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宫表面动来动去的不是别的，是密密麻麻的人，他们像是被剥皮的人，从头到脚血淋淋，像蜘蛛一样爬行在王宫的外墙上。
    因为数量太多，有人踩着别人的身体往上爬，叠了好几层，被拉下去的人则需要重头往上爬。
    它们的目标似乎是王宫的顶部，只是我们看了半天，也没看到有人能爬到顶部。
    这些人仿佛是在争抢一件他们永远够不到的东西，古昱小声说：“有点像争取投抬的机会。”
    “嗯？什么？”
    “我曾经看过一本讲奇闻异事的杂书，里面有篇小故事，说的是阴间有一个地洞，洞顶垂下一根绳子，鬼魂只要顺着绳子爬出去，就有投胎的机会，绳子只有一根、名额也只有一个，鬼魂却有很多，所以，谁想上去就得先把别人扯下去，结果就是没有鬼魂能成功。”
    “然后无限循环，永无休止？晕，这些人又没死，他们为什么不离开王宫？”
    “离不开吧。”
    古昱的神色冷肃，他把车停在路边，汽车的发动机声都没引起无皮人的注意。
    “唉~”我长长叹了口气，“他们的脑波还在，不过只剩一个念头了，作孽。”
    是谁在操纵他们重复这样绝望的攀爬，他们不是丧尸，都是活人，看着眼前犹如真实地狱的景象，我的心仿佛沉入了冰窟窿，王宫依然壮丽、只是变成了血狱，困住了这些不幸的人。
    古昱握住我的手，宽厚温暖的掌心带给我源源不断的暖流，我反握住他的手，除了六脚怪和丧尸群，这里一定还有别的、极其邪恶的东西，我让大脑冷静，闭上眼睛展开更深入的搜索。
    穿过王宫墙面的层层脑波，我的精神触角伸入王宫内部，里面有许多房间，无皮人全集中在外面，王宫里空无一人。
    我做好充分的准备，一旦发现异常脑波，立即抹杀绝不手软，所以精神力绷到了一个极其敏感的状态。
    这个时候容不得半点差池，因为紧紧握着古昱的手，我才能全身心地投入到这场猎杀当中。
    然而异常的脑波活动却来自王宫地下，并不在宫顶，我投出精神炸弹，向王宫地下的那道脑波掷去。
    其实在我这么做之前，就已经察觉到这道脑波的怪异，平时我感知到的脑波都是波浪线状的，比较像心电图。
    但这道脑波是一个圆，无首无尾、无始无终，也没有任何高低起伏，我的精神炸弹对它毫无作用。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的脑波？
    它对我的攻击毫无反应，我增大了攻击力度，无论是砍、扯、砸、挤，这个圆环型的脑波总会在短暂的变形后恢复原状。
    它如果不是死物，为什么没有反击？
    我脑子里一个接一个地冒出疑问，这蒸不熟、嚼不烂的东西完全不像是活物。
    我蓦地睁开眼睛，对古昱说：“咱们得进去。”
    古昱点头，他用空气隔开那些无皮人，在台阶上清出一条路，走到王宫中段的露台，我按着脑内的定位指了一道门。
    古昱拨开爬在门上的无皮人，无皮人被外力推挤，像下饺子似的从墙面上掉落，然后又迅速从别处爬上去。
    我们进门后是一间以红色为基调的房间，房中有座金台，又或者是塔，我对藏区文化不怎么了解，实在叫不出它的正确称呼。
    按照定位，那道圆环型脑波就在这个房间的下方，而且距离不算近，所以两个房间应该是用暗道相连。
    古昱在那座金台周围转了转，如果真有暗道，屋子里必定有机关，他一定在找能打开暗道的机关。
    这个房间并不在王宫的正位，不过以前肯定有很多游客来这参观。
    游客进来自然不能随便乱动房里的东西，如果下面的脑波是丧尸，它下去的时候必然会留下痕迹。
    果然，没过一会儿，古昱就找到了开启暗道的机关，金台在一阵绞盘转动的声音响后向前平移，露出下面的四方入口。
    下面确实有一条暗道，阶梯上还有脚印，显然是经常有人或尸从这进出。
    旅游胜地的景点中竟暗藏密道，曾经往来于这里的游客恐怕怎么也想不到。
    当然，古代的王公贵族在自己的宅子里修个密室、建个密道也不算稀奇，况且是王宫，万一发生叛乱，带着老婆孩子往里面一躲，可能…安全吧？
    我嗅了嗅暗道中空气的味道，没有活人的气息，只有血味，嗯，还有同类的气味，我心里多少有了判断。
    我们穿过工整的暗道，进入了一间密室，说是密室，其实也有三百多平，里面没有红球，只在房间中央摆着一张二米见方的红色石台。
    台上盘膝坐着一只多臂丧尸，我好奇数了数，它一共有二十条手臂，两条正常的在身前，余下十八条在背后，两侧各有九条。
    它保持着生前的样貌，皮肤白嫩，面容清秀，浓黑的头发挽在头顶，白色长流苏耳坠，金色的臂环，只是合眼坐在石台上，就有种特别的吸引力。
    没错，就是吸引力，我在心里快速补了句‘还有妖气’。
    “造型挺独特，穿的好像那个…n年前唱万物什么的那个女歌手。”我轻声说道：“真是一只充满地域特色的高等丧尸。”
    藏区之神秘，与它的宗教信仰不无关系，这只丧尸也许是生前酷爱藏区文化，变异后就大胆创新，将神圣与妖异糅合在一起，弄成现在这个怪异的样子。
    “什么特色？只吃人皮？”古昱拉着我朝石台走了两步，石台边上摊着几张红色的东西，因为和石台的颜色一致，所以我刚刚没有留意。
    走近了一看，才看清是几张里朝外的人皮，上面的血虽然冷了，但没有变色，仍保持着殷红的色泽。
    这分明是刚剥下来没多久的皮，结合外面的那些无皮人，我愈发感觉眼前的丧尸难以捉摸。
    它吃人只吃皮，那些无皮人被剥皮后还能活着，让无皮人做重复攀爬的动作，这一切都透着令人无法理解的怪异。
    “我现在有一个问题。”我扯了扯了古昱的手，他停住脚步没有继续向石台靠近。
    “什么？”
    “如果它死了，外面的那些人是不是也活不成了？”
    “死亡未必是痛苦。”
    “是啊，可能是解脱、也可能是另一种开始。”我放下心中的纠结，低声说：“动手吧。”
    既然这只丧尸的脑波无懈可击，那我们只好攻击她的肉身，古昱为了不破坏这座千年古建筑，采用了比较‘温和’的攻击方式，想抽出它体内的空气，令它的肉身窒息。
    普通丧尸没有心跳和呼吸，或者有，但极其微弱，我没有研究过，但高等丧尸有体温、有呼吸、也有心跳。
    古昱的的方法本该有效，可端坐在红台上的多臂丧尸在停止呼吸后，脑波并没有消失。
    古昱见状，用一个和石台面积相等的空气罩将它罩住，在罩子内部竖起能旋转的空气刃，当空气刃快速转动起来，原理和榨汁机差不多。
    多臂丧尸被空气刃切成一滩肉泥，骨骼也被切碎，然而多臂丧尸始终闭着眼睛，仿佛无知无觉。
    “脑波还在，没变化。”我一直关注着那道环型脑波的变化，在肉身遭到致命攻击的时候，它也没有一丝变化。
    我们等了一会儿，石台上的肉泥没有任何动静，看起来是真的死了，但不过是肉身死亡，那道控制着无皮人的脑波仍在。
    “拔不出来吗？”古昱问。
    “脑波很像心电图，或是音频图谱，我可以将它们分离、截取、拉长等等，但这道圆环型的脑波，无从下手不说，要是用蛮力破坏，它马上就能复原。”
    “咱们换个方向，从外面那些人入手。”
    “把外面所有人的脑波都消除？”我不太确定地问。
    “对。”
    犹豫了一秒，我重重点头，被剥皮的人根本活不下来，即使让他们清醒过来，遭受的也不过是加倍的痛苦，最后还是要死。
    就让他们在幻想中彻底睡去吧……
    我释放出足以遮住整座王宫的精神云团，这座神圣壮丽的建筑立刻被黑云压境，几息间便完全笼罩在云团中。
    爬行在王宫外墙上的无皮人瞬间失去力量的支撑，如凋谢的花瓣，自墙面掉落。
    究竟有多少人，我没去数，也数不过来，在无皮人的脑波止息的刹那，一道无声的尖啸直冲我而来。
    那道环型脑波断开首尾，变成一条蛇的造型，张开大口、露出尖牙，向我猛冲过来。
    衔尾蛇的形象在世界很多国家的神话中都曾出现过，比如希腊神话、北欧神话、印度神话等等。
    大抵代表的是不死不灭、或轮回重生，现在这条攻击我的精神体蛇，松开了自己的尾巴，这是否代表，它的气数尽了？
    我或许是唯一一次能杀死它的机会，我必须把握住，人说打蛇上棍，捉蛇的人都要用到棍子。
    我将精神云团凝聚成一根黑色长棍，一头开叉成剪刀状，这样可以掐住它的头，捏紧它的嘴，避免它再咬住自己的尾巴，变回环型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