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这终究是不太现实。
    他暗暗叹了口气，语气艰涩道：“你受苦了。”
    秦雨霏苦笑，说不出此时此刻是什么样的心情，像是感慨，又像是庆幸。
    她曾经想过无数次逃离，现在总算是得到了自由。
    只是……
    知道小罗根背地里遭受文森特那么多的毒手，她心里还是难受，愧疚，真的觉得好对不起这个孩子。
    可是换个角度来想，她又觉得庆幸，庆幸在她无望的时候，遇到老国王，能够跟贺兰霆深重逢。
    也很庆幸，贺兰霆深始终都没有放弃她，要不然也不会有两人坐在一起的此时此刻。
    而小罗根……
    或许也生死未卜。
    如果按照文森特的计划，小罗根估计必死无疑，因为他是贺兰霆深的孩子。
    一旦文森特达成目的，第一个除掉的肯定是小罗根。
    当然，这种猜测是发生在秦雨霏没有恢复记忆的情况下。
    但是现在，很显然，文森特的全盘计划都乱了，所以才会狗急跳墙。
    昨晚，秦雨霏有听到老国王提及，在赛马会之前，文森特跟安德烈亲王见过面。
    现在这样的情形，难保这两个人不会凑到一起形成同盟。
    这样一想，秦雨霏越发觉得这次的事，是文森特主使的可能性更大一点。
    想到这儿，秦雨霏问：
    “你跟我说实话，小罗根现在这样的情况，如果没有解药，还能活下去吗？”
    “可以！”
    贺兰霆深想都没想就回答。
    像是怕秦雨霏不相信，他低头看着秦雨霏的眼睛，一字一语的又补充说：
    “我不止一次问过医生，医生的回答也是肯定的，小罗根现在的情况看起来好像不乐观，但是相比较他以前的身体情况，现在是真的好很多。”
    “不骗我？”
    秦雨霏有些不确定的反问。
    贺兰霆深苦笑了一声，“没骗你，是真的，你刚刚也抱过他了，没有感觉到他比之前重了吗？”
    “……”
    秦雨霏默默回想了一下，好像小罗根还真的比之前重了一点点，只是样子看起来，有点……糟心。
    这可能是因为他眉毛变淡，头发掉光的原因，看起来很病态。
    仿佛看穿她心中所想，贺兰霆深解释道：
    “从把他接回城堡开始，我一直有安排各方面的医学专家，针对小罗根的情况做研究，之前……”
    话说到这儿，贺兰霆深忽然顿住，刻意看了一眼秦雨霏，有些欲言又止。
    秦雨霏一脸平静。
    “你说吧，再坏的结果我都听。”
    “请来的医学专家得出一致结论，小罗根的生长发育情况严重遭到影响，甚至停滞不前，
    也就是说，如果是正常的身体情况，他实际的生长发育，不管是大脑还是语言，各方面能力，都不会像现在这样。”
    “原因呢？”
    “……”
    贺兰霆深却沉默了。
    其实答案不言而喻。
    秦雨霏也一下子猜到了，她苦笑着说：“是因为他长期被下了慢性毒药，对不对？”
    “……”
    贺兰霆深没吭声，当是默认。
    见状。
    秦雨霏忽然自嘲的笑了起来，
    “我一直照顾着他长大，其实早就发现这个问题了，只是那时候天真的以为，是因为我怀孕时身体太弱，
    加上孕期用了一些药物，对他有影响。现在才明白，他是先天不足，加上后天被下了慢性毒药，才会长成这个样子。”
    “该自责的是我。”
    “……”
    听着贺兰霆深语气里的低沉与无奈，秦雨霏没有回应。
    这么多事情的因果，真要追究起来，谁又能说贺兰霆深就真的做错了，她是对的呢？
    如果当初她在接到那通电话的时候，冷静一点，把贺兰霆深的话听进去，联系他，和他好好商量……
    或许。
    她就不会栽在那个陷阱里面，不会落到文森特的手里，也就不会有了后面这两年的心酸日子。
    更不会连累小罗根受这么多的灾难。
    所以。
    事已至此，秦雨霏已经不想去追究谁对谁错了。
    “现在追究对错已经没意义，我只觉得特别亏欠小罗根，我现在只希望他能够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
    “我也是。”
    贺兰霆深低声回应，偏头看着秦雨霏的脸，沉声说：“你放心，无论如何，我一定会让他恢复健康。”
    “嗯。”
    秦雨霏轻轻地应了一声，歪头靠近贺兰霆深的怀里，闭着眼睛享受着这片刻的平静。
    她此刻算是跟过去、跟自己和解，不想让过去的心酸把自己困住。
    因为摆在她面前的，还有很多更重要的事情。
    小罗根的事情，现在依靠医生努力。
    但是关于继承人，关于文森特做的那些过分的事，她势必要去讨个公道。
    还有弟弟的死。
    那么多的仇，怎能不报？
    至于怎么报，那还得从长计议。
    难得见到秦雨霏恢复记忆之后这么乖顺的模样，贺兰霆深心里有些感慨，不过却也能感觉到，秦雨霏整个人透露出来的疲惫。
    他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声音又轻又柔。
    “要是觉得累了，就再再睡一会儿，我就在边上陪着你。”
    睡？
    怎么睡得着？
    秦雨霏扯了扯唇角，嗤笑了一声问道：“你第一次见到小罗根的时候，没有怀疑过吗？”
    那时候。
    她还没有恢复记忆，还非常笃定的认为小罗根就是乔治的孩子。
    直到那天恢复记忆，她把所有的事情都拿出来想了一遍，这才知道自己的某些认知，错的有多离谱。
    “还真没有。”
    “是吗？”
    贺兰霆深苦笑着回应，“那时候见他第一眼，就觉得他眼睛长得特别像你，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的想法了。”
    “……”
    “可能是因为他的眼睛颜色，发色，还有跟实际年龄不太符合的个头，都造成了误导，让我认为他是乔治的孩子，想想，觉得自己挺蠢。”
    “是挺蠢的。”
    秦雨霏苦笑着附和了一句。
    其实，蠢的人岂止是贺兰霆深？
    她自己也蠢。
    “这也说明，文森特早就料到，小罗根的长相外貌，会让你这个做母亲的怀疑他的亲生父亲，
    所以我估计，小罗根应该是在很小的时候，就被下了这种药物，从而影响身体机能。”
    “……”
    听贺兰霆深这么一说，秦雨霏既心酸又难过，又忍不住想哭了。
    她吸了吸鼻子，幽幽的说：“如果我知道当时已经怀了他，我一定不会去赴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