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
她主动开口:“大王既然没有杀我,那就是相信了我说的话。方才我也说了我的身份,大王将我送回李国去,我阿爹阿娘也只会感激你,你想要什么,我也答应你,必定竭尽全力为你做到。”
燕寒时轻嗤一声:“当我稀罕?”
他移开目光去看手中拿着的大刀,正爱惜的用帕子擦拭着上面的血迹。
忽然听她又道:“我大舅舅是李国的镇北将军,前些年阿爹赠给他一把宝刀,比大王手中这把要长几尺,重量更是一般猛士都拿不起来,若是大王喜欢,待回了李国,必定亲手将宝刀赠给你。”
他擦拭的动作停下,猛然握成拳头,额上青筋毕露,隐忍着怒气。瞧着刀柄上被自己摩挲平了的花纹,心里只觉得一阵荒凉。
她是真的忘了,全部都忘得干干净净了。
就连这把被他宝贝的不得了的大刀,这还是她当初亲手送给自己的,结果她却一点都不记得了,只有自己还傻傻的不离身的带着,心里总还保留着一点期盼。
——原来都是在自欺欺人!
男人周身的气势忽然冷沉下去,眉头紧蹙,本就狂乱锋利的眉毛更显得骇人。
李娇小小的后退了半步。
这才温声道:“大王手中这把刀材质是极好的,我虽只远远瞧过一眼,但也能瞧出是用罕见的玄铁打造而成的,不过这把刀配大王如今的身量倒是小了不少。我舅舅府中那把亦是玄铁宝刀,不过因为其重量,从未有人用过。”
李娇对男人都没有任何的好感,但是眼前这人不同,他刚刚将西姜俘虏杀死,经过今天一事,她本就恨极了西姜王,男人这样的做法亦是为她解了气。
再者,她小时候时常跟在大舅舅的身边,尤大力本就敬佩强者。尤其是北燕王,以一己之力带着整个北燕跻身强国。
李娇虽然觉得面前这人是蛮人、是粗人,她打心底里就瞧不起,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好刀自然要配英雄,不然便是埋没了。
“——大王当真不想要?”
燕寒时没有回答她。
她赠的这把大刀他一直不离身的带着,爱惜的很。用手指轻摸着大刀的刀刃,一时不察,将指腹划出了一道口子来。
心中的火气也莫名其妙的消了下去——
她见过那么多的宝物,这只是其中的一把而已,记不得了也是应该。
他斜睨了眼李娇,忽而大声朝着门外喊道:“快唤医工进来,孤受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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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娇身上的伤口都被处理干净了,就连衣裳也换了下来,是燕寒时随手扔给她的一件灰布棉袍,穿在她身上大了些,不过好在是保暖的。
本想对燕寒时说声谢谢的,可是她只要一将目光放在男人的身上,必定会等来他恶狠狠的瞪视。
外面的天色彻底黑了下去,已是深夜,营帐外面只点燃着几把火把,并不是很明亮。
她现在的身份尴尬,也不好要求什么,但看男人的意思,并不是像西姜王那等人一般,留自己是为了做那等恶心事,他只是单纯的将自己留在了营帐里。
——她以前肯定是得罪他了。
李娇这样想到,虽然她的脑海里并没有任何关于男人的记忆。
李娇的性子从来骄纵,可后来父亲不仅冷落了母亲,连带着她也一块冷落。
李娇自然不能再如曾经那般,她逼迫着自己变得端庄、变得善良,成为了李国乃至九州都夸赞的公主。
虽然她的内心冷硬,对旁人根本不如表面上表现出来的善良醇厚,但是她自认没有欺辱过任何人。
就连惹她处处厌烦的沈侧夫人,她也都是端着最温良纯善的笑容,在父亲与众人的面前,维持着那点可笑的和谐。
可到最后,她的温良与纯善并没有使她赢回父亲的宠爱,甚至被当成了处处听话、要懂得顾全大局的长女,为了李国的安危去给强国君王献舞,更是被沈侧夫人打昏当做玩物般送走。
——那她作何还要伪装?既然让她如此不快乐,旁人也别想快乐!
李娇蜷缩在角落里,身下是一块厚棉毯,除了身上穿着的棉袍,北燕王的战袍也被她披在了身上,暖和了不少。
且男人就在她身侧的木板床上睡觉,即使是寒冷的冬季,他的身上仍像个火炉子般,靠的他近了便被哄得热热的。
她想不明白这位北燕王是如何想的,竟然敢放别国的女人在他的营帐里,就不怕半夜遭到刺杀吗?但旋即又一想,他向来征战四方,睡觉时自然也警觉的很,他留自己在营帐里,或许是为了试探吧。
半夜雷雨忽至,电闪雷鸣,李娇动了一下身子,接着自己的脖颈就被一只大手紧紧攥住。
“——你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娇娇:这个男人不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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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四朵娇花
营帐内的烛火熄灭,外面雷声轰鸣,一道闪电从天际划过,立马将黑漆漆的营帐内照亮。
李娇也是这个时候看清了掐住她脖子的男人,他发了狂,双眼猩红可怖,眼球尽是血丝,周身全是狂乱的气息。
那双大手粗糙有力,正紧紧的攥着她的脖颈。
李娇快要喘不上气来了,只能拼了命的去拍打他的胳膊,甚至下了力去挠他胳膊上的伤口,把伤口挠出血来,仍不见他松手。
“——你放开我!”
男人发了狂的大吼:“想要我死哪有那么容易?就连巫神都夺不去我的命,我既然活了下来,就不会让你如愿!我要将你曾经对我母亲做的事情,一件件全部都报复回去!”
李娇说不出话来,下了狠劲去扒他的手,“我是李娇,我是李娇......”
“......李娇?”
燕寒时顺着她说的话重复了一遍,眼底仍旧猩红一片,不过手上的力道却松了松。
这让她看到了希望,连忙道:“对,你仔细瞧瞧我,我并不是你方才说的那个人,我是李娇,是李国的大公主李娇!”
燕寒时果然将手松开了,几乎他一松手,李娇便失力的软坐在地上,双手捂住自己的脖子拼命的咳嗽,本来白嫩的脸蛋涨红了,待缓过来些,这才狠瞪了眼男人。
燕寒时随着她的动作蹲了下去,高高壮壮的男人,即使蹲坐在地上,仍然比李娇高了一大块,让女人完全笼罩在自己的身影里。
他伸出手去,火热的指肚还未碰上她的脸,便吓得她往后一缩,随后竟然被男人大力的抱在了怀中。
李娇自然是不愿意的,拼了命的去打他的胸膛,生怕他再像方才那样将自己死命的掐着,可是男人的胸膛硬邦邦的,无论她再如何用力,疼的也只有自己的手。
男人的身体火热,寒冬里竟然堪似火炉,李娇的心底却泛起阵阵恶心,想要离开却被他的大手桎梏着,按在他的胸口上。
他的手大的厉害,力气也大的很,她根本挣脱不了,又怕挣脱的狠了,惹怒了男人,再让他像之前那般要杀了自己。
他将头埋在李娇的脖颈处,烫人的双唇擦着她的耳侧,忽的小声道:“娇娇,你是娇娇......”
李娇皱眉,推了他一下,被他更大力的抱住,声音带上了几分狂躁:“有人要杀我,他们全部都是坏人,没有一个是真心待我的!娇娇跟我一起,把他们都杀了好不好?好不好?全都杀了!”
李娇本来就是王室里的人,其中的腥风血雨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对燕寒时口中所说的话也没有太大的感觉。
早就听到传闻说,先北燕王不是暴毙而是被他的儿子杀死的,但是其中的真相根本无人去探知,也没有胆子去探知。
哪个帝王的手是干净的?
听了他唤自己的名字,反倒是因此对他厌恶到了极点。
男人的唇几乎是擦着她的耳侧,呼出的气息也暖烘烘的,一遍遍唤着她的乳名,让李娇不适的很,甚至胃部因为男人对自己做出的亲密的动作而翻腾着。
但是她偏偏对此没有任何的办法,先不说这就是在他的营帐里,外面更有一群巡逻的北燕兵士,单单自己在他的面前,显得弱小又可怜。
李娇只得顺着他的话:“他们是坏人,我肯定是帮你的,我们一起把他们都杀了。”
女人的声音低低柔柔的,很有蛊惑力,让听到的人真的认为,她是全心全意爱护着自己的,要帮自己一起的。
燕寒时的眼圈红了起来,双手更加用力的箍住女人纤细的腰肢,埋进她的怀抱里,“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只有娇娇是真心对我好的,我也只能信任娇娇了。”
李娇紧咬着唇,本就泛白的唇被她咬出了血丝了,如果可以的话,她很想将男人推开,并且告诉他不要唤自己娇娇,她听着恶心。
娇娇是她的乳名,只有阿娘还有两位舅舅唤过她,旁人包括国君唤她,都只觉得胃里翻腾着恶心感。
因为李娇的顺从,男人慢慢的松开了对她的桎梏,反倒是很亲昵的将自己缩进了她的怀中。
高高壮壮的男人根本就挤不进去,但还是让自己整个脑袋都被她抱着,充满了安全感。
李娇狠闭了下双眼,忽的将没有任何防备的男人推倒在地上,她自己则快速的站起身来往后退了几步。
垂眸盯着眼中明显惊惶的不知所措的男人,冷声道:“我叫李娇,不叫娇娇,请大王慎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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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李娇说出方才那句话后,男人再次发起了狂,双眼猩红,狰狞着面色要过来将她抓住。
幸亏闯进来一群兵士,连带着医工也被叫了进来。
李娇也是这个时候才意识到男人的力量有多么的强大,一群与他一般高壮的兵士都制服不了他,最后还是几个人前后夹击将他打晕后,医工这才将早已经准备好的药丸塞进了他的嘴里。
饶是如此,营帐里早已经凌乱一片,更有不少的北燕兵士受了伤,燕寒时一拳头就能将人打翻在地,几乎进来的每个兵士脸上都带上了青紫。
“大王这几年一直喝着药,许久都未曾发病了,怎么这次这么厉害!!”
“武大人不必多虑,今日雷雨忽至,大王又受到了刺激,这才使得旧疾再次复发,喝完了药明日一早起来就能好了。”
“——受了刺激!”那名被医工称为武大人的高壮男子忽的看向一侧的李娇,大步走上前去,目露凶光:“你又对大王说了什么!他被你害的还不够吗?你到底要伤他到几时!!!”
面前男子的身量比之燕寒时并不差多少,皮肤比他要黑上许多,双眼却是实实在在的凶狠。
李娇怕燕寒时,因为他不仅仅力量强大,他的身份亦很强大,可是这武大人只是北燕王的下属,她是一点都不害怕的。
完全不在意的武威的目光,只斜着眼睛睨了他一眼,唇角稍稍的勾起:“关我何事?简直是莫名其妙!”
“大武,算了。”
“算了?大王被她伤了那么久,结果她还没事人一样,怎么能算了,我今天......”
“大王是怎么说的你忘了吗?!”
武威自然没有忘记,那是他第一次见无所不能的大王有失魂落魄的时候。
向来喝不醉酒的大王,生平第一次醉倒,抱着酒坛子一个劲的喊着那人的名字,当时不过还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却有本事将大王蛊惑的神魂俱失。
大王对他们说,从那日起,他再也不要相信汉人尤其是汉人女子的花言巧语,此前他经历过的所有,都将一一报复回去。
他说,往后谁要不要提那人的名字,那是他此一生最大的耻辱。
武威狠狠的盯着李娇许久,得来的却是女子轻蔑一笑,立时将他心中的火气激了上来,对着兵士吩咐道:“此女子来历不明,任她留在大王的营帐中不安全,将她压下去,你们去看守着,务必不能出任何差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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