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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厨 第87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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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明显夏人没有这样的准备,大车眼看就抵近了关墙和城门的结合处,梁永能抽出战刀,沿着城后的缓坡滑下,上马狂奔回中军:“骑军准备出击,拦住他们!”
    就在这时,一声剧烈地爆炸在关墙外响起,城门和城墙结合之处,无数砖石,泥块四处飞散,紧跟着城墙垮塌,带着上方的关楼往下坐去,之后在巨大的尘烟中四分五裂。
    夏人的中军人马被如此恐怖的威势震惊了,无数战马和军士不顾军法队的弹压,四处奔逃。
    前方城墙缺口处,无数被黄土染成泥人的宋军,手持刀盾冲了进来:“杀——”
    梁永能挥舞长刀:“宋人破关了,此夏国存亡之秋,挡住他们!杀——”
    马头被人一把拉住,却是中军指挥鲊啰卧沙,就听他急切地喊道:“国家可无末将,却不可无大帅,大帅速往后军护卫大相和监军使,这里交给末将!”
    梁永能也不犹疑说道:“一定要将他们挡住,我去调后军过来支援!”
    鲊啰卧沙挥刀,叫上自己所能够集结的军士:“跟我上!”
    两支人马转眼撞到一处,在关墙的废墟上鏖战在了一处。
    刘昌祚大呼酣战,一身的黄土又被敌人的鲜血染成紫色的泥浆,直如来自地狱的鬼神。
    鲊啰卧沙也跃马挥刀,纵横阵中来回砍杀。
    两员将领都发现了对方,奋力扫清身前的阻碍,努力朝对方渐渐靠近。
    “轰隆——”“轰隆——”又是数声剧烈的爆炸,关城两侧的箭楼也猛然倾倒了下来,却是石勇带领的爆破小组,用爆破筒对关墙实施了再次爆破。
    关城两侧,顿时又多了两个缺口,郭成的骑军获得了前进通道,终于也冲杀了进来。
    夏人再也抵挡不住了,就在颓势刚显的时候,鲊啰卧沙发现自己后军中发出一阵慌乱的呼喊,而前方宋军却鼓噪欢呼,奋勇而进,让自己压力顿增。
    鲊啰卧沙扭头一看,却是梁乙埋的帅旗开始朝后方移动,自己的后军不但没有如约赶来支援,反而逃了!
    第一千二百九十章 节奏乱了
    鲊啰卧沙悲愤欲死,带着自己的亲卫朝刘昌祚发动决死冲锋:“兀那宋将,纳命吧!”
    刘昌祚拖着斩马刀,大步迎上:“来得好!”
    骑刀转瞬即至,直取刘昌祚的脖颈,刘昌祚身形却猛然一顿,人变得矮了一截。
    鲊啰卧沙的长刀从刘昌祚头上掠过,却仅仅削下了一束红缨。
    而刘昌祚半跪于地,斩马刀猛然横扫,立时将鲊啰卧沙坐骑的前足双双斩断。
    战马惨嘶着颠仆于地,将鲊啰卧沙摔了个半死。
    “拿下!”刘昌祚站起身来,一边给自己的亲军下令,一边扑向前方奔来的另一骑夏人。
    更多的宋军从关墙的三处缺口涌了进来,开始向夏军抵抗激烈的地方抛掷震天雷。
    失去了雄关倚仗,夏人的队形越密集,震天雷发挥的威力就越大,好不容易集中起来的军阵,瞬间便又被炸散。
    而刘昌祚带领步军,粗暴地碾压过去。
    弓手和弩手则跟在步军之后,抢占两侧坡地,对意图抵挡刘昌祚前进的敌军进行交叉射击。
    夏人的阵型,终于在这样野蛮的打击下彻底崩溃。
    大军一路杀过青冈峡,地势突然开阔,郭成的骑军终于能够派上用场,两队骑军立即沿着白马河追杀下去。
    刘昌祚登上青冈峡北关城墙,尚在守城的数名夏人士卒吓得抛掉兵刃,跪倒在地,纷纷呼降。
    关隘中处处还在鏖战,不少房屋,哨堡,还不时响起震天雷的爆炸声。
    峡谷内烽烟处处,呐喊和厮杀还在持续,宋军步军还在集中军力,屠戮那些死不投降的夏人。
    但是胜利已经底定,环庆路前最险峻的关隘,被刘昌祚一举强夺!
    军士们看着城头上自己高大的统帅身边,以及他身边被旗手紧紧护住的那面鲜红色宋字大旗,欢呼之声响彻山谷:“万胜——”
    九月初八,刘昌祚强破青冈峡,接着势如破竹,再破夏军于浦乐城,彻底夺取环庆路横山北面最后一个隘口,再出去,就是千里平原。
    此战斩获共斩首一万三千四百六十余级,但是战绩并不比种谔一路小。
    因为俘虏和敌将的级别都很高。
    除了被刘昌祚阵斩的大首领乞伏木奕,还包括大小首领二百一十九级。
    此外还俘虏了大批梁氏子弟,除中军指挥使鲊啰卧沙外、还有监军使梁格嵬、亲将梁持多哩等共计二十二人!
    与此同时,高遵裕率领所部攻击已经兵力虚弱的萧关,而萧关后路赏移口,更是突然出现了李文钊的兵马。
    仁多零丁和嵬名统军率领天都山残余夏军回援,却又被苏油和李宪打了个伏击,损失了五千多人后,不敢再在萧关停留,连夜放弃关城,向北撤退。
    梁乙埋和梁永能带领剩下的六万多人狼狈奔逃,在途中得知萧关已失,不再有一丝犹豫,一路狂奔朝兴灵退去。
    九月十日,六路都经略司奏报朝廷,除种谔一路尚在围剿左厢神勇军司叶悖麻、祥佑军司咩讹埋两部之外,中路大军已然同时突破萧关、赏移口、青冈峡、溥乐城。
    十一日,种谔击破祥佑军司咩讹埋所部,进至石州,咩讹埋弃积年文案、簿书、枷械,举士遁走,种谔移军据之。
    十二日,高遵裕攻取西夏重镇下韦州。
    韦州位于灵州川的起点,这里被攻下之后,高遵裕便可以率领大军,沿着河川居高临下,直指兴庆的门户西平府。
    鄜延钤辖张守约献计:“此去灵州无四百里,请以前军先出,直捣灵州。”
    “今夏州以一方之力,应接五路之师,犹以一支抗全体。又探知我师将合泾原兵出葫芦河川,河南部落悉往枝梧,横山无人。”
    “灵州城中惟僧道数百人,若裹十日粮疾驰,不三四日可至城下,大军无事矣。或以万八千人为不多,去则可忧,然大军在后,彼不测其厚薄浅深,真所谓附虎而行,莫敢乡迩也。”
    “彼此各有虚实,所谓兵贵神速,先出者胜,祗此是矣。”
    然而此议被苏油驳回。
    真实历史上,刘昌祚就是这样干的,在突破磨脐隘,赏移口之后,孤军深入,出夏军不意从西北绕道鸣沙州,然后直取灵州。
    应该说刘昌祚那次突袭,是战术上的一次成功赌博,但是兵力抵达灵州之后,已经是强弩之末,最终不能拿下鲁缟般虚弱的灵州,却又是战略上的败笔。
    如今高遵裕的进军步伐远比历史上提前,按道理刘昌祚应当根据历史上的进兵线路,前来与高遵裕合军才是。
    然而这一次苏油接到军报,刘昌祚竟然不顾大军连夺青冈峡、溥乐城的疲敝,不但没有来韦州修整,反而是掉头率军向东北而去,远离中路主力,继续攻击夏人的经济要地盐州!
    在原作战计划当中,盐州应该是种谔的目标,当种谔攻取宥州之后,才由中路和东路两路大军合击攻取才是。
    刘昌祚这一招,明显是嫌六路都经略司的战略过于保守,同时也有不愿意归于高遵裕统领的嫌疑!
    趁六路都经略司的军令未到,拿着之前命他择机出兵的命令当大旗,自行其是!
    不听指挥,绝对是军中大忌,刘昌祚此举,让苏油大为恼火。
    刘昌祚的意图很明显,如果打下盐州,他就有可能夺取夏军的大批的辎重,然后沿着长城边的驰道,同样可以大军直进,兵临夏州。
    但是此举有些冒险,毕竟盐州距离韦州有五百里,还在西夏宥州、洪州、翔庆军三路军力的夹攻之下,一旦夏人纠集三路大军围攻刘昌祚,从韦州救援恐怕来不及。
    但是要是一旦成功,好处也是不言而喻的,会给宋军后期的战略减少不小的压力。
    因为如果盐州拿下,就能够截断夏军宥州,洪州,龙州各军的退路,等种谔拿下祥佑、左厢二军司之后,调转头来,还能再给西夏嘉宁军司来一个关门打狗。
    不过这主从之别就变了,战局最后会变成种谔、刘昌祚合军,拿下嘉宁军司属地之后,沿着驰道进攻夏州。
    就算王中正不参与,这路人数也多达十三四万,成为进攻的绝对主力。
    而高遵裕从韦州沿灵州川出击的一路,就算加上李宪的一部,也不会超过十万,成了偏师!
    政治上非常不正确不说,还携裹了整个战局,让大军得不到休整,后勤也可能跟不上!
    “刘子京太过贪功冒进!他这是想因粮于敌?要是盐州没有夏贼留下的资储,他那数万大军将进退两难!”
    “种五和王中正两路尚未完成清剿,没有多余的兵力配合他;太尉这边刚刚克复韦州,诸多蕃部需要安抚,还要从宁夏城调集军需,呼应兰州,同样抽不出多余的兵力!”
    “张守约的直扑灵州的奇计才给我否掉,他只算了进军需要的粮草,却忘了万一进军不利,军士无粮就会溃散!这是孤军深入的冒险,是不拿士兵当人!”
    “现在刘子京又搞这么一出,他手里全是旧军,要是梁乙埋半路反扑,他便会落入夏人四路大军的大包围!”
    “罔顾军令,胡乱进兵,这是真当我不敢阵前斩将吗?!”
    “他那一路的监军李祥干什么吃的?!牵制变成强袭,合军修整变成分兵深入,眼里还有没有高总管,还有没有我六路都经略司?!”
    韦州,六路都经略使幕府当中,苏油正在大发雷霆。
    诸人从来没有见过苏油这般生气。
    大战开始以来,苏油最多就是在知闻延州被偷袭的时候小有失态,平日里都是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
    现在刘昌祚明明取得了大胜,却让苏油如此气急败坏,大家都觉得匪夷所思。
    只有种诂,章楶少数几人白明白,战争就和音乐,诗歌一样,是有节奏的,刘昌祚此举,将苏油的战略节奏,彻底打乱,这才是苏油倍感恼火的原因!
    第一千二百九十一章 背锅
    根据赵顼的旨意,三路大军都有转运司大佬随军履行监督,所以如今范纯粹也坐到了苏油的幕府大帐,闻言便劝慰道:“明润你给刘昌祚的命令,乃是令他牵制梁乙埋大军,方便我军夺取萧关。”
    “现在两路大军,一路强袭得手,打得梁乙埋狼狈鼠窜,阵斩前军大将,虏获中军大将、监军使,以及梁氏大小军使两百多人;一路与李文钊里应外合,轻取萧关后进取夏国重镇韦州,使中西两路大军得以呼应。怎么都算是超过你的预期了吧?”
    “虽然说大宋以文制武,但是刘子京立下此等大功还要受到申斥,是不是……这个……有些过了?”
    就连高遵裕都有些不忍:“刘子京此举固然有胁迫大军跟进之嫌,但是其目标是清楚的。”
    “盐州若下,整个第二阶段的战略规划,就只剩最后一个宥州需要拿下。”
    “这等于是为我们的进军策略争取了一个月,如此一来,新年之前,我们便可以发动灵州战役!”
    高国舅的意思也明白,要是刘昌祚此举成功了,那大军便可以在新年前拿下灵州,相比在元丰五年大朝会之后拿下,其中的政治意义,不啻天壤之别。
    因此虽然刘昌祚冒进分兵不听指挥,他也并不计较,刘昌祚折向东边打盐州,这就是多跑了三百里,将两军出界的时间差重新拉平。
    接下来他只要快马加鞭赶到灵州城,就是首功。
    各人有各人的小九九,就连苏油指挥下的大军都是如此,真实历史上是什么吊样,用脚趾头都能知道。
    苏油手扶脑门:“脑仁疼……开个会吧!”
    六路都经略司如今流传着一句俏皮话——没有什么问题,是国公一个会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再开一个。
    但是会议的流程,记录,决策过程都是非常清晰规范的,也的确能够在头脑风暴中发现不少问题,弥补不少的漏洞,最终得到的方案,也几乎就是最适合的方案,这一招玩到现在,苏油还没有失手过。
    当然,这样的会议要发挥出真正的效果,还得有个更重要的前提,就是信息的全面性和正确性,这一点上,六路都经略司机宜分司和战略分司干得非常优秀。
    除了被梁永能在延州摆的那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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