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崇弛虽然没有一口回绝叶同仁的邀请,但暗地里却没有再去永乐城行医的计划。这一个来月的城市生活让他眼界大开,更从乐善堂的医师伙计口里了解了不少有关深蓝宝石大陆的医界情况,早让他心中痒痒。俗话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如果能出去游历一番,必能对自己的医术大有收益。不知张巡在炎黄城学得怎么样了,还有古越国……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当儿,脚程越来越快,还没接近黄昏,他的身影已出现在张家村的村口。
“咦,这不是我们的小神医吗?听说你到城里去当医生了,今天怎么有空回乡下来?”村口的快嘴王大妈见到张崇弛,满脸笑容地跟他打招呼说:“我刚从你家出来,你妈还提起你,说你出去快一个月了,也不回家看看!”
他一听,忙应了一句说:“王大妈,我爹我妈都好吗?”
“好!好!”王大妈说:“有你小神医在,哪个病鬼瘟神会这么不开眼,到我们张家村来胡闹?”
张崇弛笑笑,沉下身子,以常人的速度直奔家里。其实也根本不用放不下心来,张道陵和赵飞燕刚过壮年,经他这几年调养下来,身子骨比一般的年轻人还要健康。再加上附近十里八乡的,受过张崇弛好处的人可不少,万一家里有什么事,乡里乡亲的谁不赶快过来帮衬一下?
他一回家,跟父母又是一阵问寒问暖,赵飞燕更是高兴地捧出一坛黄酒,将父子俩按在桌前喝酒,自己去炒了一个又一个的菜。在到在桌上放了十个八个菜时,她才高兴地理了理鬓角的乱发,坐在旁边,问起张崇弛这一个月来的情况。
张崇弛将自己在永乐城一个月来的生活毫不保留地说了出来,听得赵飞燕是惊一阵喜一阵又气一阵,听到那红衣姑娘捏碎了儿子一心想送给自己的碧玉簪时,更是气愤地说:“儿子!你做得对!这种地方迟早是要出问题的,趁现在没发生什么大事之前,跟人家一刀两断,撇清关系最好!以后,凡是乐善堂的生意我们都不照顾!”
张道陵微笑着说:“乐善堂也就是一个医生组织,我们家有张崇弛张神医在,哪还轮到照顾他们的生意?你这不是白说吗?不过,我也认为儿子做得对,做人绝不能有傲气,但一定要有傲骨!”
“就是!”赵飞燕撅着嘴说:“拽什么拽!当年貂得一……”
张道陵轻咳一声,打断了赵飞燕的话,拍拍张崇弛的肩膀说:“那你下一步准备怎么办?该不会是到同仁堂去坐堂行医吧。不过,既然你说要考虑一个月才答复人家,我想多半是不想去同仁堂,而且自己也有计划了,对不对?”
真是知子莫若父,张崇弛点头说:“我想立志学医,但光呆在永乐城的话,有时候容易坐井观天,不知天有多大,所以想出去游历一番,只是……”
张道陵喝了一口酒说:“只是担心我们,是吧?”
张崇弛不回答,算是默认了,张道陵说:“放心,我们都能照顾好自己。其实你出去游历,最让我们担心的倒是你。对了,把那什么金香玉符拿给我开开眼。”
张道陵接过儿子递过来的金香玉符,对着油灯看了一会儿,脸上浮起一抹神秘的微笑说:“既然你现在已是银针医师的身份,想来无缘无故会对你不利的人很少,倒是让我们放了一大半的心。不过,在你出去游历之前,最好先办好一件事!”
“什么事?我本来想利用这个月的时间,给爹妈炼一些保健身体的丹药再走。”
“丹药倒不慌,我跟你妈的身体好着呢!我是要你在两个月的时间内读完几本书才能出去!”
“什么书啊!”
“当今深蓝宝石大陆的各地风俗禁忌、势力分布和一些斗争的黑暗内幕!”
“我们家有这些书吗?”
“当然没有,我把这些书都藏在祠堂里了。本来,如果我的儿子只是当一个山村农夫或者小乡绅的话,这些书是没必要读的。但现在你要游历天下,做一条翻江倒海的龙,就要了解一些比较肮脏龌龊的东西。知其黑,守其白,才不至于让外界的风风雨雨改变你的心志……”
父子俩说说笑笑,直到夜深,才各自就寝。只是张道陵回房后可没有那么轻松,赵飞燕拉着他说:“你真的那么放心让儿子一个人出去游历天下!”
“这有什么不放心的!”张道陵的神情有点肃穆:“甘德是什么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这人最讲究受人滴水恩,必以涌泉报。连在边上帮忙的薛三娘,甘德都送了一个通世占,对弛儿这个主角,他却什么表示都没有。这说明什么?要不就是弛儿一生不会有什么厄运,要不就是弛儿将来会成为一个连他都无法占算的大人物,无论是那一种,都不需要我们担心弛儿这次游历有什么不测!”
“可是……”
“何况弛儿还有银针医师的身份,我原以为人家给他的金香玉符不过是古越国官员身上的那种复制品,没想到居然是古越国三枚正品传国玉符之一,据说还能让佩带者逆转厄运,受诸神赐福。”
“这么虚无漂渺的东西你也信?”
“就算不信,但这金香玉符还是古越国亲王的身分证明,虽然古越国只是中原国的三等蕃属小国,国王也不过是中原国三品正职的身份,但其亲王可是深蓝宝石大陆各大官府备案的五品正职,至少可以保证他不会因为得罪了跟官府有勾结的人而被人扣上黑帽。”
“哦,我儿子这么厉害吗?”
“那就再说一个让你放心的。还记得弛儿那年失踪一个月的事,你担心得死去活来的事吗?”
“记得啊!别以为你不担心,我可是知道你也在三更半夜偷偷起来起卦的事,可就是你的水准太差,老算不出什么来。不过,说来也奇怪,自打那事之后,弛儿就从来没有小病小痛过,还莫名其妙学会了一身医术。你是说他在山上有奇遇?”
“大概吧!其他的我不知道,但那把壶可来历非凡。”
“你不是说自己不知道那把壶是什么东西吗?”
“呵呵,说出来怕吓着你。如果说这深蓝宝石大陆还有一个人认得这把壶的话,那就是我张某人!”
“少吹牛,到底是什么东西?”
“六合紫金壶。当年我帮光精灵族整理上古佚文时,在一页残片里记载有这把壶外形、花刻。这壶传说是由六族精灵共同保管的圣物,后来在千年前献给了汉帝。至于怎么到了弛儿的手中,我就不知道了。好了,我知道的全招了,你就放心睡觉吧!明天,我还要带弛儿去读书呢!”
第二天一大早,张道陵就带着张崇弛到了村南头的张家祠堂里。这张家祠堂是张家村最好的建筑,两进院落,第一进的两边厢房里摆满了纪录张氏祖先功绩的画和实物,厅堂中央挂着张家“积善成乐”的家训,下面放着一张红木案,两张红木椅,两边是各有两张几案,六张红木椅,这也是张家迎接最高贵的客人所在。第二进是中央是家庙,摆放着张氏历代祖先的灵位,非张氏家族的人一律不得入内,两边的厢房也是长年紧锁,不知里面放了些什么。
张道陵带着张崇弛直奔第二进右厢房,他掏出一把满是铜绿的钥匙,打开门,指着里面的藏书说:“弛儿,只要读完这些书,你就可以出去游历了。”
张崇弛往里一探头,倒吸了一个冷气,这个厢房里居然密密麻麻地摆满了书,少说也有千儿八百册,换在平时,他会很高兴,但现在不同,两个月哪看得完这么多的书?两年也仅够把这些书给大致翻一遍吧!
张道陵看着他为难的脸色,笑着说:“看在你我父子的情面上,我给你挑挑吧!像这本《国家地理》你不可不看,《徐霞客游记》也应该读读,《史记》、《资治通鉴》、《孙子兵法》、《厚黑学》、《疯言》,好了,你第一个月就读这些吧,最好每本都能记个七七八八!”
“是!”他望着面前越堆越厚的书,脸色有点发青地点头应是,然后小心翼翼地说:“那么第二个月呢?”
张道陵洒然说:“第二个月要读什么,就看你第一个月读得怎么样?如果读得好,说不定第二个月的书就免了。”
“那怎么样才能读得好!”
“怎么样才算读得好?”张道陵一脸的狡诈,说:“儿子!我告诉你了,你不就能对症下药,来个应试读书了吗?万一弄出个书呆子来,我还不被你妈给活活掐死?所以,一切到时候再说。同仁堂那边,我会按照你的意思婉言谢绝。”
望着张道陵转身而去的背影,张崇弛苦笑不已,摊上这种老爸,你就自认辛苦吧!一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张崇弛除了三餐由赵飞燕送上门之外,整个人沉浸在书海之中,那些或悲壮或荒谬或绮丽或凄凉的故事和言论给他打开了一扇又一扇通往从未接触过的世界的大门,那种获得新知的欢乐让他在半夜里都从梦中笑醒,然后再追寻下一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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