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向温软，说话也是细声细气的，如今忽然抬头，那双掩盖在凌乱发丝下的眼睛竟是前所未有过的冰冷和坚韧。
    她倔强的抬起头，撑着那双已经肿成核桃的眼睛环顾了一圈四周，冷笑道：“你们是担心当年的怪胎再出现是吗？被黑湖诅咒的人可是你们，可笑，我一个外乡人凭什么要受你们的礼法约束！”
    “你还敢说不服，你怀的孩子就是证据，你有什么不服！”老杨出现在祠堂门口，冷笑着走进来。
    老杨和杨其贵都姓杨，两人也算沾点亲戚关系，狼狈为奸，有这么一层意思。
    “你有什么不服！”杨其贵瞥了一眼老杨，似乎有些不满意老杨出现在这里。
    “我不是你们合义村的人，我是被这个男人买回来的。买我回来，他就想要占有我，对我拳打脚踢，强迫我屈服。见我不肯屈服，他就将我嫁给他的弟弟。”
    “我丈夫精神有问题，大家都知道。平日里看着我们是夫妻，晚上他就揍我，也揍我丈夫。我们夫妻两活在他的恐吓之下，没有一天好日子！我丈夫，就是被他推下山崖的！”
    碧音满脸泪水，红肿脸上是痛苦和仇恨。
    林天和周洋虽然早就知道，可听到碧音这样亲口说出来，心理还是忍不住震惊了下。
    旁人更是惊讶，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老杨。
    老杨有些心虚，连忙摆手，大声道：“别听着这个女人胡说！她本来就水性杨花，先前还勾引过王富贵，她这是在诬陷我！”
    碧音冷笑了一声，抬起头，看向老杨。
    “大家不信我的话，可以去搜他的身，我婆婆留给我丈夫了一块玉佩，这个男人心肠狠毒还贪财，把我丈夫推下山崖的时候还把他玉佩摘了！”
    杨其贵看了一眼老杨，又把目光看向碧音，故意转移话题道：“你又怎么知道他身上有你丈夫的玉佩，就凭一块玉佩，你就能认定是他杀了你丈夫？”
    林天打断他的话，平静道：“有没有搜一搜不就知道了，还是说，杨爷爷有心偏袒，不管这事实到底是什么样子！”
    杨其贵神色一囧，林天亲自走上前，要搜老杨的身。
    老杨哪肯，后退了几步，神色严肃道：“林天，我警告你，我是你的长辈，就算是你爸在，也要对我放尊敬！”
    “杨叔，现在我还能叫你一声杨叔，身正不怕影子斜，要是没这么一回事，你怕什么！”林天神色坦然。
    老杨现在是骑虎难下，有两个年轻人自觉走出来拉住了老杨的手。林天从里往外细致的搜，他想到了什么，伸手去揭老杨的毛衣领子。
    老杨要躲，林天伸手粗鲁的抓住他的脖子，硬是逼着他不能动弹半分。
    脖子上有一根细小的红线，把那根线拽出来，果然挂着一块白玉的玉佩。
    玉佩贴着肌肤，还有温热的余温。
    “那就是我丈夫的玉佩！上面有我丈夫的名字，就在玉佩底下！”碧音大声道。
    林天把玉佩翻了起来。
    玉佩的雕刻之下，果然有“杨天”两个字。
    碧音的丈夫，就叫杨天。
    “证据确凿！你还想抵赖！”林天严肃道。
    老杨夺回玉佩，恨恨的盯着林天，大声道：“这玉佩明明就是小天自己给我的，你这荡妇，信口开河。小天平日里都是待在屋里，他出事那天，就是你让他上山去的！”
    碧音又气又伤心，痛声哭诉道：“是！是我叫他上山去的，我为什么叫他上山，那天你喝了酒，每次喝酒就要打他，我怕他又挨打，这才让他出去的。你来我家，打了我，到处找他。我丈夫没有走，看见你打我就出来保护我，你追他上山，把他推了下去！”
    众人脸色各异，大家心里都有自己的想法，小声交谈，却无人大声提出来。老杨和杨其贵交换眼色，得到对方的支持狗，他更加肆无忌惮，讥讽道：“都是你一个人在说，就这一块玉佩，你就想定我的罪？”
    人群站得紧，林天瞥了一眼四周，却没有看见周洋的身影。他心里有一种很不详的预感，扫了一圈四周，在人群最后面，看见了周洋的身影。
    他脸色黑沉，目光紧紧的锁着老杨，手里拿着一把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刀。
    林天神色一紧，连忙走上前，一拳狠狠的打在老杨的脸上，这一拳打得他猝不及防，重重摔倒在地。
    这一摔，摔到中间，脱离了周洋的视野。
    林天松了一口气，对周洋使了一个眼色。
    “你敢打我？”老杨捂着流血的嘴，怒声道。
    “打的就是你，你做了不敢承认，算什么男人！”林天平静道。
    他现在全身心都在周洋的身上，生怕他控制不住自己，冲上来捅老杨几刀。
    “你想屈打成招？我没做，我为什么要承认！”老杨大声道。
    “我可以作证！”就在双方都僵持不下的时候，一个女人的声音在祠堂里响起。
    大家不约而同扭头看向门口，一个单薄的身影慢慢走了进来。
    明明已经天亮，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天气格外阴暗，像是为照应现在气氛一样。
    女人走到祠堂中间，晃动的火光里，众人看清了她的脸。
    老杨吸了一口凉气。
    这人他最熟悉，就是他的妻子。
    在林天的印象里，他的杨叔母是一个沉沉默寡言的女人，逢年过节，她到田家来，几乎很少说话，连笑也不肯笑。
    她的右脸颊上，有一块青色的胎记，几乎覆盖了住了半张脸，所以平日里，她的头发都是散着，盖住半边脸，整个人看起来更加荫翳。
    林天从前很怕她，也不与她说话。记得有一次，她忽然想要抱抱自己，把自己吓得哇哇大哭。
    “你来做什么，别添乱，赶紧回去。”老杨扣住她的肩膀，沉声道。
    杨氏甩开他的手，冷冷的看着他，沉声道：“我忍了你这么多年，今天不揭发你，我良心难安！”
    她毅然决然的掀开自己的头发，露出右脸颊上那块丑陋的胎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