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然知道有没有扎到自己。
    然而，这一声轻呼，却像是猛然惊醒了恍惚中的凌筱莜。
    她一下子拉起裤脚，就见到陆成礼的小腿上，不大不小，一个针眼正在冒着血珠。
    那一瞬，凌筱莜身子一颤，像是一下子失去了支撑，身子一歪便朝下软了去。
    “小小！小小！”陆成礼忙抓住她的双臂，才让她没跌在地上。
    而见此情景，凃雅一直强撑着没有闭上的眼睛缓缓阖上了，唇角一丝苍白的笑却怎么也遮掩不住。
    “小小，别这样！”
    他揽着她将她放在旁边的长椅上，然而，还没坐稳，凌筱莜就一把推开了他。
    陆成礼错愕。
    他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手，眼底划过一丝伤痛。
    然而，下一秒凌筱莜的身子就扑了出去。
    那纤细的身子这一刻涌现出巨大的力量，她疾奔两步，一把抓起了被丢在地上的注射器，抬手便要往自己身上刺去。
    陆成礼瞳眸一颤，心中大惊。
    “你疯了！”
    他一下攥住凌筱莜的手腕，劈手便将注射器夺了去，接着就远远丢了出去，与此同时只听“啪”的一声响凌筱莜的脸被打的直接歪了过去，随之响起的还有男人怒火滔天的爆喝：“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我早疯了！”凌筱莜大叫，眼泪夺眶而出。
    她一把握住陆成礼的手，张口便要朝他手上咬去。
    唾液、血液、体液，都是hiv传播的途径。
    陆成礼吓了一跳，忙一把将她推开，谁知情急之下用力太大，竟将凌筱莜一下推在了地上。
    他忙冲过去，正想将她扶起来，却又仓皇退了回去。
    陆成礼紧紧贴在墙上，不忍再看她这样子，只能缓缓闭上了双眼，“小小，别闹了……”
    他声音不大，却有一种怎么也遮掩不住的悲凉。
    “别闹了，我求你……”
    直到这一刻他才知道，如果真的得了这种病，他还怎么敢到她眼前去晃，还怎么敢去招惹她，只恨不得离她远远的，再也不要和他接触才好。
    接吻？做爱？他只恨不得立刻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她那么好，他怎么能传染给她？
    陆成礼深深吸了口气，缓缓仰头，不敢再去看她。
    可是，只要一闭上眼睛，就是她刚才去拿注射器刺自己的那一幕，这样的她，他怎么舍得下？他怎么甘愿把她交给其他的男人？
    她的下半生要怎么办？
    她的下半生要怎么过？
    陆成礼觉得整颗心疼到发抖，却不敢上前再像以前一样拥她入怀，轻声安慰。
    大颗大颗的泪砸在凌筱莜面前的地上，他伤了她时，他声声讨好，天天变着花样逗她，何曾说过一个求字。
    曾经那么桀骜的人，此时却满脸无助的求她，凌筱莜觉得再没有比这更让人觉得崩溃的事。
    小时候，她哭起来震天动地，只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现在，却也只是垂着头，任由眼泪大颗大颗落下。
    两人之间短短只有三步之遥，可这三步，就像是一道天堑，远隔重山，她费尽心机，也再也寻不到一个拥她入怀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