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成品令她满意，就不算费工夫。”徐靖凝视着面前这一片开得红艳似火的玫瑰，目光柔和，“毕竟我能陪伴妻子的时间少之又少，总想着尽力补偿她，但凡是她喜欢的，我都想给她。”
    “您是警察，职责所在，白阿姨会理解的。”
    “正因为她理解，且从不怪我，我才更觉得对不住她。”
    他身为人民公仆，常年来顶着枪林弹雨执行任务，血与汗都流过，自问从未对不起过谁，但是对待妻子和女儿，他终归是有所亏欠的。
    所以他建这一片玫瑰园给白素玟，也是希望将其作为思念的载体，在离别的日子里，给彼此一个念想。
    叶啸凌注视着徐靖坚毅的侧脸，颇受触动，他暗暗地想，所谓铁汉柔情，大抵如此吧？
    半晌，听得徐靖又道：“啸凌，我可以这么称呼你吗？”
    “啊……没问题。”
    “我有几句话想问你。”
    “您问。”
    徐靖看着他，唇边似有笑意：“你觉得我家阿黎，是个怎么样的女孩子？”
    “……”叶啸凌万没想到是这种问题，一时局促，“她啊？她……挺好的，聪明漂亮还能打，样样全能，连养狗都精通，我特佩服她。”
    当然，佩服之类的，在白星黎面前，他是绝对不可能承认的。
    徐靖若有所思：“那你和阿黎相处得开心吗？”
    叶啸凌思考了很久，他想起自己最开始的时候，原本是打算把白星黎赶走的，虽然现在没这想法了，甚至还希望她能多住一住。
    算了，这事儿就别跟人家老爸提了。
    “开心。”语气很笃定。
    徐靖笑了：“我看阿黎也挺开心的，以前晋城有不少人家的少爷，都惦记着跟她搞好关系，可她除了与陈皓关系不错，很少对谁真正感兴趣——但是对你，她好像是不一样的，动辄就要跟我和素素提一提。”
    叶啸凌闻言，心底没来由地一紧：“她说我什么了？”
    “她说你看上去脾气不太好，其实人很善良，也讲义气，天赋又高，有点像动漫里的热血男主角，需要时间长大。”
    这听起来还真是奇特的评价。
    可叶啸凌莫名地很受用。
    “我以为她会说我智商不高，中二暴躁。”
    谁让在龙城时，白星黎就是这么表示的。
    “怎么会呢？我女儿我还是了解的，她对谁有好感，我也是能看出来的。”徐靖耐心解释，“难得她去了龙城，还能找到合心意的伙伴，我很高兴，也请你以后尽量照顾好她，多包容她可以吗？拜托了，啸凌。”
    这是属于父亲的诚恳嘱托，毕竟就算女儿再厉害，在父亲的眼里，也是需要保护的小公主。
    他的声线低沉浑厚，像是古刹悠远的钟声，又像是深夜广播里传来的深沉低语，而当他唤出“啸凌”二字时，格外的温柔悦耳。
    叶啸凌垂眸，轻声应了一句。
    “我记住了，叔叔。”
    他甚少有如此认真寡言的时刻。
    两人离开了玫瑰园，在路过庭院时，恰好看到白星黎和叶佳朗，正带着三条大狗扔飞盘。
    阳光正好，洒落白星黎一身金色，她负手站在那里，笑意盈盈。
    叶啸凌望着她出神，也不晓得在想些什么。
    徐靖靠近他耳边，低声开口。
    “你看阿黎的眼神，和我当年看素素的眼神，还挺像的。”
    “……”
    “或许将来的某一天，你也会成为某个人的盖世英雄呢。”
    这句话深意满蕴，有欣赏，有期待，也有信任。
    叶啸凌猛一抬头，却见徐靖已经笑着朝反方向离去，挺拔背影很快就消失在了满庭日光里。
    与此同时，白星黎也似有所感，朝这边望来。
    “三哥？”
    她快步走向他，腕间的玉镯子翠色正浓，映入他眼底。
    不知为何，那一刻的叶啸凌，心中忽然似有星火升起。
    第22章
    叶啸凌在白家住了得有一个多星期，直到临近开学，白星黎准备回去，他这才随她一起离开了晋城。
    然后他就突然想起，自己的寒假作业，根本还没写。
    他在登机之前，还在试图与白星黎沟通这件事。
    “十万火急，你能不能借我抄抄？我实在不想听班主任絮絮叨叨，她更年期你知道吗？能把人烦死。”
    白星黎微微笑着：“借你抄作业，就相当于纵容你迈出了罪恶的一步，这样你下学期的成绩依然无法提高，说不定还会下滑，那就是我的责任了，我没法和爷爷交代。”
    “拜托我只是想抄个作业而已，你别说得好像我要违法乱纪一样行吗？”
    “三哥，你的学习自觉性，真的需要提高提高了。”
    “那你先把作业借我抄了，我再慢慢提高。”
    叶佳朗跟在后面，悄悄和白星黎耳语：“阿黎姐，千万别听他的，他抄了作业就不认人，不可能主动提高的。”
    “……你觉得我是个聋子听不见是吧？”叶啸凌撸起袖子，作势要揍人，“我不把你两条腿都卸下来，你永远也不懂要保持对兄长的尊重和爱戴！”
    叶佳朗一闪身向白星黎求救：“阿黎姐，你管管他吧，毕竟你是他的家庭教师。”
    白星黎很淡定：“我这个家庭教师形同虚设，他不重视的，我目前唯一的价值就是借他抄作业。”
    “不会的！”叶啸凌为了顺利抄到作业，开始剑指苍天赌咒发誓，“我保证一开学就好好学习，上课认真听讲，回家一丝不苟地写作业，你可以监督我，否则拿钢笔扎死我也没关系！”
    她心念一动：“真的扎死也没关系吗？”
    “……你轻点，最好还是别扎死。”
    “行吧，我再考虑考虑，回龙城给你答复。”
    叶啸凌拎着两只行李箱，无语地看她朝登机口走去，忍不住小声嘟囔：“靠，就抄个作业，还非得回去才给答复，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对你发出了恋爱邀请呢。”
    叶佳朗笑嘻嘻：“那哥，你打算什么时候对阿黎姐发出恋爱邀请呢？”
    “滚蛋！”
    就这样，三人照常吵吵闹闹上了飞机头等舱，很巧合的是，这次白星黎和叶啸凌的座位是挨着的，而叶佳朗则坐在两人的后排。
    叶佳朗不满意：“谁订的票啊？干嘛把我单独放在后排，我想跟阿黎姐坐一起，哥，要不咱俩换换？”
    叶啸凌吹着口哨望向别处，只当作没听见。
    白星黎道：“四弟，不如咱俩换换，你跟三哥就个伴？”
    这下子叶啸凌就听见了，他用力按着她的肩膀，强行将她按回了座位：“飞机都快起飞了，你折腾什么？统共就三个多小时，他自己坐能寂寞死是怎么的？”
    叶佳朗气得踢了下他的座位：“装模作样的，你想挨着阿黎姐坐就直说呗！”
    自家哥哥嘴硬得跟鸭嘴兽似的，其实身体比谁都诚实。
    飞机终于离开机场，朝着蓝天白云航行而去。
    待航行平稳后，白星黎拉开小窗，望着越来越远的城市轮廓和地平线，沉默不语。
    叶啸凌并不能算是个心思细腻的人，但是此刻，他偏偏就察觉到了她略显低落的情绪。
    他犹豫片刻，终是凑近前去。
    “喂，心情不好？又要离开你爸妈了，是不是舍不得？”
    “……多少是有点舍不得的。”白星黎也没否认，坦然颔首，“我和我爸能见面的时间，本来就很少了，现在连我妈也不能常常见到，总觉得离他们越来越远，帮不上忙。”
    “你还没成年，目前的任务是好好学习，等毕了业再考虑替你妈分忧也不错。”叶啸凌不假思索道，“况且住在我们家，你妈也能放心，还怕照顾不好你吗？”
    她看着他笑了：“真难得听到三哥你这么老气横秋地劝人，尤其是‘好好学习’四个字。”
    “……我这为你好，你倒嘲笑我？白眼狼。”
    “不会不会，我从心里是感激和敬重三哥的。”
    叶啸凌嗤之以鼻：“你猜我信么？你这张嘴就是谎言制造机，鬼话连篇。”
    她话锋一转：“我发现三哥你今天还蛮帅的。”
    “咳咳！”他立刻正色，“这句是实话，我承认，不过不准确，因为我每天都帅。”
    叶佳朗迅速从后排探过头来：“哥，又开始了，逮着个机会就要推销自己是吗？”
    “滚！”……
    飞机餐并不是很合白星黎的胃口，她随便吃了两口就把小餐桌收起来，靠着座椅打起了瞌睡。
    叶啸凌叫了一杯咖啡，正想问问她要喝点什么，结果一回头，见她已经睡着了。
    这入睡的速度未免也太快了吧？
    头顶冷气开得有些凉，他琢磨片刻，按铃叫乘务员，让对方帮忙拿来了一条毯子。
    他双手展开毯子，小心翼翼打算给她盖在身上，岂料这时飞机忽然因气流影响，发生了一次小幅度的颠簸。
    白星黎的头沿座椅靠背缓缓滑落，她的身体也失去重心往旁侧倾斜，最终很自然地倚在了他的怀里。
    叶啸凌：“……”
    恰好他此时还保持着展开毯子的动作，这画面很微妙，看上去就如同他主动拥抱了白星黎。
    更巧的是，叶佳朗又又又成为了现场的唯一目击者。
    叶佳朗为什么每次都拥有撞见八卦的运气？他以后要是当了娱乐记者，那第一狗仔的头衔，估计就没人敢领了。
    “哇……哥，你这属于趁人之危啊。”
    叶啸凌没好气横他一眼：“狗屁的趁人之危，我是想给她盖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