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高大的身躯在此时微微颤抖着，双手用力地抱着林小慧，仿佛要将她纳入自己的骨髓一般。
    良久，林小慧胸膛才没了之前的窒息感，她没出声，只是同样用双手抱着他，将脸靠在他的胸膛，听那强而有力的心跳声。
    每晚上，她都枕在他的臂弯里睡觉，听着那心跳声安然入睡。
    过了今晚，至少一年半载才能回到他的怀抱。
    她很不舍，却不留恋，“回吧。”
    他应该还需要收拾行装。
    厉加勤分开了她，一双眼睛充血通红，脸上还有未干的泪迹，他盯着她看，怎么也看不够啊。
    “你载我回家，”林小慧敛目不去看他眼中浓浓的哀伤，拉着他出门。
    关了店门，厉加勤等她坐稳了才骑车上路。
    林小慧一手揽着他的腰身，一手抓着后车座，尽量稳住身体。
    春风拂过她的脸，原本那让人幸福的暖暖春意在此刻变了味，她只感到眼睛是湿润的。
    到了大院时，一双眼睛水光明亮。
    她来不及擦去，那眼泪珠子欲坠不坠，看得厉加勤心头一阵揪着疼，“我还是……”
    “奇怪，今天的风怎么这么大，吹着我眼睛都进了沙子，”林小慧有袖子擦了眼泪，脚步轻快地朝楼梯走去。
    等厉加勤停好自行车，她又说道，“可饿坏我了，你做了啥好吃的给我吃？”
    “回家看看就知道了，”厉加勤突然将她抱了起来，踩着台阶沉稳地往上走去。
    大院的人都见怪不见了，甚至有人调侃说厉加勤宠着媳妇儿没个样了，连走路都舍不得让媳妇儿走了。
    话听上去酸溜溜的，可又都是事实。
    林小慧苦笑之余，数次和厉加勤说过这事儿，厉加勤总说，“让他们男人也抱她们去，酸你干啥啊，没见识。”
    这会儿，她想到这些话，心中十分怅然。
    晚饭是红烧排骨炖鸡蛋，清炒莴笋，春笋烧汤，每个菜都是林小慧喜欢的。
    “快吃，”厉加勤将一个划了刀煮得很入味的鸡蛋夹到了她的碗里，“尝尝看，咸不咸？”
    林小慧低头吃了一口，点了下头，“好吃。”
    心里却是异常的难受。
    他是不是也受不了郭首长的‘咄咄逼人’，怕有一天要答应出任务，所以尽可能地对她好？
    “好吃就多吃一点，”厉加勤又往她碗里夹了排骨，自己却不吃，看着她吃。
    林小慧能感觉到他哀怨的视线，心里便更不是滋味了，借着吃饭，努力调整好情绪，调节两人之间分别的气氛，“加勤，我……”
    “我先说吧，”厉加勤握着她的手，眸光带着浓浓的担忧和不放心，“我让李茂每天中午十二点到晚上六点都在你的店里守着，工资我会出给他，另外店里忙不过来，我让银花嫂子帮着相看一下，招两个学徒过来帮你，这样你就不会太辛苦了。”
    他的一席话让林小慧更平静下来的心又是一阵触动。
    这些日子，他面上什么事儿都没有，而实际上将一切可能都计划好了。
    能不出任务是最好的，哪怕是出任务，他也要安排妥帖。
    “你这样安排很好，”林小慧另外一只手覆在他的手背上，微笑着说道，“就是招人的事情就不麻烦银花嫂子了，我有其他的想法，你帮我参谋一下。”
    厉加勤来了精神，拉了凳子坐她旁边，更加专注地听她说话。
    “李茂呢给人值夜班，已经很辛苦了，再让他去我店里守着，肯定是吃力的，我想要不要这样……”她顿了下，认真说道，“我想叫阿斗带他媳妇儿到我店里，如果她愿意跟着学，我就教她，如果不愿意，就帮我做饭也行。”
    她有了孩子，营养肯定要跟上的，她不能亏待了和加勤的孩子。
    “好，”厉加勤一口便答应了，“慧儿，你知道吗，你有这样的打算很好，我很放心。”
    就是为了让他放心，林小慧才决定一口气出钱请了阿斗和他媳妇儿。
    “加勤，你那天看到小姨当街拦着我了，是吗？”
    厉加勤顿了下，还是点了头，“我就是怕她找你麻烦的。”
    “你不要担心我，”林小慧露出俏皮的笑容缓解沉重的气氛，“你要是不在，她赶来找我麻烦，我会教训得她有苦说不出的。”
    “那你别给我面子，”厉加勤也忍不住笑了出来，他的小慧儿要是出手的话，还真没几个人扛得住，小姨到现在还活得潇洒，她也是顾忌他的名声吧。
    如果小姨出事，他这个当儿子的，难免就要受累了。
    “我才不会给你面子，厉大营长，”气氛好了些，林小慧心情也好了不少，揪着厉加勤的脸颊捏了捏，深吸了一口气之后，拿起筷子，望着桌上的菜，说道，“吃饭。”
    一顿饭过去，好似又和平时无异。
    只是厉加勤在收拾行装的时候，分离的气氛又出现了。
    林小慧不敢看着他一件件衣服折好，又整整齐齐地放进包里，就躲进了卫生间里，等到他敲门了才打开门。
    “咋啦？”他蹙着眉头，担心地问道。
    “没事，看这个呢，”林小慧扬了扬手里的报纸，强笑着回答。
    厉加勤眉心皱得更紧了，搂着她去房间，“早点休息。”
    关了灯，两人都平躺着。
    林小慧犹豫了很久，主动去撩他了，“轻点来，之前还有点疼。”
    她怀着孕，所以特地提醒。
    厉加勤却没动她，只是抱着她，在她耳边说道，“先欠着，等我回来再要你。”
    “嗯，”林小慧热泪涌出，声音都变了，她窝在他的怀里，强忍着不让哭声出来，悄悄用手臂印去了眼泪。
    第二天，天边刚有一丝亮光，两人都起床了，谁也没出声，只是默默地洗漱，做早饭。
    吃完早饭，时间还早。
    林小慧收拾了房间，换好衣服，像平时一样和厉加勤说话，“我去店里了。”
    厉加勤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两步走到她跟前，俯身吻上了她的红唇。
    霎时，林小慧怎么也藏不住眼泪了。
    她抖着唇瓣回应他的吻，尝到了咸苦的眼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