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肖毅说话，谭青就说：“今天太晚了，咱们就省去互相串门的客套了，晚安。”
    “晚安。”
    楼道很静，枣红色的地毯，踩上去一点声息都没有。接着两旁不太明亮的灯光，肖毅找到自己的房间号，他将房卡轻轻往门上一按，立刻就发出“砰”的一声，他转动门把手，打开房门。
    房间的灯自动打开。呈现在肖毅眼前的景象让他感到惊喜。
    他原以为只是个普通标间，没想到居然是个套间，外间是会客室兼办公室，里面是卧室、浴室、洗漱室，应有尽有。地毯铺地，真皮沙发，松软的大床，墙上贴着高级壁纸，各种电器齐全，五星级酒店也不过如此吧。
    他一下子躺在雪白的床上，想到自己风尘仆仆，赶紧爬起，脱去衣服，走进浴室，看见时髦的冲浪浴缸，他一阵欢喜，放满水，一下子出溜进浴缸，简直不要太舒服了，比泡大浴池高级多了。
    其实，他的家在装修的时候也弄了个浴缸，但太废水，他们一直都舍不得用，现在，可以轻轻松松的躺在浴缸里，享受冲浪的感觉，这是他做梦都没想到的。
    这些当官的，真会享受，他们是不是天天“冲浪”？难怪个个的皮肤都这么好，肯定跟这个有关。
    就在这时，电话响了。
    在深更半夜的，谁打来的电话？难道这个地方还有特殊服务的小姐？不理她。
    电话一直在响，不会是谭青想过来“串门”吧，如果是谭青，他不接电话她应该明白是怎么回事，不会这么执着一个劲地让电话空饷的，难道是杜鹃？他就是死在外边她都不会过问的，更不会深更半夜给他打电话。
    难道……
    这个念头刚一闪过，他立马从浴缸中出来，顾不上湿漉漉的身体，随手抓过一件睡衣披在身上就往出跑。
    天，果然是他！这个熟悉的、神秘的、不让保存的号码在闪烁。他万万没想到他会主动联系他。
    他抓过手机，立刻接通了电话。
    那个低沉、威严的声音就这样传了过来。
    “睡这么死。”
    “没……没睡，刚要洗个澡，下乡回来得晚……”
    他似乎没兴趣听他解释，直截了当地说道：“听着，宏大的人明天上午就到滨海了，你劝政府作出最大的诚意，让出最大的利，不要计较眼前猪崽卖得贵贱，要看猪崽长大后的价值，人家能接盘你这个烂尾楼，一方面是看我的面子，另一方面也看到了潜在的利益，你们不要把这潜在的利益也不让人家赚，那就没得谈了。”
    “有的谈有的谈，刚才市长跟我说了，我们的底价是零地价，但不能这样表述……”他一着急，把滨海的底儿一下透漏给他。
    他一怔，说道：“那差不多，如果这样的话，宏大有可能还会把另一个项目放到滨海，那个时候完全可以不是零地价。还有，那个女副市长重新接管这个项目后，林建和那个常务副市长可能心里不会太好受，你要注意说话的分寸。”
    “您连这都知道？”
    对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又说道：“再有，你最好不要去市里上班，你没有从政的经验，这任领导走了下一任未必买你的帐，还有，你不要把劲儿都用在洪舟的身上，林建不用说，还要多烧烧那个姓张的常务副市长的灶，宏大的这个项目够你炫耀几年的，有可能你会一直跟着协调，别在开始就把劲儿都使出来，一旦他们双方上道、欲罢不能休的时候，你要适时控制速度进展，女副市长负责这个项目，她什么都不懂，这样会毕竟依赖你，你能更好地把握节奏，林建也不会希望在洪舟走之前桃子成熟，你记住，这个项目什么时候落地，你的价值就完结了，这也是我不建议你从政的主要原因，在局外总比在局内进退自如，市里不买你的帐，你还有老本行，一旦去了市里，你早晚有一天会当弃子，目前银行方面你不会遇到威胁，社会上你也有了政治资本，可能你还会有一笔招商引资的奖励，记得跟他们要，你一旦要这个钱，就等于告诉了他们你的决定。”
    “明白，明白，您说得太好了，终于有人给我指了条明路，我这几天一直在纠结。”
    “正因为你没有立刻去市里上班，我猜你是有考虑的，所以才跟你说番话。”
    肖毅一听，后背冒出冷汗，如果当初自己欢天喜地地马上去市里上班，估计他不会再理自己，或者看扁了自己，当然也不会有这番推心置腹的话语了。
    看来，他一直在暗中观注自己。
    “我……我什么时候能见上您一面？”
    “我自然会找你，不是现在。”
    对方说完，就挂了电话。
    肖毅傻了，这时他跟自己说话最多、也是最贴心的一次，他就像一位高高在上的神明，把人间发生的一切都看得通透。跟老胡一样，是那么的贴心，老胡，老哥，你不但给了我护身符，还给了我这么强大的关系，你说你在这个世上没有亲人，我就是你的亲人，每年清明我都会去你老家你的墓前去看你！
    早饭的时候，肖毅碰到了谭青，他主动跟谭青坐到一起，说道：“谭市长，问你点事……”
    “谭副市长！”谭青纠正道。
    “昨天林市长和洪书记都没带副，你怎么不说？”
    谭青笑了怪嗔地说道：“人家那是尊重我，我要连这都听不出来不就是傻瓜一枚了？”
    “照你的话说，我这样称呼就不是尊重你了？”
    “你也是，但在场面上必须加个‘副’字。好了，有什么话说吧。”
    被谭青这么一掰扯，肖毅一时忘了想说什么了，半天才想起来说：“老旧小区改造这个项目谁主抓？”
    “张常务。”
    “他不是去学习去了吗？”
    谭青叹了口气，四下看了看，没有别人，就说：“唉，我也是昨天回来后，给林市长打了个电话，表明我接手宏大这个项目有点吃力，各个单位未必买我的帐，还是让张常务牵头吧，后来你猜林市长跟我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