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们的议论声里，婚礼一天天近了。
    曲存姿没有放下手上的工作。他并不需要操心这个婚礼，婚礼有整个团队策划，他只需要等着做新郎就成了。
    但是，他不安。
    不知为何，婚礼越是接近，越是不安。
    也没有预料之中的兴奋。
    相反，他隐隐地恐惧。
    自己也不知道恐惧什么。
    跟他想象中差得太远了：无数次，无数个夜晚，他做梦都梦见那一刻：如果能和姜月明结婚，自己将是这个世界上最最幸福的人。想着交换戒指，天长地久的那一刻，呵，该是何等样的让人心醉？但是，真的此刻即将到来，却为什么一点也不觉得心醉？
    只是埋头工作。
    忽然觉得工作很多很重要也很有乐趣：必须珍惜现有的一切。纵然是二世祖，老头子一声令下，自己也可能再次一无所有——如果一无所有了，明月，她还会这样留在自己身边吗？他不知怎地，竟然想到这个问题，心内一阵一阵的颤抖。
    就连那些向来不看好他的董事们，也异口同声说他变了。这个放浪形骸的公子哥儿，一收心，果然不同凡响。
    还是女人有办法。
    爱情的力量大于一切。他们一致认定，这是姜月明小姐的功劳。
    如果能让一个浪子变成一个杰出青年，那么，就算她是个再婚妇人，他们也不反对。
    婚礼出奇的顺利。没有半点阻碍。美中不足的是老爷子依旧没有露面，甚至连电话也没有打一个。虽然外界不知实情，可圈内的人物总是暗地里议论纷纷：曲家的独生爱子结婚，老爷子居然无动于衷，这是什么意思？
    那天下班，他听得高跟鞋清脆的声音。
    他没起身，等门被推开。
    是月明。
    她换了装。
    是一袭湖绿色的晚礼服。
    脖子上衬一条同色系的丝巾，将她的优雅华丽，一览无余。
    她摇曳走过来，脸上挂着微笑，温柔得不像是一个真人。
    他的呼吸忽然停了一下。
    不敢置信自己的好运。
    “存姿……”
    她站在他面前。
    “你……你找我？”
    “我接你下班。”
    她挽起他的手，亲昵温存，形如夫妻。
    他才想起来，他们马上要结婚了。
    他桌上堆着厚厚的一叠文件，她随意看一眼。
    “这些都是最新的业务……”
    他给她介绍。
    她笑得极其灿烂，轻描淡写：“我又看不懂，别告诉我……”
    “月明……”
    那一开口的风情，袭人的香气，几乎让他陶醉得不能自拔。
    忽然，整个世界都小了。
    小得只剩下她一个人。
    心里，眼里，再也容不下别的任何东西。
    “月明……我把这个送给你……”
    他拿出文件给她看。
    她还是若无其事：“别看了，走，我们去吃饭……”
    他爱极了她这样的云淡风轻，月明不爱钱，是真的不爱——至少绝不会因为钱，出卖自己的肉体。
    她是一个为爱情而出生的女人，身上没有一丝一毫的不洁。
    难道，他不正是因此而热爱她？
    相反，当李小宝看了同样的文件说看不懂的时候，他便觉得她蠢笨。只是个淘金文盲而已。也罢，那小萝莉，没准她初中都没念毕业呢。
    不慕世俗跟不懂世俗，那是两回事。
    前者是境界。
    至于后者，根本就是一头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