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善善被送进了医院里。
    天气尚且还热，后背的鲜血很快凝固，衣服与伤口沾在一起，医生只能用剪刀一点点将衣服剪开再清理伤口。
    周善善脸色煞白，她虚弱无力趴在急诊室的冰床上，医生手中的镊子碰到她后背的伤口时，她忍不住低低叫了几声，神情痛苦无助。
    沈战东半跪在地上，紧紧握着周善善的手，想要安慰她，可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知道被这种铁丝网扎伤的痛苦，连他都觉得疼痛难捱，更别说从小到大没有受过苦的周善善，此刻她满头冷汗双目含泪却又强忍痛苦的样子，令他的一颗心几乎要碎了。
    “东哥，我好疼。”
    周善善声音沙哑哽咽，她泫泪欲滴看着他，指甲几乎掐进他手心的肉里，她那么倔强，此刻也忍不住掉眼泪，一声声哭诉着她的难受。
    沈战东的眼眶有些湿润，他强自镇定，身体前倾将周善善的头抱在怀里，一下下亲吻着她的额头，说道，“善善，再忍忍，处理完伤口就好了，别怕，我在。”
    周善善低低“嗯”了声，随着医生将消毒药水涂在伤口上的动作，周善善的浑身忍不住绷紧，痛苦的声音从她紧闭的嘴角溢出，额头的汗很快打湿了沈战东身上的军装。
    “都是皮肉伤，伤口不深，但是太多了，而且有几处被尖锐物品撕伤的痕迹，所以处理的过程有些疼，小姑娘你忍忍，一会儿就好了。”
    医生是个中年男医生，看到周善善几欲昏厥的样子，他也有些心疼，忍不住开口安慰道。
    周善善勉强睁开眼睛说道，“我知道……您……您忙您的，我还……还忍得住！”
    医生叹息说道，“多坚强的小姑娘，好好的怎么会掉进铁丝网里去呢？你们学校这是弄什么呢？多危险的行为，真是……这幸好是后背落地，要是正面朝下，后果简直不敢想象。”
    医生无法理解一个简单的军训怎么还弄得如此复杂，又不是正规部队，走走过场就行，真要是面朝铁丝网掉下去了，毁容不说，弄不好得戳进眼里，甚或戳进大动脉或者气管里，都是会要命啊！
    沈战东抿着唇一语不发，如果知道会出现这样的意外，他就是违抗命令被处分，也不会让善善遭受这样的痛苦。
    在分组时，他其实存了私心的，将善善分到了宋晗这一组，也是信任宋晗的能力，而且这一组安排的人相对来说还算比较强健，抬起善善并不费力。
    至于女生，他当时特意把白晓梅分到了别的组，让与周善善关系不错的赵菀和她一个组，可谁能知道，问题会处出在原本最安全的赵菀身上！
    医生耗费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将周善善身上的伤口处理好，包扎完毕，周善善被转到了住院部的外科病房里。
    沈战东小心翼翼将周善善挪到病床上，她不能躺着，因此治好趴在病床上，后背的伤口都敷上了药，可胳膊上那几处划痕依然狰狞。
    “善善，还疼吗？”
    沈战东摸着周善善的额头，他的眼睛通红，声音沙哑痛苦，这些痛，他宁可替周善善承受啊！
    周善善笑笑，用脸颊蹭着沈战东的手心说道，“东哥，你别这样，我现在好多了，医生刚才不是都说过了吗？都是皮肉伤，不碍事的，休息几天就好了。”
    沈战东喉头哽咽，几乎说不出话来。
    这时，只听病房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是沈长林夫妇和周如海夫妇得到消息赶过来了。
    沈长林一边往病房走，一边将腰上的武装带抽下来，他神情阴郁愤怒，眼中满是怒火，率先走在前面，很快就进了病房。
    “沈战东，你给我过来！”
    沈长林看着趴在病床上脸色煞白的周善善，看着病床边上鲜血斑驳的那一堆碎衣服，他怒火中烧，站在门口握紧手里的武装带，厉声对沈战东呵斥道。
    沈战东回头看着父亲，也看到了他手里的武装带，他默了默，静静起身。
    “东哥，你别走……”
    周善善何尝没看到自己公公手里那根皮带，她心里一紧，下意识握紧沈战东的手，生怕他离开。
    罗淑娴上前，不着痕迹将周善善的手与沈战东分开，她的眼泪忍不住掉下来，说道，“善善，是不是很疼？真是……好好的，怎么就这样了？”
    沈长林神色阴沉盯着沈战东，周如海上前将走过来的沈战东拦住，扭头对沈长林说道，“老沈，你别乱来，这事儿咱先问清楚了再说。”
    “老周，你别拦着，这事儿肯定得查清楚，查清楚之前，我得先问问沈战东，你是怎么保护你媳妇儿的？在你眼皮子底下让善善伤成这样，你还有什么脸在这里？”
    沈战东推开周如海，他冷静说道，“爸，您别拦着，我爸说得对。”
    说罢，他走到沈长林面前，看着愤怒的父亲，说道，“爸，我没保护好善善，您罚我吧！”
    沈长林气得浑身发抖，他咬着牙猛地一挥手里的武装带，毫不留情的抽打在沈战东后背上，皮带抽打在肉体上的声音让在场的护士医生都吓了一大跳。
    “爸，您别打东哥……”
    周善善看到皮带抽在沈战东后背，她尖着嗓子大喊，声音里带着哭腔。
    罗淑娴劝慰周善善，“你别心疼他，他这份疼也该受，被皮带抽几下算什么，能有你的伤疼？”
    沈长林连着往沈战东后背抽了好几下，他咬牙说道，“结婚时你怎么答应你岳父岳母的？怎么给善善承诺的？你保护好她了吗？你兑现你的承诺了吗？”
    沈战东挺着身子站那里，痛声说道，“我错了，我没有保护好善善，爸，你打吧！”
    沈长林用皮带指着沈战东厉声说道，“你以为你为什么能恰好去兰城大学做教官？我这么安排，就是为了让你多照顾照顾善善，结果你倒好，你都干了什么？你是怎么照顾她的？”
    沈战东一语不发直挺着身体站在那里，眼中满是痛色，是，他没有照顾好善善，他甘愿被揍，善善痛，他怎么能不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