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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厨 第119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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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代也变了,就连大宋的保守派,都敢跟阿骨打一般,说出辽国不足为惧的话来了。
    花塔子铺,是太行飞狐道一个重要隘口,也是一条河流冲出来的通道,那条河流如今叫做瀛水。
    沿着清澈的小河一路前进,一天之后,前方开始出现岩石构成的山丘。
    山丘之上,则开始出现一些混凝土石块构建的三层圆柱体建筑,有些周围还拉着铁丝网。
    不少险要之处,铁丝网还拉得老长,将两三个碉堡连接在一起,苏油知道,铁丝网的另一面,还有勾连那三个碉堡的壕沟。
    花塔子铺在半山之上,直接俯瞰山下瀛水小平原,小平原在这里似乎突然被两侧的山峰夹成一个瓶颈,两侧山体上,打造出一个立体的防御体系。
    平原上有个大军寨,早在离这里还有五十里,苏油就遇到了新军的斥候,现在仪仗才过山口,前方就冲来一支骑军,当先的马上是一名雄壮的汉子,身着薄呢的新军军服,蹬着牛皮马靴,制式骑刀在他的腰间显得似乎都比别人小了一号,来到仪仗前方滚鞍下马,声音雄壮:“末将安国军协领姚麟,奉襄领钧令,恭迎司徒,运帅!”
    第一千七百五十三章 不战而胜
    姚麟脸上有个巨大的疤,当年与兄长姚兕一起在西北对抗夏人,“中矢透骨”,这杀才依然“谈笑自若”,声盖一时,与姚兕号称关中二姚。
    苏油笑道:“君瑞这身量,不披挂重铠手握蛇矛,可惜了啊。可还在练字?桓侯书法,也是很可观的哦。”
    姚麟是和苏油一起到过敦煌的,苏油知道他的偶像是张飞,还知道他当年常常拿羊肉跟韩维侄儿韩宗儒偷换韩维的字迹,故而现在便用张飞来作比较,顺便取笑他。
    姚麟很得意,一拍胸脯:“司徒你看,现在俺们用钢笔了!”
    苏油笑道:“上马吧,领我们进寨。”
    姚麟屁颠颠地道:“末将给司徒和运帅带路。”
    其实都不用带,寨子前已经响起了号炮,军士们纷纷涌出列队,之后便是折可大等一干幕府指挥涌出营门,静待苏油一行的到来。
    大宋军事改革的另外一个重要目的,就是在用新军替代旧军的过程中,重新将军权从文官的控制中抢了回来。
    折可大是炮三班杀才之一,炸过宣房口后认了陈昭明做老师,葭芦川放火的真正罪魁祸首,之后又调入种谔手下一路杀到西夏灭国。
    几场大战役里头,都有他的身影,而且战功卓著,如今已然成了方面大将。
    炮三班的杀才们,如今也是各有际遇。
    其中王君万年纪最大,如今已是制置使,镇守岷湟;
    种朴在军事学院,担任战略机宜参谋科教官;
    苗履成了青唐统制;
    钱小侯爷进了海军,如今是南海水师协领,驻守龙牙城;
    王文郁的女婿,姚兕的儿子姚雄,则是北庭都护帐下协领;
    说起来几个人里边,还是折可大捞着的大战最多,升得最快,如今都和姚兕、王文郁等叔叔辈儿一个级别了。
    这几个人,代表的是大宋新一代的军人,他们已经成长为国家的屏藩。
    折可大的模样秀秀气气,待人接物也文质彬彬,换上士子的襕衫,完全就一个俊美秀才。比身边的王寀还有迷惑性。
    然而却是炮三班里对敌最为心狠手辣的。
    深得种锷和陈昭明真传,到了战场上,无论敌我,军士们就成了数字,打仗就成了做数学题,这娃就成了莫得感情的杀手。
    葭芦川边那一把大火,烧得王姥姥到现在都还时常做噩梦。
    但是苏油对他非常欣赏,认为军人做到折可大这样,才叫真正的专业,堪比后世的德意志军人。
    因为军人只有这样才能最快地达到胜利,而胜利,才是最节约成本的做法。
    这里的成本,包括人命。
    来到大帐之中,就见参谋正在地图前布置,苏油再一看那地图:“我就说你们的电报往来怎么那么多,还当自己在四路都经略司呢!还有你这图,也太独了点吧?”
    电报是有线的,需要中转站,大宋三百多个州郡,其实依靠着数十个中转站在连接。
    比如河北四路各州郡之间的电报,都须得经过大名府电报局;河西诸路的电报,都须得经过兰州电报局。
    前年秋季大练兵后,各个将领的防区,苏油按照兵种和将领的能力,重新优化了一次配置。
    大体来讲,越往西,部队的骑军战术、斥候侦察、武装越野能力就越厉害一些;
    而越往东,部队的土木工程作业、桥梁架设、夜战、两栖作战的能力就越强一些。
    地图上不光光仅有河北西路一面的战略部署和攻击线路,而是整个宋夏前线,从九原开始,到如今还在辽人手里的河套西北的何清、金肃、宁州三军,之后就是整个长城以北,包括了辽国一半的西京道和整个的南京道,都是折可大的战略目标。
    从推演上看,这娃是要从保州出发,向东北攻击析津府,切断要冲,然后折向西南,与九原二种,麟府二折,河中太原方面军一起,分军四路,吃掉在套内与长城以北,析津府以西的所有地区。
    还要包括河套与长城连接部的辽国西南招讨司。
    照这种搞法,河北西路方面军就独自包揽了收复幽云的主要任务,剩下的河北东路方面军和就只有在后世北京到山海关,如今的析津府和榆关一带玩玩。
    至于大名府路,更是沦落为纯后勤运输的打酱油队伍。
    折可大不以为苏油是在批评他,无耻地笑道:“我方面完成的任务越多,兄弟部队需要面对的压力就越小嘛……”
    “扯淡!”苏油笑骂道:“析津府有涿水、桑干河多条河流可以利用,雄霸离它的距离又近,我放着水师不用,拿河北西路的骑军去打,我得多蠢才干这事儿?”
    “你觉得你这个方案能在种巢二帅那里通过?你这呀,叫不切实际,过干瘾!”
    王寀就在一边吭哧吭哧直笑:“我就是这么跟折郎君说的,他还不听。我还是将原来那张指挥图挂上去吧……”
    苏油又审视了一下地图:“等一下,这个思路还是有价值的,我再看看啊……”
    对着地图想了一阵:“的确有价值……你们看啊,如果河北东路军计划没有成功的话,我们还可以从保州出一支偏师,按照可大的法子,做出攻击析津府的态势,吸引辽人分军,就能够让河北东路军安然回来……”
    帐内所有人,甚至包括刘奉世,都在齐翻白眼,切,司徒这万年老苟!还是未虑胜,先虑败那一套!
    见到帐中众人不屑的眼神,苏油才呵呵笑道:“还有这地图有点久了,有些不准确。”
    “最新的情报,耶律和鲁斡已经抽走了套内三州的全部兵力,撤到了黄河以北,以全力对付鞑靼。”
    “将原来三州之地,交给云内州指挥使萧古里防御,整个河套,已经是我大宋的了。”
    所有人都是又惊又喜。
    辽国在河套里边其实还有三个州,占了河套东北角一点点地方,种谔是早就看不惯了,但是受制于外交态势,也不敢轻易挑衅。
    现在大宋竟然一兵不出,轻轻松松就拿到了手,让折可大不禁有些头紧:“这戏法……这怎么弄的?辽国皇太叔他就这么听话?”
    “因为形势所迫,这本来就是辽人的最佳方案。”苏油说得云淡风轻:“眼看鞑靼人又要开始攻势,西南招讨司即将面临蒙根图拉克和玛古苏两路夹攻,耶律和鲁斡从国内又得不到增援。”
    “套内三州如今本身就是死地,赖在那里的辽人,我大宋麟府、九原随便一支兵马就能够将之吞掉,而辽人隔着黄河,想救都没法救。”
    “与其让军队丢在那里虚耗,捏着个占地的名头,还不如将之抽调出来。”
    “一来可以保证这几支军队的安全,二来还能够加强自己的实力。”
    “当然,这么明显的弃地行为,在辽朝内部也是会引发轩然大波的,可这不刚好有萧古里在吗,便将这锅丢给萧海里去背好了。”
    “这,就是耶律和鲁斡与北院枢密使阿苏的想法。”
    “对于耶律延禧来说,萧海里不可靠,这一点他完全知道。”
    “但是现在的辽国,军队远比占地重要,这一点,耶律延禧也同样知道。”
    “这就叫当政者的无奈,只能在两个烂选择里边,挑一个相对不那么烂的出来。反正已经有了借口,足以搪塞天下人悠悠之口,这不就已经够了吗?”
    折可大说道:“耶律延禧我管他去死,可是……可是这样,我大宋也太胜之不武了吧?”
    “对呀,不武之谋嘛,可不就是胜之不武。”
    “九郎你不会天真地以为,种五能将萧古里攥在手里,耶律延禧与耶律和鲁斡能做出这样的抉择,三州之地能从辽国夹袋里掉出来落到我们大宋手上,我大宋受命于天,一点努力都没做过吧?”
    折可大顿时零乱了,这……这才是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最高境界?
    第一千七百五十四章 花塔子铺
    看过地图,了解了方面指挥心态,苏油继续前往花塔子铺。
    花塔子铺位于最前线,和辽国的飞狐寨,相隔仅仅一条山沟。
    而且是俯视,这一点,对于处于地势下峰的大宋来说,尤其重要。
    花塔子铺并不大,但是位于大茂山的山巅之上,是一个方圆二十步的小城堡。
    最初这里只是一座木棚,后来变成了碉楼,后来变成了四座碉楼,再后来四座碉楼之间修起了城墙和寨门,渐渐变成了一座城堡。
    现在城堡临辽国的北面,碉楼又依托坚固的城墙,被改造成了九层的石塔,城墙下四层,城墙上五层,颇有欧洲中世纪领主城堡的风范。
    其实这也正常,用途差不多,工艺差不多,人类的智慧在同一文明发展阶段,能搞出来的东西,其实也差不多。
    最多就是文化美学风格上有所偏差,不够这个堡子,没有这些东西。
    也不是完全没有,比如花塔子铺门口,就歪歪扭扭地用红油漆刷着一首“诗”。
    花塔铺中光棍多,后边就是宋山河。
    辽狗若想经此过,先问爷爷可不可!
    苏油不禁哈哈大乐,连眼泪都笑出来了。问折可大:“这是哪位高才的大作?”
    折可大臊得满脸通红,低着头道:“上次来还没有,指定是姚麟这货来巡察的时候干的,末将这就让人给他抹了!”
    “别别别……”苏油连忙制止:“诗以言志嘛,所以这就是好诗,不信你问刘学士。”
    刘奉世也已经乐得前仰后合了,老头本来就滑稽,听苏油这样一说,也是连连点头:“司徒说得对,这……诗吧,直抒胸腋,正气充盈。除了骂辽人为狗有些不符合朝廷申好之意外……”
    苏油表示没毛病:“刘学士却是没好好读,到底没有领会到该诗的深意曲旨。”
    “人家姚老二写得明明白白,骂的是那些想从这里侵宋的外敌,并没有包括和大宋申好的辽国人在内。”
    “哎呀对对对……”刘奉世赶紧更苏油拱手:“受司徒教了,这就叫区别对待,有礼有节,却是老夫没有读细。”
    “虽然出律粗野,但是终不能以文害意,嗯,如此说来,大致也算是文章翘楚了。”
    折可大本身就是蕃人出身,实在搞不懂这些,如今姚老二的诗竟然蒙两位朝廷大学士点评,还都说好……
    或者……也许……给姚老二蒙着了一回,当真写出了一首佳作?
    进入寨子之后,苏油知道花塔铺的“文气儿”怎么来的了,两侧的墙上,用水泥和炭黑涂抹出两处黑板,上边竟然办着板报。
    这玩意儿,后世中世纪边防城堡里头绝对没有。
    这里驻守的新军也就百人,相当于后世一个连,根据种花家的特性,城堡的外边还开辟出了无数的菜地、甚至还有麦地和羊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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