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停了停，似乎还没想好应该摆出什么表情，他的手机响了。
    祝决在手机那边轻快地说：“在干什么？”
    沈弋鼠标滚轮小幅度地上移下挪，将这张久违了的截图好好欣赏了一番之后才继续往下翻阅，他道：“我在看你还是丑小鸭时候的样子。”
    祝决低低的笑声震动在他的耳膜，沈弋耳朵尖忍不住就红了一小块。
    “你在看那个丑小鸭变天鹅的帖子吗？”
    沈弋了然：“你们自己人？”
    “那个楼主跟我之前一个朋友认识，这回也是请他帮一个忙，要不然我最早之前的那些作品，网上几乎都已经销声匿迹了，他哪里去找的资源还能一帧一帧地截图？”说来也是缘分，当年跟他一起住违建房的林舍当初跟他失去了联系，后来一次活动中偶尔看到他，才知道他居然也进了to，就在公关部下的一个小部门上班，他虽然职位不高，但是三教九流混的很熟，论坛上的网络名人他大部分都有联络方式，这次的方案他和那个楼主算是一拍即合，两边都特别愉快地合作了一把。
    “不仅网上，回头电视上也会做几期这样的报道，”
    祝决好像身处后台，随着嗒哒一声轻响，糟乱的背景音就消失了不少，他的声音也清楚了起来。
    “季京说这样有助于激发观众进电影院的欲望，对我这次冲奖也是一个造势。”
    祝决有时候还真的挺佩服季京脑洞开的方向的，听说这个念头在上次那个谁他已经不记得名字的人，用他的黑历史来黑他的时候，季京就已经有了这个想法，按捺了两年一直没用，到了现在，他觉得已经到时机了，就毫不犹豫地打出了这张牌。
    不得不说，作为一个浸淫这个圈子这么多年，还能混的风生水起掌握了不少风潮源头的季京，把握观众的尿性还是非常准确的。
    固然，演员这个职业是需要天赋的，没有天赋的人，就算再努力，恐怕也只能混成一个小角色，更何况，有天赋的人也不乏非常认真向上的，这方面的差距残酷至极，不是人力所能一般企及的，所以祝决从开始到现在，在圈内行家看来，这个轨迹变化简直就像跳崖发现武学秘籍一样不科学，所以那些影评人大多直接切掉了他前面的黑历史，但对于一般观众来说，学霸学生是足以膜拜的对象，可他们更喜欢听到的故事永远都是学渣通过自身的努力当上了学霸和学神。
    季京就是瞅准了这一点，打算通过几波运作，将祝决过去的黑历史完美地融合成他还没觉醒时候的“小时候”，谁没个不听话不认真读书不好好天天向上的小时候呢，很多人错过了，但是祝决没错过，他通过当群演努力磨砺自己，从配角开始做起，终于拨开了自己人生中的迷雾，找准了航舰前进的方向——这段话原文摘抄自季京慷慨激昂的演讲中。
    这项企划才刚刚开始运转，已经初见成效，电影院里多了一些从前从来不看艺术片的观众，在事后的现场调研中，这些观众毫不讳言他们就是来看当初演的那么烂的现在演的怎么样了，而后续效果也很不错，起码有三成的人觉得艺术片也不是那么难看，为自己的观影选择上增添了一个选项，有八成半的人觉得祝决真的演的很好，虽“不明觉厉”但“的确牛掰”。
    更为直接的数据来自票房库的采集，从昨天开始，这部电影就已经初步收回了成本，这个成绩在文艺片来看已经算的上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成绩了，初步估计票房可以回收将近七千万，再加上后续的影碟贩卖，盈利规模已经是可以预期的了。
    而季京更深的目标指向了今年年末的小龙人，小龙人和金柏华并列国内两大电影节，在海外，还有一个小金人与他们齐头并进，三者之间官方认为没有名次高低，但排名先后已成人类的习惯，为了民间的名次排位，三个电影节的接触官方而又矜持，小金人还好，隔了一片大洋隔了一个人种文化，在国内，小龙人和金柏华可谓是短兵相接，总结一下两边的得奖结果不难发现一个规律，凡是在其中一个的舞台上获得了奖，短期之内不用想在另外一个的舞台获得同类奖项，除非你属于特殊的那一拨人，才华足以碾压这条潜规则。
    而祝决刚刚去年才拿了一个金柏华，按照常理，他今年顶多在小龙人获得一个提名而已。
    为了破除这个观念，季京专门为那群评委安排了这一波波的舆论造势。
    必须得把祝决的形象营造出一种突破自我、挑战自我才获得成功的感觉，要不然以那些评委的尿性，说不定就会以“年轻人还需要再锻炼”这类理由把该投给他的票投给别人了。
    沈弋稍微想了下，也想通了，道：“现在有没有觉得我把季京分给你帮了你大忙？”
    祝决笑道：“这也是我第一次体会到‘潜规则’的好处，以后欢迎多多‘潜规则’我哦，么么哒。”
    沈弋差点把鼠标给抖没了，声音都尖了几分：“你哪儿学来的？！”
    祝决特别开心的样子，哈哈笑了起来：“刚刚那个节目，跟我们一起上的嘉宾教我们的，说这样特别有爱，我想了想，我特别有爱的人也就是你呀，当然要么么哒你。”
    沈弋眨了眨眼，又动了动眉毛，甚至想说些什么，但一切努力都是徒劳，脸颊上袭来的热潮依然、再一次、一如既往地击溃了他。
    他愤愤地挂断了电话，关掉了页面，转向搜索引擎，运指如飞地开始搜索起来——到底要怎么在说情话上击败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