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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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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元也不赘言,只管与刘邦福了福身退了出去,从始至终与张良也无眼神的交流。
    不过让刘元没想到的是,出门见到的第一个人竟然是戚姬,从戚触龙被杀之后,刘元和戚姬一次都没正面碰上过,没想到在这里倒是撞见了。
    “公主殿下。”戚姬看到刘元神情也是一僵,刘元抬眼直视戚姬,“我回来了戚夫人,你,准备好了?”
    没头没尾的一句,吓得戚姬一个激灵,最后带着不确定地询问道:“殿下这是何意?我是要准备好什么?”
    “父皇一直让尤廷尉在查的事,你果真不知是何事?”刘元挑起眉头地问,戚姬一个激灵,刘元道:“放心,不会让你们戚家死得太容易的。”
    绝对的宣告,突如其来的寒意让戚姬打了一个寒颤,刘元颔首道:“戚夫人自便。”
    人直接越过戚姬而去,戚姬浑身都在发颤,回过头看着刘元离去的身影,眼中惊恐藏都藏不住……
    “让我看看你,让我看看你。”吕雉迎面见着刘元便捉住刘元的双肩想要好好地看看刘元,一旁已经长成了翩翩少年的刘盈与刘元见礼,“阿姐。”
    刘元应了一声,很是满意瞧见如此温和如玉,脸上没有阴翳的刘盈。
    “长大了,瘦了。”吕雉是整整三年没有见到刘元了,看着刘元脸都尖了,浑身上下没点肉,心疼得眼眶都红了,刘元道:“上回受了点伤,好在有留侯。”
    张良倒是想过无数的办法想将刘元余毒尽数逼出来,可惜没能达成,此事却不需要吕雉知道。
    吕雉也从旁人嘴里听说了此事的凶险,咬牙切齿地道:“若不是他们死了,必将他们千刀万剐。”
    刘喜所为对吕雉来说是不可饶恕的,如果不是刘喜死了,吕雉也绝不会放过他们。
    “此事过去了,阿娘不必再提。”刘元可以感受到吕雉身上的戾气,比起三年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眼看向刘盈,刘盈好似明白刘元的想法,却与刘元摇摇头,有些事他们姐弟可以私下说,却不能当着吕雉的面说。
    “你回来了,留侯呢?”吕雉问起另一个人。
    “父皇有事与留侯商量,或许一会儿一起过来。”刘元对于刘邦避着她和张良谈事并没有丝毫的不适,吕雉闻之却警惕了,“与留侯独处?”
    “与留侯独处有什么问题?”刘元这一年只顾着打仗,确实没注意到长安太多的事,尤钧查案还是琼容告诉她的,那也是因为琼容在长安里一直也在查,到底刘喜引匈奴入云中时,都有哪些人插了手。
    思量至此,刘元也想到了另一个叫吕雉戾气加重的原因,琼容查到的事,会不会吕雉也查到了?
    “没有。只是你们才刚回来,也不说让你歇一歇。”吕雉听着刘元一问反而转移了话题。
    刘元不以为然地道:“回了长安还有许多事要做。”
    “你回来了,不可去看萧丞相。”吕雉突然给刘元提了一句醒,刘元整个人一顿,想到了刘邦的猜疑心,“杀完了诸王,父皇疑心起其他人了?”
    刘盈在一旁插话道:“萧丞相贪污受贿,父皇一直都没有与丞相追究。”
    贪污受贿这四个字何其可笑,想当年刘元将整个大秦的宝藏交到萧何的手里,萧何都没拿过里面一样东西,现在他已经是大汉的丞相了,他会大变样的贪污受贿?
    吕雉道:“你也得小心。”
    对于刘盈的话吕雉不置可否,只是提醒刘元要小心,毕竟眼下的情况细想,都是因为刘邦而起。
    想想刘元所立之功,刘邦是不是也会忌惮起刘元来?吕雉担心刘元会成为刘邦下一个要对付的人。
    “阿娘放心,我心里有数。”刘邦此时卧病在床,心中之不安不可与外人道也,刘元是手握兵马大权不假,可是刘元早就立下了十年归还封地之诺,眼下过去三年,仅剩七年而已。
    当年刘元对人说过的话,满朝文武,人尽皆知,刘邦不担心刘元会反悔,因如果刘元反悔了,天下人都容不下刘元。
    当初的刘元就是料到今天,故而早有防备,只是想了想萧何,刘元的心难定。
    “我让你不可去见萧丞相,你知是为何?”吕雉看刘元的神情,自己生的孩子自己清楚,刘元就算面上应得再好,却也是暗藏了主意,并不见得会听她的。
    刘元答道:“知道。”
    知道却不一定要听,话哪怕没有说出来吕雉也清楚,正想与刘元细说,外面传来叫唤声道:“陛下。”
    吕雉立刻止了话,站了起来迎着刘邦与张良一道行来。
    “陛下。父皇。”母子三人皆与刘邦见礼,刘邦抬手道:“都是自家人,礼就免了。元儿得胜还朝是大喜事,大宴不设,我们一家人说说话也成。”
    吕雉附和地道:“陛下说的是,有外人在纵然欢喜也不可太露,还不如我们一家子一起。”
    她这辈子最在意的就是刘元和刘盈,看着他们姐弟平平安安的站在她的面前,再没有比这更叫她欢喜的事。
    “子房年纪不小了,回了长安可得赶紧要个孩子。朕也想当外祖父。”刘邦也是百无禁忌的,心里想着便说了出口,差点没把刘元呛到。
    “父皇。”刘元唤了一声,万万没想到刘邦开口竟然便说出这样的话来。
    刘邦却是不以为然。“取妻生子天经地义,朕只是提醒你们别只管国家大事,也管管你们自己的事。”
    方才刘邦就跟张良提过了,张良当时的神情其实和刘元现在差不多,都是没有想到刘邦一个当皇帝的人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管天管地还管人家夫妻生孩子的事。
    内心再崩溃,张良只是含笑不答,刘元却是挥手地道:“父皇你别管,我们自己有数。”
    刘邦看了看张良,又看了看刘元,“你们两个都长得好,生出来的孩子定然也是极好看的。你的兄弟都小着,想让他们给我生个孙子是难的,倒不如盼着你。”
    ……越说越直白了啊,刘元冲着刘邦道:“你还是先逗着你的孩子玩吧,反正有不少都是正好玩的时候。”
    刘邦瞪大眼睛,想说刘元这说的什么话,他又不是为了玩孩子才想让他们生孩子。
    “殿下的身子还没养好,故不能如陛下所愿。”张良看着刘邦步步紧逼的,只好把刘元的情况说清楚。
    余毒未清,他们就算想要孩子,一时半会也是不敢要的。
    无论是步步紧逼的刘邦或是不明内里的吕雉都微微一顿,吕雉立刻朝刘元问道:“伤得如此严重?”
    “只是余毒未清而已,并无性命之危,为了安全起见,留侯不想既伤我的身子,也让孩子的未来不确定。”
    刘元本来是不想让吕雉知道此事的,但是张良都明说了,张良都是为了刘元好,刘元也是清楚,说白也好。
    “陛下,当年参与此事的人都查得差不多了,不知陛下有何打算?”吕雉听完眼中闪过一道狠戾,她就知道刘元报喜不忧,她受的罪,吃的苦,说一半留一半的。那些谋害刘元的人自该让他们都去死。
    乍然叫吕雉问到此事,刘邦已经立刻地道:“廷尉府在查。”
    “陛下,查到的人是不是该处置?”就算没有把人全都揪出来,查都查到的人,也该把他们都处置了?
    刘邦立刻看向吕雉,刘元听出了吕雉话中的强势,想着功臣是没让吕雉有机会杀了,但是吕雉一直都在插手朝事,刘邦只怕对此事心存不满的吧。
    “阿娘,此事不着急。”还是刘元先开口,“父皇既然让廷尉查查此案,若是可以结案,廷尉府会上折的。”
    旁的人刘元还担心会偏袒抹平了所有的事,尤钧查案,只会把所有相关的人都得一个水落石出,让他们再也不可能为非作歹。
    法家的人,自是认为天下的人没有特权的,犯事的人就该同样的处置了。
    刘邦抿着唇,看着吕雉一副护崽子绝对不退一步的样子,朝着吕雉问道:“你觉得朕会偏袒杀害元儿的人?”
    叫吕雉说到这个份上了,刘邦心中对吕雉的不满好似也一下子爆发了出来,直问于吕雉,吕雉也惊觉失言,忙与刘邦福身告罪道:“妾失言。妾想到元儿受的苦,还有如今连孩子都不敢要,妾难受。”
    方才还强势的人,一下子却变成一个担心害怕自己孩子的母亲,刘邦听着神情倒是缓和了些。
    “此事朕定要查个清楚,所有涉及此案的人,朕一个都不会放过。否则朕对不起为大汉驻守边境的将士,也对不起朕的元儿。”
    国家大事非是私情,刘元不仅是刘邦的女儿,还是大汉的将军,她领兵马镇守于北境,御敌于外,敌人没能打进来反而叫内贼打开了城门,刘邦但凡想到此风一开,各有所图的人都不念国家,只念私利,不能杀之而正风气,长此以往,国将何存?
    刘邦的心里,再没有比天下,比大汉更重的东西,陈平进言得极对,刘邦记在了心上,也打算实行到底,从今往后,他要让天下人都知道,私益可以有,却不得有损于国家。
    看着刘邦的神情,刘元觉得,不管刘邦有多渣,分得清私情与家国,为如此帝王而死,死而无患。
    “我代守卫边境的将士多谢父皇,谢父皇把我们放在心上。”何其不易,不论私情私怨,只以公论天下,记着战死的将士,记着前线而亡的无数亡魂,这便是为将士者最深的企盼。
    “故,孩儿想用立下的功劳,请父皇改一份诏书。”刘元听到了现在,站了出来,跪在刘邦的面头疼脑热,先与刘邦三拜,随后抬起头等着刘邦开口。
    刘邦瞧着刘元了,刘元从来不曾恃功而傲,从来也不曾问过刘邦讨要过什么,以功劳而改一份诏书,刘邦想了想朝着刘元道:“你说来听听。”
    “为救孩儿而死的二十八名女子,请父皇将诏书中只有她们姓氏而已,改成她们的名字。她们是为了救我而死的,没有她们就没有刘元,而且她们都是为杀匈奴而死的,不仅有恩于刘元,也是有功于大汉,她们为何只配有一个姓氏?”
    刘元想到自己看到这份诏书时的心情,一个一个鲜活的人,她们却只有姓氏,连名字都没有,为什么?凭什么?
    还以为刘元有什么高的要求,结果竟然只是无关紧要的小事,刘邦道:“如此小事不必用上你的功劳,她们救了你不假,有功于国也不假,诏令下发只写了她们的姓氏而没有名字,倒是拟诏的人过失了。”
    刘邦并没有细管此事,而刘元如此郑重所请,反而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谢父皇。”刘元与刘邦再一次拜下,刘邦诧异地看着刘元,“你这是何意?”
    “诏令拟发,拟诏的人在心里对于我让人送上来的名单视而不见,对于女子,他们认为女子只需要有一个姓氏即可,名字不配拥有,父皇同意改诏书,让她们的不再是一个姓氏,那根本不会让人记下来的姓氏,毕竟姓太多了,只有名字,才能让她们虽然死了却也依然活了下来,儿因此谢过父皇。”
    想想自古以来,有多少记入史书中的女子有名字的?
    可是名字为什么男人都可以有,女子却只能冠以一个姓氏而代替,她们难道不是活人吗?
    刘元在看到诏书时便是这样的想法,虽然刘元早些年一直都想让女郎与郎君们一样,因在她的心里从不觉得女郎有什么地方是不如郎君的,但是因天下而乱,手里要做的事太多了,她虽也让女郎们来读书,却是远远不够的。
    诏书送到刘元的手里时,刘元看着同样是功臣,男子死了,名字籍贯写得清清楚楚,可是女子却只有一个姓氏,还有许嫁的夫家,其他的再也没有了。
    明明同样的名单上去,却要如此区别的对待,刘元当时气得都火了,最后还是生生的忍下了。
    可是,刘元当时便打定了主意,就算让她用所有的功劳去换,她也要开这个先例,让那二十八个为她而死的人,让她们的名字如同所有战死的将士一样写在诏书,让天下人都记到,也将会记入史册中,叫后世的人都记得她们。
    “你,不要太难过。”刘元说着话时流露出来的哽咽,刘邦也想起死去的二十八人之中还有一心,很漂亮的一个女郎,叫他第一眼瞧到就动了心思,可是一心对他敬而远之,刘元也不同意将一心给他。
    后来,他便放下此心,虽然总会下意识的去寻与一心相似的人,其他的人总不如一心。
    可是那样一个他以为应该被男人宠着护着的女郎,却与刘元出入对战匈奴,甚至为了救刘元,为了大汉而自尽于敌前。
    一心当日说过的话,听过的人都记下,更是传扬了出去,刘邦也听说了。
    大义凛然,心怀天下。如此巾帼英雄,岂能让其默默无闻而死?
    所以刘元一提要将她们的名字都写在诏书上,刘邦想都没想便答应了。
    “父皇,如果没有她们,我早就已经死了。”彼时面对匈奴进犯,刘元心下再悲痛,想到自己的一条命,却背负了那么多人的性命,她们仅仅因为想要她守护整个云中,守护整个北境。故而再痛,再难过,刘元也没敢落一滴泪,让人瞧出一丁点的伤痛。
    而今日,悲愤交加,得到刘邦肯定地告诉她,她的要求刘邦都答应了,再有刘邦那一声你别难过,刘元落下了泪。
    从小到大,刘邦真是没见刘元哭过,他见过最多的是戚姬的梨花带泪,初初时觉得十分新奇,那柔弱得好似生死都掌握在他手里的女人,落下下的泪更叫他怜惜,可是随着天长日久,所谓的怜惜还剩多少。
    刘元从来不哭,至少在她懂事之后再没有哭过,眼中落下的泪,比起动不动就哭的人更令人揪心。
    “救了你的人,你要如何待她们,要如何赏她们的家人你只管说。”刘邦心疼刘元,更是想到刘元几乎是命悬一线,差点便死了,救了刘元的人,他们对刘家有恩。
    赏,就按刘元说的赏,刘元想要怎么赏她们只管的说。
    刘邦难得大气一回,刘元却摇了摇头,“将士们的性命都是一样的,不能因为救了我而让她们另外。对战匈奴而死的将士一视同仁,我也只要求一视同仁,因此她们的名字,我只要诏书写清楚了,属于大汉的史书也会将她们的名字记录下来。为大汉而死的人,就该一视同仁。”
    并非任性的人,刘元就算想要给这二十八人再多,却也知道她不能因为她们救了她而给得太多。
    特权,对于旁人来说,她是大汉的公主,她是拥有特权的,救她的命就该特别的对待,可是刘元并不想让人觉得她有那么特别,所有人的命都是命,因为救她而死的人,欠她们恩情的人是刘元,要还她们恩情的也应该是刘元,却不是朝廷。
    按她们杀匈奴人的功,该给她们的大汉要给,多的因为刘元而产生的功劳不应该给。
    刘元分得清楚,而且一点都不想开一个先例。
    “你是大汉公主,你更是守卫了大汉的江山,守护大汉的百姓,救了你等于救了云中及北境的百姓,让匈奴不能再进犯。你对大汉有功,救你的人也是对大汉有功的,因你之功念她们之功,亦是理所当然。”
    刘邦听清楚刘元的意思,看着刘元丝毫不觉得她一个大汉的公主,位同诸王,有功于社稷有什么大不了的,对待救她的人,竟然也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不需要朝廷因此而背负她的恩情,惊叹地看向刘元,还是赶紧的与刘元解释了一通。
    “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民养于我,我还于民。拥有多大的权利便有多大的责任,都是相辅相成的,因何我的命就特别的重?救了我就算是有功了?”刘元如此地反问刘邦,刘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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