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雨霏总算有了一点反应，虽然没说话，目光却终于定焦在他的脸上。
    触及她的目光，贺兰霆深心头一松。
    “你终于肯看我了。”
    秦雨霏没有说话，默默的盯着他看。
    事出突然，贺兰霆深都没有穿戴整齐，只套着一件衬衫，扣子都没扣好。
    秦雨霏只要一低头，就能见到贺兰霆深的脖颈处明显的吻痕。
    她只觉得那痕迹尤为刺眼，不由得垂下眼眸，轻描淡写的说了句，“你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
    贺兰霆深愣了半晌才答道：“霏霏，我……”
    “你想说你是有苦衷？”
    秦雨霏轻声打断他。
    “……”
    贺兰霆深再度被堵了话头，沉默了好半晌，他才语气艰涩的说了句，“是我对不起你。”
    他这么说，等于是承认背叛了彼此之间的感情，对不起秦雨霏。
    秦雨霏说不出心里的感觉，怔怔的望着贺兰霆深，无言作答。
    失望么？
    自然是有的。
    但除了失望，更多的是难以描述的情绪。
    因为她想起了以前的事情。
    陈年旧事，加上今日所见所闻，堆积在一起，几乎让她崩溃。
    她能保持像此刻这样，没有歇斯底里，没有大吼大叫已经很不错了。
    静默许久，见到贺兰霆深始终保持姿势不变，显然是不想走，秦雨霏只好再度开口。
    “你们什么时候……在一块的？”
    闻言，贺兰霆深眉心一紧，并未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垂着眼眸应道，“今天是个意外。”
    意外么？
    呵，是挺意外的。
    秦雨霏嘴唇动了动，满脸自嘲的表情，
    “佣人说爷爷找你，找不到人，以为你回房间了，而我，以为你遇到了什么不测，没想到是这样的事情。”
    说起来这事儿真是狗血极了。
    秦雨霏怎么也没想到这样的事情，她竟然会再次遇到。
    贺兰霆深没有说话，抬头看了一眼秦雨霏，欲言又止。
    他这样的神色，在秦雨霏看来，越发像是做错事被逮住之后的心虚，知道错了，辩解的勇气都没有。
    呵。
    事到如今，秦雨霏也不想知道他们两个，是从什么时候搞在一起的，也不想知道这背后又有什么阴谋。
    她只明白一件事。
    这是老爷子乐意见到的。
    她和贺兰霆深想要厮守在一起，太难了。
    有的时候，门第之见，足以将一个人逼得走投无路。
    “霏霏，今天的事是我错了，你想把我怎么样都行，但是别离开我。”
    贺兰霆深一字一语的说着，看他脸上的表情，似乎是做了一番天人交战之后才做出这个选择的。
    秦雨霏看了心里，却越发觉得讽刺。
    到这个时候，她忽然不明白，自己有什么好的？值得面前这个天之骄子如此纠结？
    她轻轻笑了笑，轻描淡写的说，
    “你那次喝醉酒，说我是你的命，哪怕是我要你的命都可以，可是我要你的命做什么？”
    “……”
    贺兰霆深怔住，满脸愧色，甚至觉得无地自容。
    秦雨霏的视线又开始飘了，仿佛透过贺兰霆深的脸再看别的人。
    她轻声细语的说：
    “我不是你的命，我离开你，你一样活的好好的，这世界上，没有一个人，离开了，谁是活不了的。”
    “霏霏……”
    贺兰霆深开口，想要解释，想要挽留，但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只能紧紧的拽着秦雨霏的手不松，企图以这样最简单的方式，向秦雨霏表达他内心的不舍以及愧疚。
    然而，又有什么用？
    此刻不管贺兰霆深说什么做什么，秦雨霏其实都听不下去了。
    她反手攥住他的手，在他手背上轻轻拍了拍，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柔柔的说，
    “换身衣服，去参加宴会吧，今天你是半个主角，没有你，爷爷应该会不高兴。”
    “霏霏……”
    “我有点累了，想睡会儿。”
    “……”
    僵持许久，最终，贺兰霆深还是被秦雨霏赶出了房间，并且，重新换了一身衣服，衣冠楚楚的重回宴会场。
    与房间里的安静相比，宴会厅是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
    贺兰霆深站在宴会厅二楼，居高临下的看着楼下那些人，对他们尽是虚与委蛇，阿谀奉承的面目，极为厌恶。
    偏偏，他生来就避不开这样的场合。
    身旁忽然传来高跟鞋踩着大理石的声音，紧接着是安娜的话音。
    “你出现的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早。”
    贺兰霆深并没有去看她，依旧保持着原先的姿势，沉默的望着一楼，脸色阴沉冷冽。
    看他一幅生人勿近的模样，安娜却是笑意盎然。
    刚刚打败的情敌，她心里可得意着呢。
    即便刚刚秦雨霏看见的那一幕是伪装好的画面，但想到秦雨霏当时崩溃震惊的表情，安娜心里依旧高兴！
    简直就跟打了胜仗一样。
    她上前两步，巧笑倩兮的走到贺兰霆深的身旁站定，身子微微往他的那边倾斜，与他并排而立。
    “城堡应该很久没有这么热闹了吧。”
    望着楼下谈笑风生的众人，安娜悠悠的感慨一声，随即转眼去看贺兰霆深，
    见到他依旧脸色阴沉，她抬手在他心口处摸了一下，
    “威尔，别这样。”
    贺兰霆深面色不动，垂眸看了一眼她的手，好像在看粘在衣服上的脏东西，眼神极为嫌弃。
    “拿开！”
    “……”
    安娜早已习惯了他的冷淡，但仗着刚刚才帮了他一把，有些不甘愿的说，
    “这不是为了迎合你做戏么？”
    话音刚落，就遭到贺兰霆深的一记冷眼，那眼神如同暴怒的野兽，仿佛下一瞬要将她撕碎。
    安娜心头一惊，无声的缩回了手，讪讪道：
    “让人家帮忙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个态度，即便她现在不在场，但是演戏要做足，你爷爷还在下面呢。”
    闻言，贺兰霆深的脸色愈发阴沉，声音冷冽，一字一语都透着恨意。
    “别拿这件事做文章！否则！你永远别想嫁进贺兰家！”
    “……”
    安娜被他眼里迸射出来的恨意惊到，内心有些胆怯。
    不过转念一想，此处是宴会厅，一楼还有她的族人们可以护着她，她壮着胆子问道：
    “她到底哪里比我好！值得你这么费尽心思？”
    贺兰霆深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你懂什么？！”
    话落，他转身离开，往一楼而去。
    安娜怔在原地，满脸不甘愿的望着他的背影，气得直跺脚。
    她懂什么？
    她怎么就不懂了？！
    她如果不懂，干嘛非要吊死在他这个冷冰冰的树上，不去找别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