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念自从回来江城后，这两天一直和小果果待在家里，守在萧伯盛旁边，说着这几年发生的事情。
    医生的话很明白，爷爷只剩下这几天了。
    爸爸妈妈也有了心理准备，家里没有特别得悲伤，气氛反而很温馨。
    爷爷的确年事已高，这次不是因为突然发病而倒下，只是真的太累了，真的……想要好好休息了吧。
    人生百年，终有一死，完整的人生总是要画上句点的。
    小果果去午睡了，萧伯盛靠在床头，颤抖而苍白的手指紧紧握住凌念的手：“念念……”
    凌念眼里泛着泪光，浅浅地笑着：“爷爷我在，我一直都在。”
    “对不起爷爷，离开家里这么久……我一直没有回来看望您，对不起。”
    三年，她一次也没有回来过。
    爸爸妈妈来看过她，但是她怀孕的事，爷爷是去年才知道的。
    如果回来，她担心陆晨曦又会缠着她不放，她更不想让陆晨曦知道小果果的存在。
    萧伯盛很虚弱，声音嘶哑：“念念啊，别再走了，别再去那么远的地方，那里……虽然有你大伯在，可是萧家，萧家……才是你的家，是你从小长大的家，你忘记了吗？”
    “答应爷爷……别离开这里。”
    凌念点点头，轻轻抹掉眼角的泪：“爷爷我不走，我再也不走了，我每天都陪着爷爷好不好？”
    在这个世界上，爸爸妈妈固然很爱她，可是爸爸妈妈最爱的，永远是彼此，这是任谁都无法改变的情感。
    而她和爷爷的感情是不一样的。
    自从她来到萧家，她就成了爷爷的全部。
    萧伯盛长长地喘了一口气：“孩子……孩子终究是需要父亲的。”
    “念念，既然那臭小子知道错了，他……”
    “爷爷，我和他离婚了，这三年来，我没有一天后悔过，包括生下果果。”
    明知这样有点残忍，但她不想欺骗爷爷。
    这三年，她真的过得很好。
    从前的她，就像是陆晨曦的附属品，她的生活只有陆晨曦，她纠结于他为什么不爱她，她渴望的只是他多看她一眼而已。
    那种仰望着的，卑微祈求着的心态，终于可以扔得彻底。
    萧伯盛苦笑：“你这丫头……连骗骗爷爷，哄哄爷爷都不愿吗？”
    “就不能让爷爷走得安心一点吗？”
    凌念轻靠在萧伯盛心口：“就是因为这样，因为爷爷在我身边的日子……也许不多了，我更不想欺骗爷爷。”
    “我现在有小果果，去年我还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我每一天都过得很充实，很开心，真的爷爷，我想不到离开那个人，我的生活可以过得这么好。”
    “爷爷，我很珍惜现在拥有的一切，我也不想改变现在的一切。”
    就算有爱。
    她也已经释然了。
    “好，好啊……爷爷明白了。”萧伯盛微微颔首，眼里流露出欣慰的笑容。
    他缓缓闭上眼睛：“念念啊，爷爷……真的有点累了。”
    安静的午后，萧伯盛安祥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隔天在萧家举行了追悼仪式。
    凌念把小果果交给佣人：“带她去房间里玩，这会儿人多，别让她下来。”
    “是的，念念小姐。”
    小果果抬头看着妈咪，睁着无辜的眼睛，轻轻问：“妈咪，太爷爷，是不是和爹地一样，死了？”
    “嗯，太爷爷去了天堂，因为他年纪大了，需要休息。”凌念摸了摸小果果的脸，弯起嘴角笑了笑。
    可是她的心，却紧紧地揪了一下。
    “果果会想太爷爷的。”
    “果果小姐，我们去楼上玩儿吧。”佣人抱着小果果离开。
    还没走上楼，小果果从佣人身上下来，手指着外面：“果果想去花园玩。”
    “可是……”
    “花园，花园。”
    “那好吧，我们玩一会儿就进来，不然你妈咪会骂我的。”
    今天毕竟是特殊的日子，佣人带着小果果来到别墅后面的小花园，这里比较安静。
    “说好了啊，我们就玩一会儿。”
    小果果眨着漂亮的眼睛，使劲点点头，看见漂亮的花朵，立刻蹦蹦跳跳跑过去。
    一个不下心，小果果滑了一跤。
    佣人赶紧奔过去：“哎哟，这膝盖都磕破皮了，果果小姐啊，你不能跑这么快的。”
    小果果本来是不疼的，可是被这样一斥责，心里就害怕起来，呜呜大哭。
    “痛痛，果果痛痛！”
    “没事了没事了，我去里面拿创可贴，果果小姐你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等我好不好？”
    佣人飞快进去拿药箱，今天是重要的日子，千万不可以再添乱了。
    小果果坐在旁边的长椅上等着。
    忽然一道高高大大的身影笼罩下来。
    温暖的大手落在她头顶，传来低沉的声音：“哭什么？”
    小果果抬头，巴登巴登眨着大眼睛，是一个陌生的，但长得特别好看的叔叔。
    小果果毫无防备，奶声奶气道：“果果……摔跤了，痛痛。”
    陆晨曦敛下眸子，半蹲在小果果面前，膝盖摔破了，不过不算很严重。
    他指腹按在小果果眼角，轻轻擦掉她的泪眼：“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你妈妈呢？”
    “妈咪在……”
    她不知道要怎么说，撅着嘴，眼睛又红了：“太爷爷，死了。”
    陆晨曦表情怔了一下，凝眸在小果果脸上。
    他的女儿，他的果果……
    他好想抱一抱她，紧紧抱在怀里，也好想听她叫一声音爸爸。
    可是，也只能想想而已。
    他可以想象凌念心里有多么恨他，有多么想和他断绝关系，宁可骗他孩子没有了，宁可这几年自己一个人养大孩子，甚至因为怕他知道真相，这三年她一次都没有回来江城。
    从果果一出生，她就保护得很好。
    “叔叔？”小果果觉得很奇怪，这个好看的叔叔一直盯着自己看。
    “你叫什么名字？”
    “果果……”
    陆晨曦微微笑了一下：“果果，很好听的名字。”
    “叔叔，你也是来看太爷爷的吗？”
    “嗯。”
    小果果淡淡地皱起眉心：“妈咪说，太爷爷去了天堂，和果果爹地一样，太爷爷，爹地……一起在天堂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