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柳，还要多久？”杨根硕看了眼生命监护仪问道，明显中气不足。
    “大牛，手术修补，保守估计得八个小时，你怎么样？撑不撑得住？”柳承恩这会儿状态还行。
    “撑不住也要撑，你行不行啊！”
    “行！”柳承恩点头，笃定的说。
    杨根硕挤出一抹笑容，闭上眼睛。
    “珊珊，你别忙活，看我怎么做的。”柳承恩突然对苏灵珊说。
    “是！”苏灵珊知道，这是柳承恩向她授艺了。
    这种高精尖的心脏修补手术，在世界范围内，能做的人，一双手也能数的过来。
    柳承恩居然要要传授给她！
    苏灵珊没法不激动。
    她当然知道，这一切固然来自于杨根硕的关系，也不乏自己的努力。
    此时此刻，她全神贯注。
    心脏结构复杂，血管密布。
    很多部位，都要在仪器上观察，要做到眼手协调。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手术室里，每个人都很疲惫。
    手术室外，每个人都很紧张。
    “公子在哪里？”瑶姬冲进监控室。
    “瑶姬，你来了。”萧米米、公冶冶同时扭头问道。
    “嗯。”瑶姬点了下头，“我要进手术室。”
    萧米米、公冶冶大概知道原因，二话不说，拉着他就去往手术室。
    萧米米按了门铃。
    不多时，一个小护士打开了门，“什么事？”
    “我要进去。”瑶姬抬脚就要进门。
    “哎，站住，手术重地，闲人免进。”小护士拦住她。
    “是公子让我来的。”瑶姬争辩道，其实她真要进去，根本易如反掌，一个小护士又怎么拦得住她。
    但是她并没有这么做，因为不知道自己进去合适不合适。
    “瑶姬，把东西给护士，你就不用进来了。”这时，杨根硕的声音在里面响起。
    “明白了公子，但是你的身体……”
    “我自己有数。”
    “是。”
    瑶姬将一个木制的药盒子和一包针交给护士，然后眼睁睁看着合金门在面前合拢。
    “瑶姬，那是什么？”萧米米拉着瑶姬的手，忍不住问。
    瑶姬心情有些沉重：“是公子从雁荡山带回来的丹药，他需要这个，说明救人的过程会非常艰辛。”
    “大牛……”萧米米抓住了心口。
    “米米，事已至此，我们只能看着他，默默祈祷。”公冶冶说。
    萧米米抹着泪，“他跟老宋交情一般，现在这般拼命，都是因为我，如果他有个什么好歹，我还不是一样难过。”
    “好了，”瑶姬看着萧米米道：“我也叫你夫人吧！”
    “啊？”萧米米有些发愣。
    瑶姬一本正经道：“我是公子的人，你是公子的女人，我应该叫你夫人。”
    萧米米没来得及回答，瑶姬又朝公冶冶道：“你也是夫人。”
    公冶冶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瑶姬拉着萧米米的手：“夫人不用担心，公子自己有数，同时又有弹药加持，应该问题不大，我就去看着监控好了。”
    “好。”萧米米带着哭腔回答。
    ……
    四个小时过去了。
    杨根硕已经睁不开眼，头顶、脸上、手臂上全都凝结一层白霜。
    监控室外的人都很揪心。
    监控室内，柳承恩放下手术器械，深吸一口气，看到杨根硕的模样，不由一惊。
    “大牛，你……”
    “我没事。”杨根硕嘴皮子微动，“进度如何？”
    “按计划进行，一切都很顺利。”
    “你休息几分钟。”
    “你真不要紧？”
    “我是保护色。”
    柳承恩休息了不过两分钟，拿起手术刀和镊子，说：“珊珊，看好了，现在是右心室。”
    刚刚将两个器械放到位，突然眼前一黑天旋地转。
    苏灵珊第一时间扶住他，但是，随着柳承恩手术器械拔出，同时还带出一道血箭。
    “不好，病人大出血。”
    “血压骤降。”
    “心率升高。”
    “呼吸停止。”
    “心跳停止。”
    一连串的仪器报警，一连串的人员示警。
    柳承恩大脑一片空白。
    自己做了什么，自己一个医学诺奖得主，居然用手术器械捅破了病人的心脏。
    尽管自己是在体力不支的情况下，这种错误也是万万不该出现的啊！
    霎时间。
    手术室里，几双目光全都看着柳承恩，等待他的示下。
    手术室外，大屏幕前。
    刘望男死死的咬着手指，呜呜哭泣。
    萧米米抱着她的胳膊，一个劲儿说“对不起”。
    瑶姬、公冶冶也一起搀扶着摇摇欲坠的刘望男。
    手术室里。
    “柳院长，”苏灵珊感觉柳承恩是因为自责而方寸大乱，大叫一声，“是不是需要心脏除颤？”
    “啊，对对对，准备心脏除颤，快。”苏灵珊一语惊醒柳承恩，他忙不迭吩咐。
    所有人都感觉过了半个世纪。
    而事实上，从事情发生到现在，还不到五秒。
    苏灵珊准备好了除颤仪，交到了柳承恩手中。
    柳承恩大叫：“二百四十焦耳第一次。”
    两块电极板就要按压在老宋开膛的胸口，然而，一只手臂横在面前，挡住了他。
    是脸上覆盖一层严霜的杨根硕。
    “大牛！”柳承恩不解。
    “你这样，心脏一旦起搏，出血量只会更大。”
    “可是心跳停止好几秒了！”
    “我来。”他话音还在，左手食指到小拇指，四个指肚上，分别黏着一根银针，接着二话不说，刺入老宋裸现的心脏。
    所有人都捂住了嘴。
    心脏何其脆弱，银针再细也是利器，而且看着至少七八公分长，而且还一次刺进去四根。
    这是救人，还是杀人？
    就在所有人屏住呼吸的一刻，第一个奇迹发生。
    大出血止住了。
    柳承恩红着眼圈看向杨根硕。
    杨根硕微微一笑，说道：“试试。”
    柳承恩的热泪瞬间冲出眼眶，因为，杨根硕已经纠正了他的低级错误。
    扑通！
    第一次电击。
    老宋的身体弹起老高。
    心跳检测仪上出现一个波峰，随后依然是一道直线。
    “三百六十焦耳，第一次。”
    扑通！
    依然如故。
    看着监控，刘望男已然瘫倒在地。
    意志脆弱的人都见不得亲人爱人如此，这也是医院避讳的一个原因。
    “四百八十焦耳，第一次！”
    扑通。
    老宋身子弹高足足半米。
    心跳检测仪出现一个波峰。
    他的身子缓缓落下。
    时间仿佛放慢了步伐。
    就在所有人绝望的时候，仪器发出了动听的滴滴声。
    “病人心跳恢复！”麻醉师喜极而泣。
    手术室内外所有人，全都看向了仪器。
    刘望男半张着嘴，泪眼朦胧，不敢相信的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米米，是真的吗？是真的吗？老宋没死，老宋还活着？”
    “嫂子，没错，没错的。”萧米米也是热泪滚滚。
    这时，杨根硕猛然一个踉跄。
    “大牛！”很多人一起惊呼。
    他抬起手，摇了摇，缓缓睁开眼，看到很多双关切的眼神，咽了口唾沫，“老柳，你怎么样？”
    “我……”柳承恩很想说自己能行，可是刚才已经出现了致命的失误。
    杨根硕喘了一口粗气，“没事，我有准备。”
    说着，朝一个小护士努努嘴，刚才就是她接东西进来的。
    小护士会意，打开木头盒子。
    “三颗药丸？”小护士一脸诧异。
    “我，老柳，一人一颗。”杨根硕说。
    “哦。”小护士有些迷糊。
    “愣着干什么，快。”杨根硕催促。
    “是。”小护士拈起一颗，丢进杨根硕嘴里，再拿一颗，放进柳承恩口中。
    杨根硕不是第一次服用，知道这个丹药的口感和效用。
    但柳承恩不知道啊！何曾服用过如此宝贝。
    入口即化，一股热力从胃部发散，奔向五脏六腑奇经八脉四肢百骸，浑身就像是充满了电，变得精神抖擞，有着用不完的劲儿。
    “大牛！”柳承恩激动的喊了一声。
    “继续。”杨根硕淡淡道。
    “嗯。”柳承恩重重点头，又踌躇满志地看了眼监控头，然后朗声道：“珊珊，看着。”
    “是！”苏灵珊跟着娇喝。
    这股积极向上的情绪顿时感染了手术室里的所有人。
    但接下来的手术过程依然枯燥，依然是柳承恩的独角戏。
    至少，在绝大多数人眼中是这样的。
    只有熟悉杨根硕的人，比如柳承恩、苏灵珊、萧米米、公冶冶、瑶姬几个人，只有他们知道，如果没有杨根硕，这个手术根本不用做。
    杨根硕付出的才是真的多。
    从他头顶冒起的雾气，脸上凝结的冰霜，就知道他付出了什么。
    一个小时过去。
    两个小时过去。
    四个小时过去了。
    大家可以看到，生命监护仪上，老宋的各项生命体征渐趋平稳。
    然后，柳承恩退后一步，闭上了眼睛，举起手中的刀和镊子，长长的出了口气。
    所有人都看着他。
    除了杨根硕和苏灵珊。
    杨根硕还闭着眼。
    苏灵珊则是盯着老宋的胸腔。
    “珊珊，你来缝合。”
    “是！”
    苏灵珊当仁不让占据了主操位置，开始穿针引线。
    在布拉瓦，她整天干这种事儿，已经相当熟练。
    回来几天没怎么碰病患，却并未生疏。
    当她“嘎达”一声，剪断最后一个线头时。
    柳承恩一个踉跄，被小护士及时扶住。
    杨根硕也一屁股跌坐在地，却倒在了苏灵珊的怀中。
    苏灵珊很有经验，多次在杨根硕救人力竭后这样抱住他。
    这时，手术室内外，同时有人欢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