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由呢？”陆励阳问。
    顾依雪眨着一双没有光亮的眼眸，唇边溢出苦涩的情绪。
    “离开你的理由太多了，我重来都不愿意去想。而现在，我找不到和你继续走下去的理由。离婚，对你对我都好。”
    顾依雪觉得自己真的不适合当后妈，她对多多没说一句话都要小心翼翼，过得每一天都充满了谨慎，比她出庭的时候还要累。
    她觉得，一直这样下去，自己肯定会过早的衰老死亡。人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在无法改变现状的情况下，顾依雪只能没出息的选择逃避。
    她说完之后，陆励阳没有说话。
    顾依雪感觉到他的靠近，最后近在咫尺，他强烈的气息包围着她。
    顾依雪的手紧张的抓住了身下的被单，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害怕。她并没有做错什么。
    陆励阳敛眸深凝着她，那深邃的目光，好像要把她洞穿一样。
    长久的沉默，对于顾依雪来说好像是天荒地老一样的难捱，就在她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陆励阳开口了。
    他冷冷的，自嘲的笑。“是啊，导致我们离婚的理由太多了。因为左伊，因为多多，因为你累了，受伤了，想要放弃……可我不想离婚的理由只有一个，因为我爱你。我不想失去你。”
    我爱你，最简单的三个字，却是这个世界上最深情的告白。
    顾依雪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从他口中听到过。
    曾经，他在她耳畔深情呢喃着‘我爱你’的时候，顾依雪会感动到几天几夜笑的睡不着觉。
    然而，这一刻，她只想哭。
    她用力的眨着眼睛，不想让自己流泪。可眼泪还是不争气的夺眶而出。
    “励阳，我也爱你，很爱很爱你。”顾依雪的声音，从未有过的平静。
    原来，谈离婚也并不是一定要歇斯底里的，可往往平静之下，才是最伤人。
    顾依雪的手紧紧的抓着被单，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控制住不断颤抖着的身体。
    “我爱你，可是，爱你的代价实在太大了，我不敢了……我不知道类似这样的事情下一次什么时候还会发生，这次伤到的是眼睛，下次是不是就会把命丢掉。我不想每天都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我想要平静的生活，哪怕一个人忍受寂寞，也好过每天守着背叛过我的男人和一个别的女人生的孩子，面对没完没了的意外事件……”
    “依依。”陆励阳突然出声打断她，他的眼眸微微湿润，他竟然不忍心听她说下去。
    他又何尝不知道依雪过得艰难。她出事之后，他曾经尝试过把自己关在封闭的空间里，那种睁着眼睛却看不到一丝光亮，那种完全陷入无边黑暗的感觉，让人如此的恐慌与绝望。
    可是，他却从不敢问她一句：依依，你累不累，怕不怕。
    他说他可以做她的眼睛，可是，他却无法把她带出黑暗的世界。
    陆励阳已经和几位国内顶尖的眼科专家会面过，虽然眼部修复手术的难度不算大，但没有任何一台手术是不存在风险的，没有一个专家敢拍着胸脯保证，依雪手术后可以百分之百的复明。
    因为，手术中永远会出现你无法预料的状况。这就比如，像切除阑尾炎和剖腹产这样的小手术，都可能会死人。
    陆励阳根本就不敢去想象，万一手术失败了会怎么样。
    他伸出手臂，强势的把依雪扯进胸膛，紧紧的抱住她。好像只要稍稍放松力气，她就会消失一样。
    这个，他视若珍宝的女人，他却没能保护好她。
    顾依雪被他勒的喘不过气，在他怀里无力的挣扎，可她越是挣扎，他反而抱得更紧。
    依雪最终只能放弃抵抗，任由他抱。
    “依依，我保证，这样的事情，再也不会发生。”陆励阳郑重的说道。
    然而，依雪却默默的摇了摇头，“我已经，我不相信你了。”
    “陆励阳，我们毕竟夫妻一场，就算是我求你，你可不可以，放我一条生路……”
    她淡淡的声音，就好像是一把无情的刀子，一刀刀割在他的心上。
    陆励阳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的疼，疼的无法呼吸。
    他不知道该如何让她明白，他不是不想放手，而是他做不到。
    “如果，我不答应呢。”陆励阳说完，根本没等依雪回答，便自答道，“是不是还像上次一样，用你自己威胁我？上次用命，这次用什么，用眼睛？”
    陆励阳的手掌略带着几分蛮横的扳起依雪的下巴，彼此对视，依雪的眼前明明一片黑暗，可她却能感觉到他的灼热的目光。
    “是不是我不同意离婚，你就不打算手术？”陆励阳又说，声音好似夹杂了冰雪，冷的有些骇人。
    顾依雪抿着唇不说话，算作默认。
    真是难得，她的男人居然如此的了解她。
    顾依雪一直沉默，然后，他听到了纸张被撕碎的声音，他在她的面前，把那份离婚协议撕毁。
    “顾依雪，无论你相不相信。我没碰过左伊，多多也不可能是我的儿子。这件事我会调查清楚。但是，离婚，你想都别想。”
    他一只手捏着她的下巴，略微粗糙的指腹抚摸过她的眼睛。
    他的语气很冷硬，但动作却那么的温柔小心。“依雪，别想着再威胁我。当初，你在监狱里，我鞭长莫及。但现在，你在我掌心里，我多得是手段让你乖乖上手术台。”
    “什么手段？继续给我注射镇定剂？”顾依雪恼了。
    她又不是傻子，输液瓶挂上之后她就开始犯困，一睡就是一整天，如果说输液里面没有安眠的成分，她才不信。
    “可以考虑。”陆励阳回答。
    顾依雪被他彻底激怒了，再也无法维持表面的平静与淡漠。她用力的推开他，双手在床上摸索，凡是摸到的东西，统统向他身上砸去。
    “陆励阳，你别以为一张结婚证就能困住我。你不离婚拉倒，只要你不怕被戴绿帽子。”顾依雪吼道。
    她张牙舞爪的样子，倒是让陆励阳的心情舒畅了许多。
    他宁愿她和他哭，和他闹，也好过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
    只是，她说的话让他很恼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