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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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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一!”虽然她身上没有武功,但是光凭这样的力气就制住了自己。
    宝意目光坚定,在格挡开他的手之后,一掌按在了他的肩膀上,将想要起身取得主动权的人被定在了地上。
    身后风声忽至,却是十二掠了过来。
    他得了白翊岚一个眼神,抢在其他想过来出面阻止的人之前,动作迅捷地卸了中年儒将的下巴,让他仰起头张开了嘴。
    宝意与他配合默契,将瓶中秘药迅速倒入了中年儒将口中。
    这一下兔起鹘落,所有人都制止不及,就看着南齐的衡阳郡主和这位年轻将领压制了他们大周的将军,将这强迫他吐露真言的秘药灌入他口中,然后“咔嚓”一声又将他的下巴合上了。
    中年儒将的身躯晃了晃,很快,先前出现在弓箭手脸上的表情也复刻在了他的脸上。
    比起那弓箭手来,他的抵抗更加微弱,几乎瞬间就因为药力而变得迷茫恭顺。
    宝意松开了按在他肩上的手,转头看向了坐在上首的萧璟。
    这一次,她将审问的主动权交给了他。
    萧璟从座位上缓缓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几步之外的中年儒将,然后在众人的屏息中开口了:“周瑾,白日射向东荻的那一箭,可是你指使的”“是……”中年儒将面上露出微微愧疚挣扎的神色,承认道,“是我。”
    这两个字落在众人的耳中,无异于一声惊雷。
    先前在座中起身为他做担保的那几名将领脸上都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老周,你……”
    宝意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们的反应,在他们之间寻找着可还有谁神态有异,不过这一次却没有找到。
    “老周!”最是耿直的张将军不敢相信自己的同袍会做出这样的事,脸上浮现出了痛心疾首的神色,“你这是在犯什么糊涂?你为何要这样做!”就算他恨东狄人,这些时日已经按捺不住想要上阵杀敌的心,但是在殿下还深陷战局之中的时候就令人这样放一箭,那与谋害统帅有何差别?
    比起这些雅以接受自己的同袍指使人放箭伤及统帅的将领们,因为他这一箭而险些丧命的萧璟神色比他们还要平静。
    看着面前露出愧疚之色的中年儒将,他只是问道:“为什么?”“是……”周将军依旧挣扎,但是却抵不过药物的作用,到底还是诚实回答了他,“这是侯爷的命令,侯爷对末将有知遇之恩,末将不得不……”听到这个答案,北周将领人人脸上都难掩惊色。
    中年儒将说的侯爷不是旁人,而是于贵妃的兄长,平恩侯。
    他是平恩侯的旧部,跟着他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立下功勋,他说他效忠太周效忠成元帝不假,但在这之前,他更效忠于一人,所以平恩侯的命令一来,他即便再是挣扎,也还是照做了。
    平恩侯在战场上命人给萧璟制造这样的杀机是为了什么,他们还不知道吗?
    他们的统帅是中宫嫡子,战功赫赫,来日继承江山是铁板钉钉的事情,可若是他在战场上失去一臂,乃至失去性命,这皇位自然就会落到三皇子萧琮身上。
    三皇子是贵妃之子,是平恩侯的亲外甥,他若是登基为帝,于家的地位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他们这个计谋确实也奏效了,萧璟的确失去了一只手臂,若不是宝意在这里,他这只手臂就不用想着能再接回去了。
    中年儒将在说完一切之后,脸上神色又恢复了平静,而触及这皇室密辛,别说是南齐众人,就算是这些北周将领都觉得自己不适合在这里。
    白翊岚从座中起了身,对着萧璟道:“王爷有事要处理,我们就先告辞了。”
    陛下要走,是留面子给北周,南齐的诸位将领自然也跟着起身。
    萧璟此刻身受重伤,没有太多的余力说场面话,所幸白翊岚也不在意,但宝意还站在原处没有动。
    本来她作为南齐的郡主,理应跟白翊岚一起离开,但是眼下这二人服用的是她拿出来的药,白翊岚起身之后,一时不知是该唤她与自己一起离开,还是留她在这里。
    所幸没有纠结太长时间,宝意就从原地转了身,对他说道:“请陛下留步。”
    白翊岚停下脚步,原本神色沉郁的萧璟也跟着看向了宝意。
    宝意叫住白翊岚之后,就转向萧璟,对他说道:“有些事情,还需陛下在这里见证。”
    这句话说得有些耐人寻味。
    眼下处置胆敢谋害统帅的人已经是件大事,照她所言,之后在这帐篷中还会有更大的事吗?
    但自这位衡阳郡主来到军中开始,就一直在帮助他们,甚至往回追溯,从她来到大周,由江南到京城,都是一直在为大周做事,他们没有理由不信她。
    于是萧璟一点头,也对着白翊岚说道:“还请陛下在这里多留片刻。”
    “好。”白翊岚答应得很干脆,豪不犹豫又转身回到了座位上,“那便再等等。”
    南齐将领对他的话言听计从,也都纷纷回到了自己先前坐的位置上。
    宝意再转向两个服了药的人,他们服用的剂里并不多,在这短暂失去对自己的控制之后,很快就又恢复了意识。
    十二松开了按在周将军身上的手,看着他与那弓箭手先后睁开眼睛。
    两人显然还记得自己方才说了什么话,恢复清醒之后再看自己现在置身的地方,沐浴着北周诸位将领那感到背叛、感到失望的目光,两人都神色委顿,尤其是周将军,像是一瞬间老了十几岁。
    萧璟站在几步之外,他虽因为受伤气势不如往日,但却让他们依旧感到被压得喘不过气。
    “周将军。”萧璟开口道,“你还有什么想说的?”中年儒将摇了摇头:“末将无话可说。”
    到了这个地步,他再说什么也没有用了,做了就是做了。
    而且他已经供出了幕后指使,若是萧璟只杀他一个,不诛连他的家人,就算是他仁慈宽厚了。
    见他既然不打算再解释,萧璟便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他回想今日开战之前发生的事,想到了那个粮草官,忽然抬起头看向了宝意。
    第297章
    这件事情她是知情的?
    只不过这运送粮草来的人比她来得快,她落在后面,等赶到的时候只来得及把自己从鬼门关拉回来,重新接上这只失去的手臂。
    这个念头一起,萧璟就感到自己手臂断处像火灼一样燃烧起来,他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肩,沉声道:“来人。”
    营帐的角落里,亲卫立刻走上前来:“属下在。”
    众人见他放下左手,说道:“去将押送粮草来的赵平提过来。”
    “是。”他的亲卫领了命,豪不犹豫就转身离开了营帐。
    听到萧璟忽然要将押送粮草的粮草官提过来,帐中众人的心里都泛起了疑惑—一这关粮草官什么事?
    可是委顿在地的周将军却像是想到了什么,抬起头来看萧璟,见到他目光锐利如剑,仿佛要扎进自己心里。
    他心中—颤,顿时想到这粮草官是谁的人。
    “来人。”萧璟道,“把他们押到外面去。”
    他的亲卫离开得迅速,回来得也很快。
    那粮草官身上没有武艺,只是被缚住了手就不能动弹,被押进来的时候不住地道:“……为什么抓我?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他知道四皇子今日在战场上受伤,断了一只手臂,也听到他现在已经醒来了,但是没有预料到自己会被抓,所以萧璟的亲卫去抓他的时候,他还在自己的帐篷里呆着,并没有要逃走的意识。
    “跪下。”
    亲卫把他压到主帐中,扔到地上。
    粮草官跪在帐篷正中,他被抓到这个将领云聚的帐篷里,抬眼就见到这些从战场上厮杀出来的将军,感受到从他们身上辐射出来的血腥气,首先就软了脚。
    “赵大人。”萧璟看不出喜怒地坐在上首看着他,“这么晚了还请你过来,是本王心中有惑,需要你来解答。”
    “殿下……殿下只管问!”粮草官忙道,“微臣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众人听萧璟说道:“本王问你,是谁让你将陛下的消息带过来的”“这……”粮草官听到这个问题,立刻便答道,“自然是皇后娘娘啊。”
    “是吗”萧璟冷然地看着他,“你是我三哥的人,在这个时候来告诉本王父皇病重的消息,让本王在战场上失手断臂,原来不是受他指使吗”粮草官心中一惊,可是在他进来之前,周将军和那弓箭手都已经被羁押了下去,所以他不知道在三皇子之外,贵妃还有谋划,而且行动已经败露。
    因此他一咬牙,死咬着自己就是奉了皇后的命来的:“微臣奉的是皇后娘娘的命,琮王殿下并未曾让臣做什么,还请王爷明察!”他说完之后,心中忐忑地拜服在地上,不知自己能不能蒙混过关。
    四皇子竟然在这么多人面前提起这件事情,同他白日说的保密完全不一样,是他知道了京中的真实情况,所以无惧于让大周的将领跟他们南齐的盟友都知道吗“赵大人。”
    他的这个念头才剐转完,就听见有人说道,“你可是觉得边境与京中相隔万里,宫中之事只有你才最为了解,王爷在这里无人可以对质,就能随心所欲地欺骗王爷吗”“这——微臣万万不敢!”他没听清这是谁在说话,就先高声叫道,随即意识到这说话的是个女子。
    在军中怎么会有女子?
    他跪伏在地上,感到身旁有人走近,于是从手臂底下朝着旁边看去,见到黑色的裙摆跟女子的绣鞋。
    只是一瞬,他便将说话的人跟今日来到军营之中的衡阳郡主对上了号。
    他想着衡阳郡主刚刚说的那句话,她也是从京中来的,是不是意味着四皇子把自己抓来,就是因为她拆穿了自己的谎言?
    粮草官倏然而惊,感到她在自己身旁停下,听萧璟说道:“抬起头来,赵大人。”
    他战战兢兢地照做,同时眼角余光见到自己身侧站着的果真是衡阳郡主,心中凉了半截。
    她到了边境,那她知道宫中陛下的病情吗?
    不,知道那又如何。
    粮草官强自令自己的心定下来,自己不过是将皇上的病情稍稍夸大一些,而且自己是先她一步离开京城的,若之后陛下的病情有变,他们二人的说辞有出入,自己也能有解释的机会。
    总之现在一定要稳住。
    他拿定主意,胸膛里狂跳的心也平复下来,听坐在上首的四皇子问自己:“赵大人可知身旁站着的是谁?”“微臣知道,”粮草官谨小慎微地回答道,“这是南齐的衡阳郡主。郡主高洁大义,为大周做了这么多事,现在又不顾安危,奔赴边境,微臣同大周子民一样都对郡主崇敬感怀。”
    站在白翊岚身边的十二听他这样说,于是挑眉道:“这样说来,你对我们的郡主这么崇敬,她所说的话你也是不会怀疑的咯”“这……”
    看说话的人站在南齐那一边,粮草官敏锐地感觉到这话里给自己挖了坑。
    如果他说不是的话,那就是在推翻先前说的崇敬感怀,如果他说是的话,那就没有给自己留有余地。
    不管怎么答,都是落入陷阱,因此他一时间陷入了进退两雅的境地。
    还好萧璟没有要他回答这句话,而是直接转向了宝意,问了他方才在猜出她的用意之后就一直想问的问题:“郡主从京中来,也进宫见过陛下,不知我大周天子的身体现在如何?”“回王爷。”宝意说道,“在我离开京城之前,曾经进过宫中,问诊过陛下的病情。”
    听到她这句话,粮草官就再次感到心底发虚。
    宝意用眼角的余光看了他一眼,这是萧琮安排来扰乱萧璟心绪的棋子,若没有那一箭令场面大乱,他的话也起不到这么好的效果。
    要论起心狠来,还是于贵妃心狠。
    这也是知子莫若母,知道自己的儿子下不去这个手,所以才在后面补了这么一道。
    “大周的陛下先前在宴会上中风晕倒,虽然情况危急,但是经过御医诊治之后已无大碍,在用了我为陛下调配的方剂之后,现在已经痊前。”
    “什么?”粮草官一下子抬起了头,失声道,“这不可能!”成元帝的病情或许没有他告诉璟王的那么严重,但也绝不可能是已经痊前。
    “大胆!”帐中当即有人怒喝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察觉到帐中的将领都在对自己怒目而视,粮草官顿时意识到自己的反应不对。
    “怎么不可能?”宝意没有容他喘息,“这位大人是觉得我的医术浅薄,不足以治愈大周的天子,还是觉得大周之主不是福泽深厚之人,在你眼中不能渡过这一关?”她这话真是说得诛心,就凭她能够将萧璟断掉的手臂给他接回去,在场就没有人敢说她的医术浅薄。
    而顺着她的话去承认第二点,那就是承认自己诅咒天子,更加罪不可恕。
    粮草官呼吸急促,不过短短几句话之间,这衡阳郡主又再将他逼入两雅境地,三殿下在给自己这个任务的时候可没有说过会遇到像这样的对手,更没有说过她会站在四皇子这一边。
    “殿下!”他心念急转,朝着前方爬去,照自己方才所想的借口对萧璟说,“微臣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微臣从京城离开的时候,陛下的情况确实如微臣所言啊!若不是情况危急,皇后娘娘又怎么会让微臣将这个消息秘密带给殿下呢”一直坐在旁边看着没有开口的白翊岚忽然道:“璟王在边境迎战东狄大军,千钧一发,形势危急,注定了不能赶回去。而大周的皇后是王爷的亲生母亲,天下父母在此时所念的都是亲子,哪怕是帝后也不例外。试问一个母亲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让人将这样的消息捎到儿子这里来,扰乱他的心绪,令他在战场上失策呢”北周众人恍然,随即愤怒——难怪殿下今日在战场上会那样反常,原来就是因为此人!
    “这……”粮草官还待挣扎,宝意就已经绕到了他面前,居高临下看着他,被她挡住视线,粮草官也不得不抬头。
    他看站在面前的这位郡主,见到她的脸果然如传闻那般倾国倾城,只是那双眼睛看着自己,却叫自己遍体生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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