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内容，林小雨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样。
    一酸一酸的疼着。
    蒙着被子，呼吸更加困难。
    该怎么形容那种感觉呢。
    直到此刻，她终于知道了自己对于顾昕洺到底是怎样的存在了。
    她一条条的翻看了信息，看到了他和林婧的对话上，出现了多次她不知道的人名。
    代表了什么？
    她和他，有共同的好友。
    又或者，顾昕洺早已将林婧介绍给他的身边人认识了。
    相比之下，她反而像是一个永远站在他背后的女人，小三嘛？！
    林小雨抖着手，将手机的屏幕关闭后，一寸寸缓缓先开被子，眼角酸涩，冷静非常。
    她转头想要将手机偷偷放回到顾昕洺的枕边，可一扭头就对上了黑夜中他那双闪着冷光的眸子。
    林小雨心头一窒，像是做错事的孩子被发现了似的。
    顾昕洺视线移到她的手上，蓦地看到了自己的手机，他清冷的眸子睇着林小雨，眉峰微扬。
    小雨骇然，嗓尖发不出声音。
    想解释，想说明，可是一想到手机里面他和林婧的对话，还有这一个星期以来，他们两个在一起的事实。
    林小雨最终什么都没说，反而将手机默默地放在了床头。
    她转身开灯，起身坐在床头上，低着头不说话。
    顾昕洺看着她的动作，冷眸微微一眯，表情明显不悦。
    “做什么了？”
    他忽地开口，莫名的竟让林小雨的心抖了抖。
    心慌，逐渐蔓延四肢百骸。
    她在发抖。
    “没什么，就是看了一些不该看的东西。”
    顾昕洺动作一滞，跃过林小雨，从床头上拿一根烟，点燃。
    他猛嘬了一口，吐出烟雾，漠然：“看了什么？”
    林小雨紧紧搂着胸前的被子，语气平淡，“通讯录和短信！”
    ‘撕拉’一声，顾昕洺手中的半根烟，直接被折断。
    他随手将烟头丢在地上，冷声问：“你，不够聪明！”
    这句话说出来的一瞬间，林小雨心灰意冷。
    她看过电视剧，也看过小说，当一个男人说出这种话的时候，足以证明，他心里没有她。
    是这样吗？！
    她如是想着，却又不停的推翻自己的想法。
    她希望不是。
    “顾昕洺，在你眼里，我是你的什么人？”
    顾昕洺叹息一声，侧目睇着林小雨，“你觉得自己是我什么人？”
    “我以为，是你的女人！”
    这是林小雨第一次用这样的态度和他讨论这个问题。
    顾昕洺眸光一紧，瞬也不瞬的看着林小雨。
    她读不懂他眼底复杂的情绪到底代表了什么。
    所以两人的视线相对，双双沉默着。
    顾昕洺终究没有回答林小雨，反而深邃的视线看了她良久，翻身之际，他说：“以后，不该看的，还是不要看了。”
    他如此态度，林小雨只觉得自己像个笑话。
    她以为至少他会生气，或者认为秘密被发现后的恼怒。
    可是他竟然什么表现都没有，就如此冷淡的翻身继续睡觉。
    林小雨搂在空气中的肩头瑟缩了一下，明明是仲夏，房间里还闷热着，可她竟会感觉到寒冷。
    顾昕洺的态度，小雨接受无能。
    她咬了咬牙，忍不住开口唤他，“你不打算对我解释吗？”
    问出这句话，林小雨已经用了所有的勇气。
    顾昕洺的身子动了动，在小雨无比期待的情绪中，他转身，蓦地坐起。
    “你和她，没法比，所以……不要试图想要知道自己和她的差别！”
    林小雨瞠目，呆滞的看着顾昕洺，心像是被扯了一个口子。
    “你、你说什么？”
    这一年多来，如果不是今天晚上的话，她恐怕永远都想不到，自己对他来说，竟然这么不重要？
    那他为什么费劲心思的对她好，又为什么处处给她营造出一种正在热恋中的错觉。
    是她误会了什么？
    还是他变了心？
    “哎……”
    顾昕洺似是无奈的重重叹息，他有些烦躁的拨弄着自己的寸发。
    拧着眉宇，看向林小雨，声音微冷，“你想知道什么？”
    “她是谁！”
    顾昕洺本就又累又困，再加上醉酒后头疼不已。
    望着眼前执着的林小雨，他忽然心情烦躁，这我觉得她特别不懂事。
    顾昕洺的心境发生了变化，特别是看着林小雨那双波光潋滟的眸子时，心底有一丝怪异的感觉。
    “真想知道？”
    林小雨毫不犹豫的点头，“想！”
    “好，那明晚上，来g市意大利牛排馆，我会让你知道她是谁！睡吧！”
    这一夜，林小雨彻夜未眠。
    她总觉得，顾昕洺没有直说，似乎在逃避着什么。
    特别是他说要让自己去牛排馆的时候，林小雨居然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讥诮。
    是讥诮她？
    还是想借故羞辱她？
    直到第二天早上，顾昕洺一言不发的离开林小雨的家，她也没能想明白。
    林小雨看着他头也不回的身影，心里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整整一天，林小雨请了假，一个人呆在家里，身子总是不期然的发抖。
    有过这样经历的人，恐怕都会明白，什么叫做提心吊胆一整天。
    下午时分，林小雨坐上了回g市的火车。
    她并不知道，为什么一定要选择在g市的牛排馆。
    隐约地，她猜测，是否因为那个叫林婧的女人，身在g市，所以他不惜让自己赶着火车回去？
    翌日清晨，林小雨抵达g市。
    她疲惫的从火车上走出来，刚刚走到出站口，就被身后的人推搡了一下。
    她以为是人多，所以也没在意。
    但身后的背包又被人扯了一下，林小雨这才慌忙的回头。
    一眼之后，诧然。
    “卜寻？”
    会在这里看到卜寻，林小雨惊讶至极。
    卜寻穿着一身黑色的运动服，头发依旧在脑后扎着小辫。
    他含笑看着林小雨，摇头咂舌，“你想什么呢？背包都不拉上，也不怕被偷？”
    卜寻的提醒，虽然让林小雨觉得不好意思，但她还是惊讶的问：“卜寻，你怎么在这儿啊！”
    “我？出差呀！”
    林小雨恍然，“这么巧？”
    “嗯？怎么，你也出差吗？”
    卜寻看着林小雨，拉着她一边越过人群，一边询问。
    小雨想了想，并没有实话实说，反而笑着点头，“嗯，我也出差！”
    “这样啊，那你现在打算去哪儿？我看看咱俩顺路不？”
    他的一句话，就把林小雨给问蒙了。
    去哪儿？！
    她也不知道自己能去哪儿。
    g市，她来过顾昕洺的别墅，但是现在他们这样的情况，她擅自去他的别墅，不合适吧。
    “这个，我今天没什么事，所以想先逛逛！”
    卜寻笑了，“真巧，我的会议也是明天，咱俩搭伴儿一起逛吧！”
    林小雨惊愕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怎么感觉，她和卜寻之间的巧合，越来越诡异了呢。
    林小雨本想拒绝，但是看着他的笑容，又觉得自己矫情。
    她整理了一下心情，扬起了一抹自认为明媚的笑，“得，那就一起逛吧。反正也没事！”
    两个人相携离开了车站。
    而林小雨并没看到，卜寻时而划过她那张故作开心的脸蛋儿时，眼底一闪而过的心疼。
    一整天的时间，林小雨都在想办法让自己看起来正常。
    她和卜寻漫无目的的在商场里游荡，饿了就吃点，反正走走停停，时间过得也很快。
    下午四点半，她终是忍不住给砚歌打了个电话。
    对于今晚上的饭局，她心里特别的没底。
    从顾昕洺的态度来看，出于女人的直觉，她想象得到，自己今晚上很可能会遇见的事情。
    可她爱他啊，能怎么办？
    就算死心，最少也要给她一个最残忍的理由才行。
    五点，林小雨和卜寻分道扬镳。
    还没打到车时，顾昕洺的一条短信发了过来。
    看到上面的内容，林小雨默默地叹息一声。
    他总是这样。
    明明昨晚上对她那么不在意，可现在却还是提前给她安排好了一切。
    林小雨刚看完短信，一通陌生电话就打了进来。
    简单的说了几句之后，林小雨站在路边默默地等。
    不到十分钟，一辆黑色的轿车缓缓停在了林小雨的身边。
    “您好，林小姐，这是顾总让我交给你的车。”
    其实她开车的技术很烂，但是在b市的时候，他的确给了她一辆代步车。
    只是她很少会开罢了。
    身边没有他在的时候，林小雨的生活基本上还是维持原样。
    林小雨接过车钥匙，道谢之后，便上了车，赶往金福森小学去找她。
    ……
    意大利牛排馆，林小雨和砚歌下车后，站在门口，她还在不停的给自己打气。
    虽然身边有砚歌在，但是不管怎样，她的心里还是很没底。
    走进去，按照短信上的提示，林小雨和砚歌敲开了第三个包间的门。
    里面，坐满了人。
    而林小雨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主位的顾昕洺。
    明明一天没见，可是当触及到她的眼神儿时，第一次竟然感觉到那么陌生。
    顾昕洺看到林小雨时，唇角骤然闪现出一抹轻嘲。
    他的表情上，似乎还写着对她不自量力的讽刺。
    林小雨抿了抿唇，顺手拉住了砚歌的手，低沉的说：“这是我的好朋友，砚歌！”
    她看到了。
    在她说完这句话时，顾昕洺似乎惊讶的看向了他右手边的女子。
    一头波浪长发，眉目妖娆，烈焰红唇，高贵又唯美的样子，和她今晚这一副不施粉黛的样子，多么像一直丑小鸭。
    “大、大嫂！”
    坐在长桌边上的一个人，惊恐的看着她身边的砚歌，而他的称呼，也让林小雨陡然一惊。
    “嗯？砚歌？大嫂？！”
    砚歌耸肩，和林小雨步入包间时，其余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唯独，坐在顾昕洺身侧的女人。
    “砚歌，你……你怎么来了？”
    说话的女人，吸引了林小雨的视线。
    干脆利落的短发，英气的眉宇，一眼就让林小雨认出来，她是之前和顾昕洺在街头勾肩搭背的女子。
    而她，也认识砚歌？
    这些人口中，叫砚歌大嫂，那……
    “砚歌，没想到，你就是他口中大哥的女人啊！”
    林小雨何其聪明，她也看到了顾昕洺看到砚歌时，那隐晦闪躲的眼神。
    砚歌无奈的摸了摸脑门，看着晏柒，指了指林小雨，“本想着陪我闺蜜来吃饭，没想到是你们！”
    砚歌的回答，无疑给林小雨加了一个身份。
    大哥的女人的闺蜜！
    林小雨心里想笑，但却一点都笑不出来。
    她明显感觉到，顾昕洺对波浪长发的女子，似乎格外的不同。
    那是一种直觉。
    女人对于女人的直觉。
    这一顿饭，林小雨食不知味。
    虽然，她根本就没有动过筷子。
    这么豪华高档的地方，这一群人中龙凤，似乎只有她，最不合群。
    “这位是，乔林婧！”
    轰地一声，林小雨的脑门炸了。
    乔林婧——林婧！
    也就是说，他的手机里，存的名字，并不是称呼，而是昵称。
    她姓乔。
    确定了她的身份之后，林小雨看着她的眼神逐渐变了。
    她那么不可一世的高傲表情，到底代表什么？
    她在炫耀什么？又在骄傲什么？
    “你好！”
    此时，砚歌优雅的对她打招呼。
    但乔林婧的眼底明显闪过一抹不屑，拢了一下长发，竟然没回答。
    林小雨本就对她有着敌意，加上今晚是她拉着砚歌一起来的，她忍不住讽刺，“乔小姐，人家和你说话呢，怎么都不理？”
    砚歌笑着拉扯了小雨一下，“没关系，本来也不认识！”
    乔林婧的视线从砚歌脸上越过，旋即看着林小雨，煞有介事睇着顾昕洺笑了，“果然是只小野猫呢！”
    这话，林小雨不止一次在顾昕洺的口中听到。
    她以为这是他们之间的故事。
    却没想到，乔林婧也知道。
    林小雨呼吸颤抖着，忽然明白，为什么顾昕洺昨晚上会说，她来了就会知道乔林婧是谁。
    这么明显的关系，她就算被爱情蒙蔽了眼睛，也不可能看不出来。
    “这位小野猫，似乎对我有敌意？”
    乔林婧打量着林小雨，那眼神一圈一圈的在她身上滑过，带着漫不经心的鄙夷。
    林小雨是个普通的姑娘，但也是个脾气火爆的妞儿。
    她所有的隐忍和好脾气都仅限于和顾昕洺在一起。
    林小雨咬牙，即便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像个妒妇，可是做不到啊。
    “我又不认识你，对你有敌意，这不是莫名其妙嘛！”
    而究竟有没有，就只有林小雨自己知道了。
    很快，砚歌看出了门道，话锋一转，便将这个话题就此打住。
    中途，他们每个人有说有笑的打趣着。
    林小雨更是看着顾昕洺和乔林婧之间的互动，指尖都戳破了掌心。
    还能说什么呢？
    她还能做什么？
    难怪今晚上叫她来参加，他不是为了证明什么，而是想要给她难堪。
    林小雨更是死都想不到，当着乔林婧的面，他会说自己是他的**。
    曾经的美好随着这句话，瞬间化为泡沫。
    林小雨看着他，紧握着掌心，多日来的委屈和隐忍，长久来的幻想，在顾昕洺当着乔林婧的面，狠狠击垮了小雨的理智。
    她扬手，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哽咽着骂道：“顾昕洺，你他妈不是人！”
    顾昕洺的脸颊被打偏了，特别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他气蒙了，也同样失去了理智。
    在林小雨那张气鼓鼓的脸蛋上，他看到了失望和灰心。
    可是，男人的面子重如山。
    他脑子一抽，为了维护自己可笑的男人尊严，在所有人的惊呼声中，反手也打了她一巴掌。
    那巴掌，不疼，甚至都没有用力，可就是这一巴掌，生生将他和林小雨的一切，全部都打碎了，再也粘不上了。
    砚歌绕过桌子，一把拉过小雨，站在她身边搂着她的肩膀，暗自用力。
    “顾昕洺，打女人，你长能耐了！”
    面对砚歌的质问，顾昕洺冷笑，“大嫂，那她也打了我……”
    “那是你活该！”
    林小雨恍恍惚惚的看着眼前极为陌生的顾昕洺，巴掌虽然打在了她的脸上，可却像是一把刀狠狠插在了心里。
    晏柒都骂了他，瞬时也走到自己的身边柔声安慰。
    可是，有用吗？
    这一刻，就算她得到了全世界的同情，又能代表什么？
    无非是，自己一个‘**’，跑来这里打扰了他们的聚会。
    再看看乔林婧呢，依旧那么孤傲的坐在一旁，冷眼旁观着。
    她应该在笑吧。
    嘲笑自己的不自量力，嘲笑自己的不知所谓。
    林小雨呆滞的站在原地，眼神空洞的看着顾昕洺。
    当她亲眼看到顾昕洺在这样的场合下，还将自己的西服外套搭在乔林婧的肩上时，她得呼吸停了。
    曾经为他而火热跳动的心脏，在这一刻溃不成军。
    她输了，输给自己的不自量力。
    至于后面发生的事，以及她说过的话，林小雨已经没有力气去回忆了。
    她永远都会记得，在那一天，为了另一个女人，顾昕洺是怎样作践她，怎样冷嘲她。
    ……
    五年后的今天，现在，早上八点——
    思绪回笼，时间回到现在，皇甫小雨还坐在车里被顾昕洺抱在怀中。
    她的眼眶略显朦胧，但仍旧清水般澄澈，已经五年了，虽然不想回忆，可还是难免深陷其中。
    耳边，是五年后的今天，顾昕洺抱着她，声音嘶哑的说：“我可以解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