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杜子嵂淡淡地应了一声， 就进餐厅去了。
    宋芾热脸贴了个冷屁股， 一头雾水。
    明明两个人这阵子相处得越来越好了，特别最近杜子骥和傅玫玫的事情更是让两人有了属于他们的秘密，亲密了不少， 怎么一下子又变得这么冷淡了？
    可能是公司的事情太多太烦了， 所以才不太想理人吧。
    宋芾安慰自己。
    一连几天， 杜子嵂都不太见得着人影，平常他的作息很规律，不出差就朝九晚六，有些公务没有处理完毕的话，晚上会在书房里办公，偶尔加班也有秘书会提前打电话和管家报备。然而这几天他只回来吃了一次饭，吃完还匆匆就去二楼书房了，宋芾想拍马屁和他聊会天都找不到机会。
    不过，该做的事情他一件都没有漏下，宋芾从网上得知，秦飞淮刚刚官宣的一部大制作二番泡了汤了，官方说法是档期冲突，但是关于他脚踏两条船乱搞被女友当场捉奸的照片已经流传到了网上，照片里，和傅玫玫有关的都做了马赛克处理，秦飞淮狼狈的模样却一清二楚，网友们看了以后大骂他非但吃软饭还不要脸，连最基本的道德底线都没有，让他滚出娱乐圈。秦飞淮的明星梦可以说是彻底终止了，真是大快人心。
    杜子嵂这么忙，让家里人都有点奇怪，杜子骐性子直，直接纳闷地问杜卫军：“爸，我哥这是在搞什么大动作吗？怎么成天不见人影？”
    “董事会没有提起，”杜卫军也有点狐疑，不过，他瞪了二儿子一眼，“所以就说，你们也不进公司帮帮你哥，成天都混日子。”
    “哎呦我想起来了，有个广告商找我谈直播代言，我走了，你们慢慢吃。”杜子骐就怕杜卫军提这个，脚底抹油溜了。
    杜卫军气得不行，沉着脸不说话了。
    杜闵皓慢悠悠地提了一句：“叔叔，要是有什么忙要帮的，你尽管说，反正我现在在总裁办忙完还有空余时间。”
    “不着急，你先在总裁办历练，然后把各个部门过一遍，再派你出去独当一面，这样容易站稳脚跟出成绩。”杜卫军对这个侄子自有他的安排。
    杜闵皓垂首喝了一口汤，坐在他身旁的宋芾，看着他镜片后的眼神一冷。
    然而再抬起头来时，杜闵皓的神情却已经恢复了正常，嘴角的笑容斯文温和，让宋芾怀疑，刚才那冰冷的眼神是不是她的错觉。
    “叔叔的打算总是对的，我一定好好锻炼，不辜负你对我的期望。”
    “你的能力有目共睹，”杜卫军赞许道，“就是有时候行事再稳妥温和些就更好了。”
    “是，我以后会多注意的。”杜闵皓顺从地应了一声。
    宋芾冷眼旁观，觉得杜闵皓真的是城府太深，又有杜卫军的疼爱，在这个家里的地位很是超然，而他经常对三兄弟和吕芳菲有些若有似无的挑衅和小动作，杜卫军也都没有察觉，难怪吕芳菲一碰到杜闵皓的事情就明显不快。
    她有点担忧，这感情深厚的夫妻俩，会不会有朝一日为了杜闵皓而起了难以避免的冲突。
    不过，很快，宋芾就没功夫去琢磨杜子嵂的冷淡和杜闵皓的城府了。学校里的学习日益紧张了起来，几个主课的教授都挺严格，尤其是林教授，还喜欢做些随堂小测，让一些喜爱临时抱佛脚的同学叫苦不迭。
    学校的活动也很丰富，宋芾除了参加了文学社和考古社，还被齐云菲忽悠着进了微电影社，说是她这么美貌，到时候做个视频去网上，说不定就成了网红了。
    宋芾才不要做网红呢，不过，她一直以来都有个小心愿，希望以后她学好了历史，能够做些力所能及的历史科普工作。她喜欢历史，希望有更多人能发现掩藏在历史长河中各种各样的残酷和希望，从而对更多人的人生有所启迪。
    这一天中午，她刚和室友们一起去吃完了午饭，楼下宿管阿姨就叫了起来：“412宋芾，有人找。”
    这个时候会有谁来找她？
    她纳闷地一溜儿小跑下去，只见杜子骥正坐在椅子上和宿管阿姨聊得热火朝天，到底是嘴甜人帅，向来严厉的宿管阿姨被杜子骥哄得眉开眼笑。
    自从那天住在酒店后，杜子骥已经有阵子没回家了，一来要养伤，二来他要把自己有没有涉毒的可能都彻底排除了。
    两人出了寝室，一路到了学校西北角的小公园，那里有个小树林，里面的银杏树刚刚金黄，落叶铺满了草地，十分漂亮。走在银杏叶上，脚下簌簌作响，有种浪漫旖旎的感觉。
    “你没事了吧？”宋芾上下打量着杜子骥。
    其实不问也知道，杜子骥肯定没事了，他把原来快要盖住眉毛的头发剪了，冲淡了原本魅惑的邪气，看起来分外神清气爽，有种向过去告别的味道。
    “没事，做了头发检测，结果呈阴性，”杜子骥阴恻恻地笑了，“那小子就在牢房里呆个十年八载的再出来吧。”
    “他为什么要这样害你啊？”宋芾纳闷了，“你们俩不是好朋友吗？”
    “那算得上什么好朋友，也就是狐朋狗友而已，”杜子骥感慨了一句，“他说他也是和人一起玩着玩着吸上的，最近玩得有点大，钱周转不上了，想着一起吸能占点便宜。”
    “垃圾！”宋芾气得骂了一句。
    “还没谢谢你，”杜子骥凝视着她，“你到底是什么心灵感应，觉得我会出事？”
    “我看到了你拍刚刚灌好的《疑生》的碟片，那天我一提聂绯你的反应又这么大，我怕你生日的时候出事，就叫上杜大哥一起找你了。”宋芾把真假掺和着解释了一遍。
    “以后你就是我的福星，”杜子骥开玩笑道，“谁都不许欺负你。”
    宋芾迟疑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那……聂绯……到底是怎么回事？”
    和那晚一提到这个名字杜子骥就变了脸不同，今天他平和了很多，甚至露出了一丝笑容：“走，我们找个地方喝点热的，顺便和你说一说我的故事。”
    两人找了校外的一间咖啡馆，聊起了以前的事情。
    聂绯就是那个在杜子骥心里藏了很多年的女孩。
    她非常优秀，被当时很多男生奉为女神，杜子骥自视甚高，原本并不把她看在眼里，然而，在读了那本《疑生》后，杜子骥沦陷了。当时太年轻，他怕丢面子，伪装得很好，整整暗恋了两年，谁都没有看出来，连聂绯也被蒙在鼓里。
    后来，聂绯谈了恋爱，成绩剧烈波动，最后高考失利复读，而那个男的追到她之后却对她忽冷忽热，还和别的女人暧昧，双重打击之下，聂绯得了抑郁症后自杀。
    杜子骥是后来才知道聂绯的死讯的，他受了情伤，刻意忽略了聂绯的消息，最后得知时才痛悔不已。
    故事太悲伤了，宋芾听得心情压抑，忍不住红了眼眶。她不解地问：“子骥哥，就算她有了男朋友，你也可以告白以后公平竞争一下，你为什么什么都不说？这不像是你的风格啊？”
    杜子骥沉默了良久，最后缓缓地道：“她男朋友是杜闵皓。”
    宋芾悚然一惊，后背隐隐有一层冷汗冒了出来。
    这是巧合，还是故意？
    聊了一会儿，宋芾下午有课，去学校了。杜子骥又坐了一会儿，喝完了一壶蓝山咖啡，这才慢吞吞地出了咖啡馆。
    说也奇怪，这么多年了，聂绯这个名字一直是一道心口的伤疤，无数次割舍，却又无数次溃烂，最后连他自己都不能碰触。可今天，他居然心平气和地和宋芾聊了这么久。
    看来，这些往事终于可以在某一天彻底消散在风中了，这个名字，他可以永久珍藏，却再也终于可以彻底放下。
    外面阳光很好，他的跑车敞篷停在路边，引来了好多学生观望。
    一见主人来了，围观的人不好意思地散去了大半，只有一个个子高挑的女人戴着墨镜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这才惊喜地叫了起来：“子骥，我就觉得这车是你的，你怎么把头发剪了？我都不敢认了。”
    杜子骥想了起来，这位是他前三任的女朋友，一个热情性感的模特。
    他斜靠在了跑车上，惯常地露出了一丝散漫的笑容：“真是巧了。”
    模特笑吟吟地靠了上来，双手撑在了跑车上，将他困在中间，朝他挑逗地笑了笑：“说明我们俩有缘分呗，怎么样，一起去喝杯咖啡？”
    杜子骥正要拒绝，忽然，一阵急促的刹车声响起，一辆轿车飞驰而至停在了跑车的前面，几秒之后，杜子嵂从车上走了下来，脸色铁青地朝他走了过来。
    第32章
    这两天杜子嵂过得有点不太顺心。
    他向来自律， 喜欢一切尽在掌控的感觉， 但是他发现，对宋芾的关注和喜爱有点超出了应有的范畴。从那晚下定决心之后， 他很有信心把这种偏离拉回到正常的轨道， 也按照计划做了。
    虽然，在看到宋芾那失望的表情时，他的心里越发失落。
    虽然，在看到宋芾和杜子骐言笑晏晏时， 他的心里又酸又涩。
    到了后来， 他索性就想着眼不见为净， 正好公司里有个大项目出了点偏差， 他全身心地投入到了项目的修正中，把大多数时间都消耗在了公司里。
    然而， 就算再忙碌，宋芾的脸也总是时不时地在脑海里飘过。
    她嘴角勾起时的浅笑盈盈、她垂下眼眸时微翘的眼睫、她凝神注目时的娇怯眼神……
    见了宋芾，心中有什么东西蠢蠢欲动， 让人心神难安；不见宋芾， 想念却如影随形， 一点一点地吞噬着他的自制力。
    今天中午， 他临时出来和朋友吃个饭，回公司的路上，车子开着开着就往西都师范大学这条路上拐了过来。
    以前他一有空就会接送宋芾， 看着她青春活力的身影在那个尖顶状的大门中慢慢消失， 或是看着她抱着一堆书在大门口左右梭巡着然后笑容灿烂地跑过来， 他总有一种安心的感觉。
    可现在，熟悉的马路、熟悉的人群，却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他怅然若失。
    他只好安慰自己，这种不太正常的情绪应该只是因为家里只有宋芾这么一个女孩子，物以稀为贵，他疼宠一些也是正常；再说宋芾这么乖巧听话，谁能不喜欢？他现在一下子要把两个人的关系变淡，难免会有点不适应，等时间长了，这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也就淡了。
    可是，看到杜子骥在马路边上和别的女人调情这一刹那，心头的怒火一下子就被点燃了。
    这小子，成天口口声声地甜言蜜语，说是喜欢宋芾，现在倒好，前脚宋芾刚刚帮了他这么一个大忙，后脚他就和别的女人卿卿我我，这个样子，让人怎么能放心把宋芾交给他？
    “杜子骥，你在干什么？”大庭广众之下，他努力压抑着心头的恼火，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和平常别无二致，只是凌厉的眼神泄露了一切。
    “我……没什么啊？”杜子骥愕然，不就是有个女人和他说话吗？又不是在大街上上演什么法式热吻有伤风化。
    杜子嵂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们俩贴得这么近，还说没什么？你不是在追求小芾吗？你把小芾当什么了？小芾要是看到你这样，不会伤心吗？”
    杜子骥恍然大悟：“原来你是为了小芾。”
    杜子嵂语塞，好一会儿才冷冷地道：“我是为了你好，四处留情了这么久，也该收心了，既然你追求小芾，那就一心一意的，你要是让她伤心难过，我和爸都饶不了你。”
    杜子骥朝着那个模特示意，模特悻然地后退了两步。
    “乖，宝贝儿，现在我改邪归正了，”他朝着模特潇洒地抛了个飞吻，“你另外找人玩吧。”
    模特瞪了那个凭空出来多管闲事的男人一眼，嘀咕了一句“老古董”，很不甘心地走了。
    杜子骥双手插在裤兜里，一派闲适地看着杜子嵂：“好了，哥，我们好好聊聊。”
    “有什么好聊的？”杜子嵂被那一声“老古董”刺激了一下，脸色更不好了。
    杜子骥忍不住笑了，意味深长地问：“你真的希望我和小芾在一起，然后郎情妾意、美满幸福？”
    杜子嵂有点胸闷，烦躁地解开了领口的纽扣：“那当然，你就是太花心了，性子不定，以后要沉稳一点，也要努力做出一番事业来，这样才能给小芾幸福的未来。”他一边说一边看着杜子骥，莫名觉得杜子骥这吊儿郎当的模样很碍眼，“还有，小芾有很多男孩子喜欢，你可别觉得她非你不可了掉以轻心。其实我看子骐对小芾也很有好感，论性格说，子骐比你稳重，但是就是沉迷游戏，我担心他会忽略小芾……先说好了，你们兄弟俩可不能为了一个女人伤了感情。”
    杜子嵂不自觉地把两个弟弟都点评了一下，一字一句中都有一种恨不得把他们长歪的部分一个个手把手马上修正的感觉。
    杜子骥暗自好笑，试探着问：“哥，你是不是觉得我们都配不上小芾？”
    杜子嵂愣了一下，仔细一琢磨，他还真有这么一种感觉。
    明明以前觉得宋芾和他们家订婚是高攀了，这才半年不到，居然就有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这没什么配不配得上的，”他勉强想要把自己的感觉圆回来，“反正我们三个之间总有一个要和小芾订婚，你们谁要是喜欢她，那就正好，省得我操心了。”
    “哥，你好好想想，你从小到大，为哪个人这样操心过？”杜子骥终于忍不住了，“你对小芾，是不是关心太过了？”
    一丝狼狈之色从杜子嵂眼中一掠而过，他定了定神，面无表情地道：“我把她当做妹妹一样照看，没有其他意思。”
    杜子骥没脾气了：“好好好，你爱当妹妹就当妹妹，以后她真的成了别人的未婚妻了，你别后悔。”
    “你什么意思？”杜子嵂的眉头拧了起来。
    “总之，以前我是在追求小芾，但是动机不纯，小芾是个好姑娘，她值得一份全心全意的爱情，我的确配不上她，”杜子骥正色道，“哥，以后我会把小芾当成妹妹一样看待，你不要操心我和小芾了，操心别的吧。”
    杜子嵂很生气：“你变得太快了，这样小芾伤心了怎么办？”
    “你放心吧，小芾喜欢的不是我，她不会伤心的。”杜子骥不想和这个低情商的大哥再讨论下去了，他拉开车门坐了进去，朝杜子嵂挥了挥手，“哥，倒是你，我给你个建议，赶紧报名去上个情商课，我不想看你注孤生啊。”
    跑车呼啸着开走了，留下了一脸莫名的杜子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