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的关门声，陆湛深走出卧室，没有留下任何话，就这样离开了。
    偌大的空间，霎时间变得很安静，空气里好像渗入了丝丝冷冽的味道。
    床上，乔晚晚把身子一点一点缩进薄被里，就好像一只小小的蚕蛹，被包裹着，被保护着。
    只露出那双有些发木的眼神，一眼不眨地望着紧闭的房门。
    是不是不该问的？
    是不是应该继续装傻的？
    刚才那些话，是不是惹得他生气了……
    漆黑一片的卧室里，乔晚晚维持着不变的姿势，蜷缩在被子里，久久的，安静的，一动也没有动。
    回忆着过往的一幕幕，回忆着他对她做过的每一件事，回忆着他对她说过的每一句话，回忆着那晚在酒店，她怯生生地站在他面前，做了这辈子最放肆、最任性、最义无反顾的决定。
    可是到底，他对她，有多少是真，又有多少是假？到底，掩盖着多少她不知道的真相？
    人心，原来这么复杂难懂。人心，是不是比她所想的，还要可怕许多？
    这个男人，她视为神祇的一样的男人，她爱慕着甚至崇拜着，她把他当做一生的依附，可是也许……所有的事情，全部都是假象和欺骗。
    如果一切只是误会，如果他有难言之隐，那么刚才，当她质问他的时候，他不会沉着脸一言不发离开房间。
    藏在被子里，她咬紧着贝齿，压抑着嗓音，一声声低低地抽泣，心里仿佛无法再负荷更多的东西。
    ……
    书房里，窗边那道挺拔伟岸的身影静静地伫立着，可在夜色的衬托下，这样的背影莫名让人感到孤寂和凄凉。
    陆湛深手指紧握着电话，眼底泛出阴鸷的冷光，手背上的青筋一根根凸起着。
    愤怒的嗓音带着几份压抑，沉沉地从他喉咙喊出：“几天之前我交代过你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做事的！”
    少有的愤怒，没有任何克制的愤怒，在以往，绝对不多见。
    电话那端的老全，不停道着歉：“对不起陆总，我没想到那个倪仲勇会这么狡猾，底下的人从他回国就开始跟着他，可是偏偏今天……车子发生意外，所以跟丢了。”
    “陆总，那现在，要不要干脆……”
    陆湛深握着电话的手，重重地垂下来，如此紧绷的力道，好似要将手机捏碎。
    是不是当时，他应该狠心一点？
    那么现在，也不会存在这些后患。
    阖了阖眼眸，他重新将手机放在耳侧，冷说：“去安排一下，把他带过来。”
    挂了电话，他坐回到皮椅，有些疲软地靠着。
    跟着，他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咬在唇上，然而只是草草吸了几口，他将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眸光微垂，他静静地看着那逐渐没有火星的烟头……
    起身，他走回卧室。
    坐在床边，他伸出手轻轻抚过她柔嫩的脸庞。
    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可是彼此，却好像望住了对方的眼睛。
    乔晚晚攥着身下的床单，眼眶里隐忍的泪水好像藏匿不住，一颗一颗烫在他手背。
    他俯身，鼻尖蹭过她湿润的面颊，嗓音又低又柔：“哭了？嗯？”
    她咬着唇，肩膀微微抖着。
    “没有……”好久才憋出两个字，带着浓浓的鼻音。
    男人的手从她脸庞移开。
    蓦地，旁边的壁灯被打开了。
    柔柔暖暖的光线，落在那张哭唧唧的小脸，乌黑的青丝散开在白色的枕头，一副娇柔而又动人的画面。
    修长的手指重新触碰在她脸庞，他捏着她小小的下巴，逼近到她面前。
    那距离，好像他再往前一毫米，他的唇就能擦到她的嘴角。
    “还说没有哭？”他幽幽深深地望着她的眼睛，一开口，滚烫的气息便尽数融入她的呼吸。
    微微移动，他轻轻点点吻去她的泪水，最后，他的唇停留在她眼角，很久没有离开。
    满是苦涩的味道，逐渐逐渐，融化在他口腔里……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乔晚晚偏过头，声音有几分恍惚，“你和我结婚，究竟有没有别的目的？”
    “乔晚晚，你爱我吗？嗯？告诉我，爱不爱我？”他依然扣着她的下巴，强势地转过她的脸，逼迫她看着自己。
    她眉心微拧，眼里除了泪光之外，还有一抹倔强。
    她看着他，不吭声。
    她的沉默，好似激怒到他，他的嗓音变得更沉，也更冷：“回答我，爱不爱我！”
    望住他的眼，她的眼泪急急地流淌，嗓音也开始控制不住颤抖：“爱你，不爱你，又怎么样？如果我爱你，我就必须像个傻子一样，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你希望我一辈子做一个傻子，是不是？”
    到现在为止，她都依然相信，他是喜欢她的。
    甚至于，她能肯定，他也是爱她的。
    只是这样的喜欢与爱，有多少纯粹？
    她不知道，也不愿意承认，更是害怕承认。
    “我也好想什么都不知道，我也好想就这么稀里糊涂活着。”这样活着，活在他为她编织的童话世界，享受着他的疼爱喝宠溺，就像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公主。
    这样很好，也很幸福。
    “可是陆湛深，我心里很不好受，我已经长大了，我不是小孩子，不是睡一觉醒来，我就可以忘记那些事情……”
    倪伯伯说的那些话，只是逼着她面对现实，然而在这之前，她其实早已经触及到一些她不愿意知道的东西。
    乔氏集团分明只剩下一堆烂摊子，分明只是一个烫手山芋，但是现在看来，事实可能并非表面所看到的那么简单。
    也许，乔氏对于他而言，或者说，对于恒耀集团而言，有着某些利用价值？
    他的野心，他的欲望，她都知道啊……
    比如六年前，他为了得到权利，他可以把自己的亲弟弟逼得不敢回国。
    他是个多么狠厉的男人，她一直都知道啊。
    他的手，一点点往下，从她衣服下摆伸入，贴着她光滑细腻的肌肤，紧扣住她的腰：“如果我告诉你，在很久以前……我就想睡你。”
    “陆湛深，你什么意思！”她惊愕地看着他，不敢置信。
    很久以前……
    那，是多久？是爸爸还在世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