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霍停归都有各自的顾虑和思量。
    这一次，谁也不让谁。
    最后，我挂断了电话，任凭手机在边上疯狂作响，脚上的油门也没有缓和半点。
    等我下车的时候才发现，车窗没有关，那些夜风化作了最为锋利的刀子，割在我的脸上。
    现在站在这里不动，疼痛就铺天盖地的来。
    疼得我眼睛都发红。
    可我顾不上这些。
    因为我看见渔人码头上，真的有艘船亮着灯！
    南城的渔人码头废弃了几十年，白天都很少有人往这边来，更不要说晚上。
    曾经有次我夜里开车经过，看着码头上黑压压一片，全是已经被搁浅废弃的船只。
    风从他们的破洞里穿过，发出摧枯拉朽的声音，很是可怖。
    小星在这里，是不是很害怕？
    “别怕，妈妈来了。”我轻声呢喃，加快了步伐。
    那是一艘铁皮打捞船，灯光是从船舱里面发出来的。
    隐约的，好像还能听到小星的哭声。
    身为一个母亲，听到这样的声音太过于揪心。
    我只想赶紧冲进去，把小星给救出来。
    可快要到跟前的时候，突然有人从边上把我给抱住了，捂住我的嘴巴，强硬的拖到了旁边的草丛里。
    我很慌张，拼命的挣扎，想要挣脱。
    又听到那人在我耳边轻声道，“沈安，是我！”
    是苏向阳。
    我的情绪稍稍缓和下来几分，转过头去，果然在微弱的灯光下看清了他的样子。
    见我情绪平静，苏向阳也缓缓松开了放在我嘴上的手。
    “你怎么过来了？”我压低了声音问道。
    “我在路上看到你飙车，好像很着急的样子，不太放心，就过来看看，你大晚上来这儿干什么？”苏向阳问道。
    其实说实话，我摸不准苏向阳到底是不是好人。
    可至少从现在的表情上来看，我瞧不出他是装出来的。
    而我也着急去救小星，不想跟他多耽误。
    索性摊牌，“小星被绑架了，绑匪让我一个人过来，你别管了，快回去把，或者躲在这里，一会儿看情况不对就报警。”
    说着，我就准备钻出草丛。
    苏向阳再次抱住了我，“你冷静一点。”
    越是让我冷静，我就越是冷静不下来。
    “你不用管我，小星就在这里，我都听到她哭了，我要是不进去，小星就完蛋了。”我说到最后，近乎是恳求，“你放开我，我必须要去的。”
    “如果是真的，我当然让你去。”苏向阳回答。
    我不懂这话的意思，怒目圆睁，“你什么意思，难道你觉得，我是在骗你吗？”
    大晚上的我到这里来，不是为了小星，还能是为了逗闷子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苏向阳赶紧安抚我的情绪，向我解释，“小星被绑架，我相信是真的，但是小星在里面，我怀疑是假的。”
    “怎么可能呢，我都听到哭声了，你也听到了，不是吗？”
    稍微静下来，就可以听到风声被吹散的哭声。
    那奶声奶气的声音，就是小星。
    我是小星的妈妈，对这个太敏感了。
    但苏向阳再次让我镇定，“你仔细听一下，这个声音很有规律的。”
    冷静下来，我果然发现了蹊跷。
    这是小星的声音没错，但是哭声很有规律，像是用播放软件录下来，然后重复播放的一样。
    “为什么会这样？”我不懂。
    苏向阳蹙起了眉头，“有两种可能性，一是小星压根就没有在这里，他们只是想借机骗你，然后对你动手，这还是好的可能性。”
    这也算是好的可能性？
    那坏的呢？
    问出这四个字的时候，我的舌尖居然开始发麻，心中不由地慌张起来。
    盯着我看了半晌，苏向阳才轻声道，“坏的可能性，是小星没办法再哭了，所以他们只能拿这个来骗你。”
    没办法再哭，有很多种原因。
    其中最严重的，是死了。
    死人是不会哭的。
    “别哭，”苏向阳赶在我情绪崩溃之前，将我搂入了怀中，“我只是假设而已，你不要自己吓自己。”
    “我还是得去，”悲伤之后，我的眼神又坚定了几分。
    苏向阳很是诧异，“你疯啦，都说了他们是在骗你，引你上钩而已，你还去干什么？”
    “我不去，就没办法知道小星的情况，我甚至现在连她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即便前面是刀山火海，为了小星，我也要去走一遭。
    “你等一下。”苏向阳说道。
    我以为他又要劝我，“我必须得去，苏律师，如果你还把我当做朋友的话，这一次就不要再阻拦我了。”
    苏向阳却道，“我和你一块儿去。”
    愕然的，我瞪大双眼，“不行，绑匪说了，只能我一个人去。”
    “我不进去，我在船舱外面等着，那艘破船应该很多地方都可以跳下水，如果情况不对，你就跳下来，我在水里接你。”苏向阳说道。
    “可是……”
    这件事情牵扯上苏向阳，我总是很犹豫。
    “没什么可是的，快去吧。”苏向阳又催促。
    没等我再回答，手机便叮咚一声，进了短信。
    在这空旷的码头里，手机铃声很是清脆，顺着风声传得很远。
    自然，船里的绑匪也听到了。
    而短信也是绑匪发来的。
    ——再给你五分钟。
    苏向阳看了那条短信，又催促我，“快去吧，不要再犹豫了，不然他们发现我，就更加不好办了。”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我紧咬着红唇，转头看了一眼苏向阳，轻声叮嘱，“那你小心。”
    说完，就紧握着手机，朝着废船走过去。
    夜色之中，我好像听到有人缓缓入水时溅起的波浪声音，但好在码头风声很大，这点声音很快就被遮掩了。
    我的手心出着汗，深呼吸一口气，踏上了甲板。
    这艘船还漂泊在水面上，摇摇晃晃，脚踩上去的时候会发出刺耳的响声。
    在这噪音当中，有人开了口。
    “是你一个人来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