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视着陆漫漫黯然的目光，裴捷心里很不好受：“漫漫，你变了，这是我认识的陆漫漫会说出口的话吗？”
    什么叫没有资格？
    她居然在自卑吗？
    陆漫漫侧过脸，睫毛微微下敛，轻声说道：“学长，祝福你和她，祝你们幸福，是真心的。”
    “谢谢。”
    走近一步，裴捷抿了抿嘴，眉宇间表现出凝重：“今天我过来，除了给老先生例行检查身体之外，其实我有话想和你说。”
    “有没有想过，再当医生？”
    “……”陆漫漫咽了咽口水，不敢置信自己的耳朵。
    “你说什么？”
    裴捷很淡定地笑着：“你是一个好医生，不应该就这样放弃自己的梦想。”
    当裴捷说出“梦想”两个字的时候，陆漫漫只觉得鼻头一阵泛酸，差点儿就忍不住眼泪。
    梦想，她的梦想啊。
    曾经的梦想，是成为一名妇产科医生，还有，还有他。
    可是如今，什么都没有了。
    不对，是什么都不曾拥有过吧。
    陆漫漫轻轻笑出声来，泪光渐渐模糊双眼：“学长，没有梦想了，早就不需要了。”
    裴捷沉默了好长时间，用力握住陆漫漫肩膀，与她直视：“怎么了？不就是离婚了吗？不就是认清了那个渣男吗？已经四年过去，我不知道原来陆漫漫你这么爱钻牛角尖？”
    相较于裴捷的激动，陆漫漫显得很平静，挽起唇，很淡地笑着：“是啊，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变成了这样，我比任何人都讨厌这样的陆漫漫。”
    “我一直都在努力做同一件事情，那就是忘掉那个叫夏穆承的男人，可是学长我好像做不到。”
    陆漫漫的手抓着自己的心口，声音很疲惫，也让人心疼：“他就在这里，他总是在这里，我闭上眼睛他还是在这里，他声音，他的脸，他对我做过的每一件事情他说过的每一句话，都在这里。”
    “学长，几年前我在国外遇到了小安，她告诉我她好像怀孕了，你知道吗，是我鼓励她生下来的，是我说服她生下念念的，是我。”
    “我不是想要她知道打掉孩子是一件多么残忍的事情，我也不是想要她知道作为一名母亲是多么的伟大，多么有成就感……”
    看着凌小安，她好像看见了自己。
    她没有机会留下那个孩子，所以她把这种潜意识里的希望，寄托在小安身上。
    没有比她更自私的人了。
    “我……”陆漫漫双手捂着面孔，缓缓蹲下来，再也压抑不住，“我舍不得当初我失去的孩子！”
    “是我和夏穆承的孩子……”
    裴捷怔然，半蹲在地上，紧紧抱住陆漫漫颤抖着的身子，声音低沉又无奈：“既然这么舍不得，那为什么不回来找他。”
    “既然觉得这么痛苦……”
    他没有说下去，因为他一点都不希望，不想看见她重新掉进那个深不见的漩涡。
    陆漫漫轻轻抹掉眼泪：“我喜欢了他这么久，我做过许多疯狂、没有底线的事情，然而那些事情，我没有勇气再来一遍了。”
    “学长我真的累了。”
    不管是否放得下，那个人，已经成为过去，和她的人生不会再有丝毫牵连。
    裴捷又是沉默良久，才轻声说道：“陆漫漫，这么矫情，一点都不适合你，知道吗？”
    在不远处的大树下，南宫尊看了许久，终于缓缓收回目光，紧握的拳头也松了开来。
    转过身时，陆湛深已经站在他面前。
    自嘲地笑了笑，南宫尊灰蓝色的瞳孔里好像有抹哀伤在逐渐放大。
    “参加完裴捷的婚礼就带她回去吧。”陆湛深先开了口。
    “其实你不该让她回来的。”
    南宫尊将双手放在西装裤袋，微微垂下眸子：“带她回去就可以留住她的心吗？”
    “湛深，我从来没有留住过她的心，她的心里，也始终不会有我的位置。”
    “你是打算放弃了。”
    南宫尊又是一声轻笑：“我说过我要放弃吗？”
    裴捷离开后，陆漫漫一直待在房间里，而南宫尊借故有些事情要办，离开了老宅。
    其实能有什么事情？
    无非是因为他知道，或许她这会儿不太想看见他，或许她需要一些独处的空间。
    他总是愿意给她时间和空间，一如这四年来他对她所有的包容和体贴，哪怕知道她心里一直不曾放下过那个男人。
    他愿意等。
    他觉得，总会等到那一天的。
    陆漫漫安静地躺在被窝里，安静地望着天花板，安静地……想着事情。
    直到一道黑影压在她上方，她才猛然回过神。
    怒瞪着眼前的男人，她毫不犹豫抬起手臂，想要打他。
    巴掌还没有落下，她的两只手腕都被他狠狠摁住，他暗沉的眸光好像要把她吞没：“看到我怎么这幅表情？”
    她的眼神很陌生，充满敌意。
    “夏穆承你想怎么样？”
    夏穆承轻笑：“现在记得我了？不装失忆了？”
    陆漫漫闭了眼，神情冷漠。
    这里是陆家老宅，外人不是随随便便能够进来的，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她的房间。
    “没关系，你不想说，那我们直接开始做好了。”他腾出一只手，扯扯领口，“过去四年都没有尽到做妻子的义务，夏太太是不是应该好好弥补我一下？”
    陆漫漫只觉得无比荒唐，冷冷扯了扯嘴角：“难道夏老板的脑子也开过刀了？”
    “我们四年前就已经离婚了，所以谁是你的夏太太？”
    夏穆承面孔紧绷，又用力扯了把领口：“是不是，你很快就知道了。”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萧寒的那句话，陆漫漫这四年里有没有过男人，或者有没有和南宫尊睡过，他自己碰一下就能一清二楚了……
    这对他无比重要。
    可就算，就算她真的和别人有过了，他也不会就此放手，他更不会放手了。
    谁要是睡了她，哪怕对方是南宫尊那样的角色，他也决定不会轻绕。
    在他的唇即将吻下来时，陆漫漫强烈的目光望进他眼底：“这里是陆家，你敢动我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