没机会体会,不仅如此,肚子里带着宝音的那段日子,也正是这一世他重生后最没有着落,奔波最狠的一段日子
    喝酒、骑马、三军之中来回
    可以说怀孩子的人不该做的,贺小侯爷全做得齐活了,可即便如此,小黑猴还是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出世了。
    不过宝音终归是早产,可见那些事,多少还是对小黑猴有些影响的。
    贺顾本来还不大适应自己生出了一个孩子这事,但每每一想到宝音早产这事,心中便多少有些内疚
    宝音是他和三殿下的亲闺女,按理说他俩这样的相貌,宝音就算全部去其精华、取其糟粕,也丑不到哪里去,可生出来却是那么个黑猴样,没准也是因为在胎里时间没呆足,脸都没长好便生出来的缘故呢
    所以闺女长得丑,贺小侯爷扪心自问,他也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只得在心中长叹一口气,暗道罢了罢了,就算以后嫁不出去,宝音是他和三殿下的亲女儿,大不了他当做姑奶奶宠着养一辈子,也就是了。
    一有了这种心理,贺顾便愈发不愿意亏待了宝音,满月宴也并未从简,而是全按照汴京城中有头脸勋贵家的男孩子的满月宴一样的仪制来
    虽然是高调了一点,但小黑猴毕竟是皇帝亲封的郡主,也没人敢嚼舌根说半个不是。
    只是准备到了一半,公主府上却来了两个不速之客。
    头前的是五官已然长开几分,双目明亮注视着贺顾的贺诚,后头曲嬷嬷跟着的那个,却是个身形袅袅,已见几分女子柔美意思、但却肩宽背直,一见便知出自将门人家,带着帷帽的少女。
    女孩子摘了帷帽,抬起眸来一双杏眼圆瞪,盯着贺顾一瞬不错,满脸的不高兴。
    正是已经大变样、出落的贺顾几乎快要认不出来的贺容。
    贺顾走近两步,喜道:容儿?你长得这么高了,出落成大姑娘了,大哥差点都没认出来。
    贺容怒道:大哥数数,将我扔在外祖家,都多久没来瞧过我了,自然认不出来了!
    贺顾被她劈头盖脸一顿数落,只得讪讪道:这不是一直忙着,才没空去看你,我还想着过两天府上办喜事,就让征野去接你过来
    贺容哼了一声,道:大哥有空生个小宝宝,却没空来瞧我,说到底不过是偏心罢了,现在自己有了女儿,便不想搭理容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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