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呆呆地倒了下去，躺在稀巴烂的一片深坑之中，望着漫天飞舞的烟尘和血雾，好一会儿才愣愣的想：这是怎么回事？
    紧接着，不远处的超市那边传来了老杨持续了很久的惨叫。
    直到李康拖着一具浑身鲜血淋漓的尸体，和其他人一起走到五金店外的时候，白哥身下那钻心蚀骨的疼痛才姗姗来迟。
    他和另一个人就像两条即将被晒干的咸鱼一样躺在血泊里，睁着眼睛呼呼的喘着粗气。
    明明还有异能没用尽，可此时此刻他的脑子里却再也想不起反抗这件事了。
    五金店门口几乎没一块完整的地方了，夏遥小心地避开地上飞溅的碎肉，向迎面而来的几人问道：“都没事吧？”
    王大爷怀里抱着哭晕过去的江尧，还牵着杨小雪，微微摇了下头。
    他目光从爆.炸中心扫过，有些不忍地偏开头，低声说：“这些人真是……何必呢。”
    江灼坐在轮椅上缓缓而来，目光从头到脚细细打量了夏遥一遍，见她的确没事，才总算松了一口气。
    夏遥也向他看了过来，他目光顿时一躲，有些不自然地低下头去。
    夏遥暗笑，这个江灼，如果被异性看一眼就这么害羞的话，那他之前在学校的时候到底是怎么做到始终没脸红过的？
    念头一闪即逝，她目光一转落到了李康脚边的尸体上。
    这具尸体伤痕累累，浑身上下到处都是深可见骨的伤口，每一条伤口都十分平整，显然留下它们的人在动手时十分的镇定。
    尸体上好像没有致命伤……也就是说，这个人是在一道道累加的伤口下失血而死的。
    夏遥发现了这一点，心中无比惊讶：这——是那个连和她说话都会脸红的江灼干的？
    她一时间没控制好表情，在望向江灼的那一刻，脸上写满了震惊。
    江灼自然看得很清楚。
    他抿着唇，干净得没有一丝血迹的双手在身前交叠，羞涩地低头说道：“抱歉，吓到你了吗？我对这个能力还不熟练……没办法做到一击毙命。”
    夏遥哦了一声，慢慢缓过神，点头道：“也是，等之后再找东西练练就好了。”
    江灼微微扬了下唇角，轻轻“嗯”了声——对，就是因为还不熟练，所以才需要练习啊。
    “这两个怎么弄？杀了？”李康站在坑边，说着还朝坑里吐了口唾沫。
    夏遥转头看着那两个奄奄一息的男人，淡淡道：“杀了吧。”
    一劳永逸，不留祸患。
    对这种人他们也没必要手软，如果不是她和江灼有能力反攻回来，那么三天后，他们这一队也会挨个死在对方手里。
    现在……那个有序的文明社会已经不存在了——弱肉强食才是真理。
    李康嘿了一声，挽起袖子道：“那我就不客气了，老子早想亲手弄死他们了！”
    夏遥好笑：“你小心点啊，人还有异能呢。”
    不过真是可惜了。
    像白哥这样的异能实在太好用了，只要是针对互不了解的敌人，往往可以出其不意，在对方明白过来之前就把人打败甚至击杀。
    可惜她就只能使用二十四小时。
    “算了吧，”江灼忽然开口说：“他们这样肯定活不成了，让他们等死就好，没必要给我们手上多沾血。”
    李康愣了愣，说了声“那也行”，然后踩着满地碎砾走来，抬手在江灼肩上拍了拍，叹气道：“你啊，还是太善良了。”
    夏遥说：“那就这样，我们的面包车还在超市外面呢，过去歇会儿就走吧——对了，那个胆小的男人呢？”
    “跑了，”江灼道：“火刚烧起来的时候就跑了，抱歉，我没拦住他。”
    他说话时低着头，仿佛真的十分懊恼。
    夏遥见状忙说：“没事的，那个人胆小如鼠，估计也干不成什么坏事，跑了就跑了吧。走了走了，回超市吃东西去，我都快饿死了！”
    江灼道：“那个，我想去下洗手间，你们先过去吧。”
    李康嘶了一声，捂着肚子就朝后面的店里跑：“你这么一说，我才觉得快憋不住了！让我先尿！”
    王大爷无奈地叹了口气，牵着杨小雪一边往超市走一边跟夏遥吐槽：“这两孩子都是年轻人，怎么就差这么多呢。瞧人家江灼，斯斯文文的，哪像他啊，整天脏话连篇，说话粗俗得不像个样子！”
    夏遥笑出声来，转头对江灼说了句：“那我们先过去收拾东西，你们快点来啊。”
    江灼点点头，望着她的背影看了一阵，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
    他操控着轮椅，辗着满地碎石，停在了五金店旁的粥铺门口。
    李康很快从里面出来，一边甩手一边说：“这不是有水吗？超市停水是你们干的？”
    江灼嗯了声，便进了店门。
    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李康疑惑地挠了下头，自言自语道：“是我太敏感了吗……”
    总觉得他好像有两副面孔似的，比如刚刚冷着脸的时候，简直和之前笑容温和的样子不是同一个人。
    肯定是错觉吧？说不定人家是累着了不想笑呢。
    江灼很快从店里出来，目光不经意地扫了一眼左侧的深坑，对李康微微一笑：“走吧。”
    “哦……”
    李康挠挠头——果然是错觉啊。
    两人身后的大坑内，一块足球大的石头凌空而起，“啪”的一声砸落下去，落在白哥头部，使那个奄奄一息的人不由发出一声微弱的惨叫。
    李康脚步一顿，回头望去：“是不是有什么声音？”
    江灼茫然地望着他：“嗯？我没听见啊。”
    “哦……那可能是我听错了吧。”
    深坑内，红色的石头一起一落，砸出满地血花。
    第14章 裂缝14
    李康回到超市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到柜台后面去拿烟。
    他左右手各拿了一条，还觉得不够，又在腋窝里夹了两条才走出来。
    在这个过程中王大爷始终笑眯眯地站在柜台外面看，还说道：“你傻啊，拿那个最贵的。”
    然而等李康一出来，他就夺过了他腋下的两条烟，狠狠朝他屁股上抽了几下，一边打一边骂：“你这混小子，你大爷我好不容易把你治好了点，你竟然还想抽烟？！你是想气死我这个老头子吗！”
    李康被打得嗷嗷叫，一个劲直往柜台里躲，口中道：“小老头你别得寸进尺啊！再打我可还手了！”
    王大爷又抽了一下：“你还个手试试？”
    李康就捂着屁股开始求饶了。
    夏遥吃着饼干，笑得一不小心都呛住了。
    杨小雪也乐得不行，连东西都不吃了，捂着肚子在一边喊：“王爷爷，加油啊！打他打他！”
    李康抽空瞪了她一眼，威胁道：“我不敢打老头儿还不敢收拾你吗？你给我等着！”
    杨小雪做了个鬼脸：“我才不怕，你又追不上我！”
    夏遥笑得肩膀直抽，心想当时大家一起走还真是对了。
    如果是她一个人的话，就算能活下去，这之后的日子也会既艰辛又苦闷吧。
    想到这个，她心中就难免想起了夏瑞。
    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夏遥一直默认他已经按自己所说的那样跟着部队离开了学校，却始终不敢去想别的可能性。
    也许他早就死了，也许他被堵在学校里出不去，也许他变成了怪物，甚至可能连那支部队都早就全军覆没了……
    这些可能性，每一种发生的概率都很大。
    现在怪物还开始进化了，她真不敢想象夏瑞那边会是什么情况。
    那可是她在这世上唯一一个亲人了啊。
    “喝个牛奶吧。”
    一盒纯牛奶递到了夏遥面前，她回过神，伸手接过，对江灼笑了笑：“谢谢。”
    江灼也笑了下，轻声问：“接下来我们是直接走，还是先在附近留一段时间？”
    夏遥闻言，脑袋朝后方货架上一靠，神情有些纠结：“说实话我也不确定，留下来的风险比较高，那东西还不一定能让人类的异能进化，这完全就是一场豪赌。”
    “其实，离开这里也不见得就安全。”江灼说：“既然这个地方的怪物在进化，那其他地方肯定也一样。”
    “到目前为止，我们只在这里见到了一条裂缝，可见它数量并不多。如果继续前行的话，可能就只会遇上更强大的怪物，却再也找不到距离我们这么近的裂缝了。”
    他顿了顿，分析道：“还有，裂缝现在是刚开始出现，但我们不敢保证下一次遇到它时时间会过去多久。也许一个月两个月，也许半年甚至一年……那个时候，其他人肯定早就把东西弄走了。”
    到那时，再想要变强就更加艰难了。
    而在如今这个世界，如果不能变强，就等于死亡。
    夏遥叹了口气，看着他说：“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但我真的很担心大家的安全。”
    在这个团队中，有自保能力的人太少了——也就她和李康两个人而已，就连江灼，一旦被怪物近身攻击恐怕也很难轻易逃脱。
    “还是留下来看看情况吧。”
    王大爷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向夏遥笑说：“放心，我肯定不拖你们后腿。”
    “又来了又来了。”李康揉着屁股一脸不高兴地走向门口架起的开水锅，一边看水一边说：“你又打算实在不行就牺牲自己是吧？别仗着自己活得久就这么不要命行吗？”
    王大爷没理会他的话，只说道：“我觉得那个姓白的男人有句话说得很对，人类之所以站在食物链顶端，就是因为我们会用脑。那些怪物一时半会儿的估计不会走，我们还有时间，先找个合适的地方待着再慢慢想办法吧。”
    夏遥想了想，点头说：“那好，先想办法，实在想不到的话就直接离开，绝对不能贪。”
    于是在给江尧喂饱并洗完澡之后，大家就开着车出发了。
    只不过这一次的目的地，是曙光广场左侧的那座大型商场。
    当然，他们没直接从广场那边过去，而是绕至商场背后，从临近步行街的这一面悄悄靠近了。
    由于距离裂缝很近，这周围反而十分安全，不管是街道上还是商场内都没有怪物的踪影。
    而在抵达商场入口处之时，众人立刻发现——这道大门已经被人破坏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