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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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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信没有回答,刘元道:“楚王到现在依然不知道自己要什么?”
    “是。”韩信肯定地告诉刘元,到了现在,韩信都不知道自己要什么。
    “殿下算是我想要的一样,可是殿下心里没有我。”韩信再一次的剖析自己的心情,他对刘元,因为刘元一直都知道自己要什么,做任何事刘元都没有犹豫过。
    曾经韩信以为自己知道自己要什么的,他要向世人证明自己,证明他韩信不比任何人差。他证明了!
    他成了燕王,又为齐王,一次又一次指挥千军万马获得胜利,天下谁人不知韩信,他以为自己满足了,可当他当功名就时,面对军民拥戴,又觉得不过如此。
    反观刘元,好像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刘元一直都是神色飞扬的,就算明知道刘邦对她的防备,刘元却好像一直都没有受到影响。
    她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刘邦的防备也罢,别有用心也好,都与她无关。
    韩信想,也许他可以学学刘元,跟刘元这样的人在一起他能找到自己的目标,知道自己到底要什么。
    所以韩信想提出想娶刘元,当时刘邦的反应就韩信明白这门亲事就算刘元同意刘邦也绝不会同意的。
    刘邦对他防备如此之深,只怕是对刘元也有了畏惧,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又怎么可能会同意他们的事。
    倒是刘元看着他的眼神并无波动,有礼客气地拒绝了他的求娶,他知道刘元的心里真的没有他。
    “我不认为楚王心悦我。”韩信说的话刘元是相信的,想要的一样不代表那是心悦,刘元点破这其中的关系,引得韩信再一次笑出声来,“我也想像殿下一样时时刻刻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该做什么。”
    刘元嘴角没能忍住地抽搐,听这话里的意思是想像刘元好好学习,学习刘元这一心想活,还想活好的念头?
    “楚王,我要是跟你说我从一开始到现在心心念念的都是活着,你信不信?”刘元元觉得自己不能让别人认为自己太好,她哪有那么高尚啊,她就是想活着。
    可是生逢乱世想要活着容易吗?当你为了活着拉了一堆人陪着你走了同一条路,是不是就得肩负起责任,活着的同时也让他们都活着。
    额,打住,刘元让自己的脑子打住,不能再继续想下去,再想下去她都成什么了?
    “楚王不觉得能活着挺好的,看看这天空,看看这花草树木,这都是风景,感受轻风拂面,看万山红遍,层林尽染,观春夏秋冬四季,享人生百态,经历喜怒哀乐,这些都不好吗?”刘元也真是好奇韩信是怎么想的,他难道还觉得活着不好,不想活了不成?
    韩信道:“殿下从不觉得自己苦吗?”
    “苦啊,怎么会不苦。”打从知道自己是刘邦的女儿开始,刘元就觉得天都要塌了。
    可是后来,不也那么过去了。哪怕她是刘邦的女儿,可她也是吕雉的女儿啊。
    亲爹渣怎么了,亲娘拿命也要护着她还不够吗?人总得懂得知足,世上也没什么人的人生能十全十美的。
    “老子的道德经里有说,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恶也;皆知善,斯不善矣。有无相生也,难易之相成也,长短之相形也,高下之相盈也,音声之相喝也,前后之相随也,恒也。”
    “人生之所以短暂而精彩,因为人生之不可控,因为人在一生中不断的挣扎不弃。如同楚王,若是当年你早早就放弃了自己,不曾参军,不曾离开楚军,不曾投奔汉军,不曾听萧丞相所劝,你会有今有之威名远扬,将来更会名留千古,大汉或许会有今日?”
    刘元眼睛亮得哪怕是满天的星空都要逊色,韩信听着刘元绘声绘色地说着话,不自觉地扬起了笑容。
    “楚王这样的功绩必将名垂青史,旁人说起大汉也定要第一个说起你来,这一切不美好吗?”刘元不解韩信觉得这些不够吗?男人最想的就是功成名就,名垂青史,难道是因为韩信这么年轻却得到了,所以没了目标?
    这样的念头一闪过,刘元整个人都不好了,韩信现在就相当于是旁人奋斗了一辈子才能达到的目标,他只用几年就做到了,旁人看着快要气死,他自己却失去了目标,干脆乱来?
    一滴冷汗无声地落下,刘元突然不知道如何劝了。
    “殿下说得挺好的,怎么不继续了?”刘元眼里的光芒突然消失了,韩信不解。
    刘元能把刚刚的想法说出来?必须不能的啊!
    “楚王,我们算是差不多的人,你怎么就觉得自己没事做了呢?”刘元侧头一想自己好像也跟韩信差不多,她不觉得没盼头啊,一堆的事情要去做,看看刘元这灰头土脸的,哪里有一点没目标的样子。
    差别有点大,刘元看着韩信都觉得自己是不是管得太多了,这才会活得累。
    撇了撇嘴,刘元好奇看着韩信,韩信算是被刘元问住了,“所以我羡慕殿下。”
    刘元……连连摆手道:“楚王你用不着羡慕我,像我这样只能是累死的份。”
    想想刘元这些日子才睡了多少觉,一路马不停蹄的赶回来,她容易的吗?
    “殿下虽然抱怨一句累死,但殿下的人生很充足,殿下很清楚自己要达到什么目的,落实到每天殿下都清楚自己要去做什么。”韩信幽幽地吐字,不难看出他对刘元的羡慕。
    刘元终于知道韩信怎么回事了,敢情这位是太闲了,闲出来的毛病。
    “你没事想做就会想谋反?”刘元思来想去还是问出了这话,端是觉得韩信这样有点可怕了哦。
    韩信面对刘元那莫不是个脑子有问题的眼神,倒是不觉得那是侮辱,反而愉悦地笑出声来,“殿下说得没错。”
    ……刘元问了好几次韩信是不是真谋反韩信都没有回答,现在这是答案?
    “我是太闲了,我当着这个楚王却不知自己该做些什么。练兵,我手里的兵还剩多少,真要练起来又是有多少人盼着看到我勤以练兵?”韩信唯一想做的事就是练兵。
    “我才刚唤了些人来,陛下便出巡往楚国去了,有很多事都没等我反应过来,我已经成为了一个意图谋反之人。”
    当将军的没有不喜欢兵的,韩信善用兵,不能跟旁人打了,韩信想自己跟自己打,结果他才开始想找点事情来做,结局却让韩信再次对一切失去了兴趣。
    刘元微微一怔,为帝王所疑心的人,他要练的更是能够震撼江山的兵马,刘邦不怕才怪。
    “韩信一开始就告诉殿下了,韩信反还是不反,主宰这一切的是陛下,而陛下究竟要不要杀我,也在陛下。”韩信平静地陈述,生而无望,死而无惧,这是他给刘元的感觉。
    “楚王无所谓是生还是死,当真觉得一切都无味吗?”刘元最后还是再问了一句。
    “看着殿下便觉得这世上还是有味的。”韩信朝着刘元郑重地道一句,要不是韩信的眼里没有并分情意,刘元真要以为韩信喜欢她呢。
    “楚王,我有喜欢的人。”刘元觉得还是不能让韩信总说这些引人遐思的话,韩信当真喜欢她也就算了,偏偏又不是。
    韩信勾起一抹笑容,“能得殿下欢喜的人甚有福气。”
    也不问刘元喜欢的是什么样的人,刘元知道他没有多少兴趣打听旁人的私事,而且刘元如果愿意告诉韩信,不需要韩信问也会说,刘元之所以不提只能是这件事刘元不想让韩信知道。
    “楚王既然觉得无事,不如与我一道去打匈奴?”刘元是舍不得韩信这样的人才死去的,哪怕到了现在刘元也不确定刘邦会不会放过韩信,可是刘元还是提出了邀请。
    “殿下一番安排为了百姓为了大汉,天下有多少人会记得殿下?”韩信却冷声地询问了刘元,道破刘元无论做得再多,可是这世上能记着她这一份恩情的人何其少。
    “我做来又不是为了让人记着。”刘元答得理所当然,“我只做了自己该做的事。”
    大汉初建,百废待兴,大汉没有任何能力与匈奴开战,和亲只是一种能让她杀了冒顿,搅得匈奴天翻地覆不得安宁的机会。
    御匈奴于外,因为匈奴如果闯了进来,不仅是那些百姓,刘元难道就能讨得了好?
    国不复存而家何在,刘元只是不想自己再一次面临当初项羽可能随意杀她的局面,比起被人捏住她的性命,她更愿意足够强大到完全掌握自己的生死。
    韩信冲着刘元道:“我没有殿下这份无私。”
    “我只是不想由旁人主宰我的生死而已。”刘元哪里无私,她真的不无私,她做那么多只是为了自己的地位稳固,刘邦的猜忌那是假的?
    可是刘元就要做到哪怕刘邦再猜忌她也不能动她分毫。
    额,后面这些内容就不需要跟韩信说得那么白了,眼下的韩信成为阶下囚,生死未卜的,刘元说也来说去是刺激人,万一刺激大发了,那可不是刘元想要的。
    韩信道:“殿下在想掌握自己的生死时也想能主宰更多人的生死吧。”
    被这么问刘元想了想点了点头,“对,因为我能控制我自己,我控制不了旁的人。”
    私以为,刘元对待人还是比一旁的人对待人要更好的吧。她能让追随她的人都过得相对的好,旁的人能保证吗?
    “那么殿下想要主宰的这些人里包括韩信吗?”韩信突然犀利的一问。
    刘元摇头道:“楚王的生死由我父皇主宰,那不是我能碰的。”
    韩信低下头笑了,“殿下是真知道什么应该做,什么不该做。”
    “楚王不觉得自己会有今天正是因为你不知道自己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聪明如楚王岂不知什么叫功高盖主?聪明如楚王不知在你们回封地前为何朝廷要收你们一半的兵权?聪明如楚王岂不知天下各路诸侯,数你功劳最大,本事最高若是要动诸侯,第一个就得动你?”
    刘邦忌惮韩信没错,可韩信就当真一点问题都没有了?
    “楚王练兵不知会有什么后果,可你还是练兵了。你是想试试我父皇对你的容忍,你是想看看自己的功劳够不够让你挥霍。你不知你想要什么,但你喜欢凌驾于人的感觉,这个人也包括我的父皇。”
    “你是瞧不起我父皇的对吧。在你的眼里我父皇就是运气好而已,就因为运气好,他就成了大汉的皇帝;因为运气好,他也成为了对你有知遇之恩,用你的主公。你明知道这一切都不是因为他真正的赏识你,只是因为萧丞相的举荐让他不得不信你,所谓的知遇之恩,你一直都想要抹去的,偏偏抹不去,是不是?”
    明明方才他们的谈话还温和的,但是突然转变如此巨大,一旁的人都傻了眼。
    韩信被刘元这样说破了心里最深处的想法,“殿下何必说破。”
    “我不说破难道旁人就看不出来了,那叫你看不起的人就当真都不知道了?”刘元指出韩信的态度,“楚王以为自己藏得很好?”
    韩信的眼睛变得赤红,他的不堪,他的隐藏,刘元都看得一清二楚,他就算想藏也藏不住。
    “楚王,你很清楚你会有今天并非偶然,可是你同样没想过要改变,你想死又舍不得死?”
    刘元站起来,走到了韩信的身后,“你究竟想要什么,如果楚王一直都不明白,就算今日你不死,你也活不长。”
    韩信闭上了眼睛,他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刘元又怎么肯这样轻易的放过。
    “楚王方才对我的到来十分惊讶,可是也在楚王的预料之中吧。楚王善用兵,知兵而善用,我对楚王之惜才,楚王心里清楚。楚王其实是觉得自己不会死的吧,不管怎么说天下诸侯依然虎视眈眈,你那样的首功若是也出了事,诸侯必知父皇除诸侯之心,这样一来刚刚太平不久的大汉必会再起战事,哪位诸侯也不想成为第二个楚王。”
    “所以,哪怕父皇再想杀了楚王你,为了大汉的安宁,为了将来能杀得诸侯一个措手不及,将大汉的天下尽握于刘氏手里,父皇也一定会不杀楚王。”
    韩信的气定若闲因为他也懂刘邦,知局势,他相信自己不会死,至少暂时是不会死。
    “楚王吃准了我父皇,也吃准了我,楚王心里高兴吗?”刘元将那些话说完了,更是迎面与韩信对上。
    “殿下都知道,为何殿下还要来?”韩信的表情并没有所谓的欢喜,至少比起刚才的欢喜来说,完全没有半点高兴。
    刘元道:“我已经告诉过楚王了,我只做我该做的事。不管楚王是吃定了父皇也罢,想要利用我也罢。楚王对大汉有功不假,你瞧得上瞧不上我父皇对我来说都不是事。我要确定你是不是真的谋反。”
    韩信记起刘元接二连三问他同样的的问题,“确定了之后呢?”
    “确定不了的,你心里明白,我也明白。”韩信说自己不曾谋反刘元就当真全信了?燕雀安知鸿鹄之志,这样一个天下想当一方诸侯,想得天下似乎是理所当然的事,尤其对一个男人来说。
    哪怕韩信反了,于韩信只是做了自己想做的事,事情还没做好被刘邦所察,刘邦是先下手为强将韩信擒下了,成王败寇。
    韩信就算不死也一定会付出代价,无论韩信有多少的理由,背叛若是真的存在,这君臣也到头了。
    “殿下当真就不想反了陛下吗?以陛下的行事,殿下心中就全无半分怒气?”韩信被刘元步步紧逼,刘元想将他撕开出来,想让所有人都清清楚楚地看清他,刘元自己呢?
    “有,我有怨,我有恨。可是他是我的父皇,这一点我记着,我更记得天下太平了,如今百姓并不想要战事再起。最重要的是,一个连自己的父亲都能动手除之而后快的人,你敢信?”
    人心啊,所谓的大义灭亲都是骗鬼的,真大义灭了亲的人,谁人瞧着他不会退避三舍?
    连亲人都能下手杀害的人,为名为命,无论哪一样,将来这样的选择就不会少,也就意味着跟他在一起的人都要做好随时被她舍弃的准备。
    谁人不求人,谁人不希望自己可以长命百岁,一世荣华。
    处于刘元现在的位置,她面对的都是天下最顶尖的人,他们看不上刘家,看不起刘元,但是也怕刘家,更怕刘元。
    畸形的关系让事情变得很复杂,韩信同样很复杂。
    他很聪明,很多事情他都知道,他却不想去改变,更有一种由着事情任意发展的姿态,哪怕到了现在,韩信也是什么都没有去做,或许有吃定刘邦的原因,更多是他的性格。
    “殿下若是愿意杀了陛下,我愿助殿下一臂之力。”韩信面对刘元的质问却露出了笑容,肯定地告诉刘元,如果刘元真的要杀刘邦,他一定会鼎力相助。
    “楚王慎言。”刘元用着最严厉的话朝韩信警惕警告,目光如刀般似要将韩信凌尺而死,韩信就好像没有任何的察觉。
    “殿下,只要韩信还活着,这句话就一直作准。”韩信像是生怕刘元不相信,大声地重申。
    “楚王是真想死啊。”
    “或死或活无所谓。”刘元杀气横溢的一句,韩信全然不受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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