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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人在侧 第29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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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片家业总不能便宜了蛇虫鼠蚁,哪怕血胤断绝,终要交到外姓人手里,她也要自己选一个人!连悄悄抱个孩子、瞒天过海这种事她也都想过。由于自己想过,吴宣的事情一出,她就反应过来了。
    公孙佳道:“把御医叫过来。”她的府里常年有御医,还是太祖时的旧例,御医多年以来一直照顾她的身体都是熟人了,人一到,公孙佳劈头就问:“还记得当年吴孺人吗?”
    御医不明就里,俩御医互相提醒着往回倒了一遍才想起来旧事:“是。是有什么病根儿又复发了吗?”
    公孙佳问道:“她还能生不?”
    御医犹豫了一下:“要是菩萨保佑,或许可能大概可以。”
    就是说,没有天大的运气根本不行。公孙佳不动声色:“那就好!她这么些年也不容易,终于是怀上了,不会落下什么病根儿吧?”
    两个御医又交换了一下眼色:“这……应该不会有,生完了估计也不会有。”
    公孙佳笑道:“或许真有菩萨保佑吧。”
    公孙佳打发走了御医,钟秀娥道:“不对味儿吧?淑妃真的能生?不像啊。”
    公孙佳道:“像不像的,她都怀上了,出去别与人说这个话。”钟秀娥道:“我又不傻!连你嫂子和姐姐,我也让她们不要说。”
    公孙佳道:“嗯,这就对了,咱们管他们呢!雍邑日子好好的,谁要多管闲事?”只是她万万没想到,章嶟有个心!
    是的,章嶟!
    如果没有章嶟的首肯,吴宣是断不能干成这偷龙转凤的事情的。就像公孙家要换个孩子,得经过她公孙佳的同意一样。吴宣对她那一亩三分地的掌控是有的,可放眼整个后宫,她还差了点儿。谢皇后也不是吃素的,整个宫里那么多双眼睛睁着,没有一个比谢皇后地位更高的人帮忙,吴宣这谋划绝无成功的可能。
    公孙佳道:“我去见王济堂。”因为章嶟本身比较平庸,最大的可能是章熙给他留了人手,王济堂是章熙留下的老人,现在宫里的情况问他准没错儿。
    “是老奴将自己想得太重要了,陛下要先帝留下的这些人,又怎么会容忍这些人还另有一个头目呢?老奴在京师受点冷遇岂不是应该的?”
    从王济堂那里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公孙佳愈发印证了自己的想法。不过还不能排除老天真的瞎了眼要祸祸章家的可能,她又紧急发了信询问京中。单宇回信:淑妃养胎,淑妃宫不许外人进出,连巡逻守卫都不能踏入宫门,所以公孙佳安排的女护卫探听不到消息。
    延福公主回信:她就不肯单独见人!她还没生出来呢,就开始端起架子来了,生个女儿看她还猖狂了不!
    太皇太后那里的讯息是:吴氏有点奇怪,从未见过宫妃怀孕是这个作派的。只在我这里露了两次面就再也不见她闲逛了。
    宫外大臣就更不可能知道后宫的细节了。
    公孙佳于是召集了本府属官与心腹开会,议一议这件事情,好有个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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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彭犀心里想的更多的是方略,是朝政,他对皇帝的家事不太感兴趣,仅有的一点兴趣也在立太子上,而太子又是国事。他说:“陛下已有三子,丞相何必再关切宫妃的生育呢?不如等一等,再与郡王他们联名上疏请早立太子。”
    单良摇头晃脑地:“这你就不懂了吧?事儿大着呢!”他终于找到了自己发挥的领域。吴宣还跟着章昺的那会儿,公孙佳年纪也不大,单良在公孙府里管的事还挺多,是隐约记得此事的,连荣校尉也都知道些内情。两人简要说了当时的情况,并且认为这事儿就得是吴宣要瞒天过海、借腹生子。
    单良说:“皇后、淑妃分庭抗礼,皇后盯着淑妃呢!没有陛下的默许,她有本事在宫里干出这样的事来?”
    彭犀道:“那又如何?这种事情并不算罕见。”别说宫里了,普通的富户家里也有这种事。
    公孙佳道:“她能不能生算什么大事?但是如果不是她亲自生的,这事儿就大了!一个宠妃,有了亲生的儿子,她会干什么?她会想要什么?太子可还没立呢!咱们的陛下又心向着她。”
    彭犀马上反应了过来,如果没有儿子,兴许没那么大的筹码和动力,一旦有了儿子,废后、上位、嫡子、太子……马上就能来了。章嶟之前一直不肯立庶长子为太子,可能等的就是这个,他们早就在谋划此事了!
    倒推回去结合章嶟在太子事情上的反应,就能把一切都串起来。所以公孙佳才会如此关心这一桩宫廷秘闻,拿不到实据也要有尽可能多的佐证,以判断接下来的走向,确定自己的应对。
    废后已然是一件大事了,再立新后,再在年长十余岁的庶长子与“嫡子”间选一个太子立?立太子是比废后更大的事,太子是国本!这家国天下是要乱啊!
    几人面面相觑,荣校尉一个平日里最端方肃穆的人竟是最先忧惧的那一个,他声音微变,问道:“或许……只是巧合。”
    “文华来信了,让苏谦亲自送来的,”公孙佳说,“她也怀疑,不过也没有实据。”
    单良道:“那就差不多是了,她是前朝旧宫廷的女官,什么妖魔鬼怪没见过?就算现在不在内廷里,她抓把风闻个味儿也能嗅出点什么来!”
    公孙佳道:“她给了我一个办法,有一件事情如果发生了,那就证明她的猜测至少有八分真——吴宣‘生产’之后宫廷里有年轻宫人被处置。无论是处死或者放逐、囚禁,这被处置的人很可能就是孩子的生母了。”
    彭犀道:“过于狠毒了。”
    公孙佳道:“我不管别的,只问你们有什么办法。”
    单良很有自知之明地说:“国家大事,也干系到咱们定襄府的将来,这些大事一向是君侯拿主意,咱们照着办的。君侯也一向很有主意,现在拿出来问咱们,是君侯也觉得棘手了吧?”
    公孙佳道:“不错。”
    荣校尉道:“何况还有一件大事不曾完成。”
    元铮一直没有说话,适时地站了出来:“怀胎十月,一朝分娩,两三个月就差不多能确定是喜脉了,离生下来还有半年的时间,趁这半年,先把战事给‘催产’了,如何?”
    荣校尉有些心动,彭犀却说:“不可!我虽不精通军事,却也知道吴选到了梁平那里,此人有小聪明无大智慧,此时动手,梁平那里是要出事的会拖垮全局。狼主此人我也知道,燕王还在的时候……”
    那一仗,燕王也是参与了的,彭犀那时候是燕王府的长史,虽然没有上前线,大体还是知道一些事情的。狼主不是一般人,他善于捕捉战机还不按牌理出牌,也就是遇上一个“存在即是不合理”的公孙佳才吃了大亏。换上梁平和吴选,如果没有磨合好,相信一旦开战,狼主必然会故会重施先捏梁平。
    梁平当然不是软柿子,吴选却不是什么好辅助,梁平还得保障他的安全。
    更令彭犀不痛快的时候,公孙佳此时受到的掣肘反而比当年多!当年坐镇京师的是谁?现在又是什么人?梁平是章嶟的心腹,能听公孙佳调遣配合?那是不能够的!公孙佳能不救援梁、吴二人?也不行!
    反正这一仗到现在,把吴选踢走是最好的,偏偏吴选是公孙佳把他从京城踢出来的!不踢出京城又不行!
    公孙佳火冒三丈:“那就让他去死!让他们都死去!他姐姐有陛下看着,他也有一个陛下随身保护吗?!”
    彭犀道:“那就可惜了梁平了。”
    公孙佳道:“刀剑无眼,他就不能是被胡人杀的?就这么定了!死一个吴选,划算!”
    彭犀轻咳一声:“丞相,赵相公不是庸人,他或许已经看出来了。纵然看不出来,稍作提醒也就知道了……”
    一语提醒了公孙佳,想必赵司翰等人也不乐见让吴宣做皇后,吴选成为真正的“国舅”。
    公孙佳道:“我这就写信……不,不能在信里说这个事。”她派出了信使,拿着她的亲笔信,信上写着“一切由来人口述”。不讲对吴宣怀孕的怀疑,只把章嶟要扶吴宣上位的猜测向赵司翰说了,并且保证,如果要写奏本,自己一定会联名。
    信使从京城回来的时候,带回了赵司翰的口信:“所见略同。已与平章等着手请立太子。”并且捎话给公孙佳,让她不要分心在这件事情上,一定要注意经营好北方,一旦战事起来,必须打一个漂亮的大胜仗,要出采!因为“梁平是陛下冒进的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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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信使回来不久,公孙佳便收到了京城的消息,赵司翰等人再次请立太子。不出意外的,又被章嶟给驳回了。赵司翰等人铁了心要在吴宣的孩子生下来之前将太子给确立了,章嶟就是咬紧牙关不答应,还是说的老话:皇后还年轻,你们急的什么?
    两下扯皮的当口,壁花朱瑛在朝上冒出了一句:“陛下等的怕不是皇后,而是淑妃的肚子吧?您要立那个还不知是龙是凤的?”
    他是个比钟佑霖还学渣的货色,附庸风雅仅限于学习名流的吃喝玩乐,说话也十分地不斯文!信都侯捂他的嘴都没他说话快,要动的时候他已经喷完了,气得信都侯都跺脚,一旁乐陵侯恨不能把朱瑛打一顿!
    可是!他俩是世袭的爵位,比朱瑛位置高,双方离得远,根本来不及按住朱瑛。
    章嶟万没想到朱瑛会出头,气急败坏:“有你什么事?”
    也确实不干朱瑛的事,但是朱瑛也是个做舅舅的人呐!张德妃是他的外甥女,朱瑛本心是想做个关爱家人的人,只不过脑子不太好使而已。德妃虽然没有儿子,但是谁肯受吴宣的气呢?搁谢皇后手底下,张德妃还能好好地当她的德妃,以后在吴宣手底下讨生活,纪太妃、章昺全家就是前车之鉴!
    钟源站了出来,让人把朱瑛拖走,这朝会就开不下去了,章嶟被气跑。
    自打朱瑛把这一层窗纸挑破,朝上就开始了不得安宁。这回不是政事堂要求立太子了,几乎满朝文武都要求立太子。
    章嶟被逼窘迫,已写了一封信,准备派人给公孙佳:你的意见呢?
    他打的主意是,如果公孙佳支持自己,就召她回来,如果不支持,就请她继续坐镇雍邑。
    信写好了,他又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堂堂一国之君,竟沦落到求助的地步了!都是朝上这群大臣不好!学会逼迫君王了!犹豫再三,这信暂时没发出去。
    可朝上大臣们是不肯罢休的,章嶟不得已,想出了一个办法:向百官征集意见,在京八品以上、外地七品以上的官员都可以上书给他,不用经过政事堂的筛选!
    这一下还真让他遇到了两个能人——苏铭、陆震。
    苏铭与陆震都是南方士人,由霍云蔚引进以对冲周廷的不够精明。他二人年纪与周廷相仿,苏铭虽姓苏,与赵锦的夫家苏氏八竿子也打不着,并非亲戚。
    二人给章嶟上书,认为立太子当“立贤”,国赖长君不假,但是陛下春秋正盛,并不急于一时。这一条就很合章嶟的心意了。
    章嶟特意召见了他们,想听听他们更多的意见。苏铭给章嶟指出了一个问题:老臣之所以不好管,并不是因为人家骄横,而是人家真的有资本,都是跟着太祖、太宗一路走过来的,有功劳、有苦劳。您是一个新皇帝,就功绩上来说,比不过人家。
    陆震也说:老臣经验丰富,确实是国之砫石,人才总是有脾气的,您不能拿佞臣的要求来卡他们。
    他们也给章嶟指了明路:您干出个政绩来就行了,也甭跟他们硬杠了。埋头干实事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办法。当然,现在朝廷人心浮动的,是要暴乱的,请您暂时不要刺激群臣,忍一时风平浪静,积蓄了力量再回来。
    章嶟认真地听取了他们的意见,心道:还是要快打一仗!得让梁平和吴选立个功!
    回头就把写好的信又拆了,添了一页,正准备派人送给公孙佳,公孙佳那儿来了急报。章嶟微笑道:“我才要找她,她就来找我了。”
    笑着拆开之后,他的笑容更深了:“这个吴瀹!真是知道我的心!”
    吴瀹擅开边衅
    第287章 出兵
    钟源脸色铁青。
    苏铭、陆震的话搔到了章嶟的痒处, 他正在想“建功立业”的当口,吴选给他递了架梯子,章嶟非常满意。不过章嶟好歹是见过战争的, 知道这事儿不是他一句话就能马上办成的, 于是他找了一个专业的人——钟源。
    钟源是枢密使, 是他亲姐夫兼表哥,不找他找谁?公孙佳又不在京城!京中老一辈的将领不是没有, 但是章嶟更爱用年轻人。凡“老资格”在他这里都有些膈应, 他越来越反感一些人“倚老卖老”。苏、陆二人的年纪虽然不小, 但是没有资历, 算是“新人”, 也入了他的法眼。
    钟源被召到大殿的时候还在琢磨:难道还是为了立太子的事情?他不会真的想废后立淑妃吧?那可不行!我一定要阻止!
    他还没有想到这一条, 不过家里看着几个对家长里短相当在行的女人, 女人们不提什么礼法, 就只从那点子男女关系里想也能得出一个结论——这小子不学好,他一定是被小妖精迷了心窍,他要换老婆了!
    钟源深知阻止此事必然得罪皇帝和宠妃,可义之所在, 那也是必须阻拦的。他一腔悲愤之情, 都在章嶟给他看信的时候变成了怒火。
    这个吴瀹!这个贱人!
    “吴瀹擅开边衅,论罪当斩!”钟源斩钉截铁地说。“擅开边衅”这个罪名也有轻有重的端看具体情况,钟源一句不问,直接就想砍了吴瀹。
    章嶟大吃一惊:“何出此言呢?不是说必有一战吗?”
    钟源道:“必有一战也要看如何战!人人都学他,陛下以后如何约束边将?一旦边将可以不听号令, 嘿!他们的刀可以向外也就可以向内,反正不用经过朝廷的允许!陛下还没想明白吗?!”
    章嶟对自己的皇位十分看重,但是吴瀹不是别人, 干的又是能给他的长脸的事儿,他说:“下不为例!”
    钟源一句话顶了回去:“这次已经是‘例’了。还是您要说,只有他吴瀹可以无视法纪,别人都不行?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吴瀹更凌驾于王之上?”
    而且打什么打?就因为一个废物娈童,要整个国家陪着他转?他哪来的脸?钟源咽下了最难听的话,对章嶟道:“陛下恕罪,臣等十几年的心血就要空洒,实在压不住火气!”
    钟源以前没跟章嶟发过火,脾气一向显得十分之好,章嶟被他这一通也弄懵了,顾不上生气,他问:“对啊,不是已经准备了很久了吗?雍邑也建起来了,不是正好?”
    你他娘的是真的不懂啊!!!
    钟源耐着性子对章嶟解释军事这东西,就算你准备了十几年,那是准备物资,准备兵马,并不是“时刻准备开战”。“准备”与“开战”是完全不同的两个系统,中间你得有个“动员”作过渡的。否则你准备的那些个物资,都是给敌人准备的。
    钟源指着公孙佳的信对章嶟道:“雍邑与梁平如何配合没有提,连个约定都没有!陛下还是担心一下梁平吧,吴瀹捅这么大个篓子,首当其冲的是梁平!对手是狼主,他是最会捕捉战机的人。药王在雍邑,不可能将一切都围着给吴瀹收拾烂摊子转!一旦调动,狼主派一奇兵偷袭雍邑,尽得辎重,辎重至京师,快马两昼夜必至!胡人擅骑射,来得不会慢!”
    章嶟问道:“这么危险吗?”
    钟源道:“只会更危险!我自认正面交锋未必能敌狼主。唯今之计,只有将吴瀹罢职,押解回京问罪以安士卒之心,再遣使赍金帛向狼主解释。否则……唉,还要准备优厚的抚恤和赏赐。军中服勇士,绝不会喜欢给纨绔收拾烂摊子。如果有太多的袍泽因为吴瀹的一时兴起而丧命,士卒是会哗变的!梁平也压不住!要准备金帛安抚其心。
    更有甚者,士卒伤亡过三成,梁平的亲卫还能坚持,其他的兵士就会丧失战心,是会溃散的!这个时候谁都救不了!派人接应,还有可能因为收束不住溃兵而被冲散。”
    “这么严重吗?”
    钟源道:“我少年时养在烈侯家中,烈侯曾经说过,不拿士卒的命换自己的功劳,既是爱惜士卒更是爱惜自己。一个人无论有多么的勇壮,身处千军万马之中也不过是江河里的一只蚂蚁,一个浪头打下来就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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