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湛蓝，大地苍翠。
    苏逆夜带着洛雨瑶从永生山离去，迅速地跨越千山万水远去。
    因为身份被误会的缘故，太恒等人谁都没有追击。或许他们总会发现有什么地方不对，但苏逆夜已经带着洛雨瑶远去了。
    “为什么……那个太恒说你是……”苏逆夜斟酌了下言辞，却又不知道怎么说。
    先前在永生山所面对的情况，终究如同一根刺，深深扎入了苏逆夜的心中。
    他想遗忘，但是做不到。他想询问，却又不知从何问起。
    洛雨瑶在他眼中一直带着浓厚的谜团，可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这个谜团忽然变得稀薄，而且越来越稀薄，这种趋势始终不能停下。
    他似乎要接触真相了。
    可他似乎又不太愿意接触真相。
    “你想问的问题，我明白。”洛雨瑶轻轻一笑：“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
    “等等。”苏逆夜却好似有踌躇：“那个太恒认识你，是因为你以前见过。可他又说你是四香之一，是你上次来长生大陆的时候闯出过名头，所以如此么？”
    洛雨瑶看着苏逆夜。
    苏逆夜却看着天空。
    两人降落在一座无名山峰上。
    山峰算不上高耸，枝繁叶茂，片片叶子在稍显寒冷的气候中被风吹落，然后飘过他们面前。
    风一阵，叶飘零一阵，心似乎也被蒙上了一层阴影。
    “不是。”洛雨瑶给出了回答。
    苏逆夜的猜测，全是错的。
    苏逆夜不由苦笑。
    猜测是错的，那么什么是真的？他不敢多想了。
    “太恒认识我，是因为我小时候就在长生大陆长大，直至十五岁，离开长生大陆去了烟雨大陆。”洛雨瑶回答了。
    苏逆夜还是不能回答。
    “我之所以是四香之一，是天尊九世给年轻一代排位时主动加上去的，他认可我的能力，还是我十五岁那年。”洛雨瑶继续回答。
    “你是不是觉得我的实力也不应该成为四香之一呢？”洛雨瑶看着苏逆夜。
    她如今的修为……是登天境后期。
    其余三香呢？有的飞天境后期，有的更已经是涅槃境。
    差距确实有点大。
    “这不是重点。”苏逆夜的声音有些沙哑。
    这确实不是重点，起码他在乎的不是这件事情，而是另外一件事情。
    苏逆夜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雨瑶你太冒险了，居然都见过天尊九世，不怕他看穿你的身份么？你……”
    “不会看穿。”洛雨瑶打断了苏逆夜的话语：“因为我本来就是天人。”
    本来……就是……天人……
    苏逆夜沉默着，任凭冷风在侵袭，说不出话来。
    他难道现在才想到这点么？
    当然不是，他早就有所怀疑，早就有所猜测，可是他又强迫自己不去多想，让自己认为这是无稽之谈……
    可这是真的！
    洛雨瑶是天人，答案就是这么简单。
    “我的身份，是天都卫首领。”洛雨瑶又道。
    这是个什么职位苏逆夜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因为重点不是这个。
    洛雨瑶继续道：“十五岁那年，天尊九世出手，将我与其余同一批的天都卫，送到了烟雨大陆。在我们之前，已经有好几批前几代的天都卫，他们成立了长生殿……所以，我们也是长生殿的一员。”
    烟雨大陆长生殿，三大邪恶组织之一。
    早就有所传言，称长生殿乃是天人族建立的，这点果然没有丝毫疑问。
    “我在烟雨大陆，主要负责了解人族，为以后进攻人族，做好充足的准备。”洛雨瑶的声音还是那般空灵，可却不知道为什么，似乎又多了几分悲凉。
    这是她愿意的么？
    没人知道。
    不管她愿意不愿意，她都是天人，这点无法否定。
    苏逆夜怅然若失。
    难怪洛雨瑶身份成谜，来历不明。
    难怪洛雨瑶不愿参与造化秘境，不愿去神都，是因为怕被强者看穿身份。
    难怪洛雨瑶对天人族那么了解。
    难怪洛雨瑶可以改变天人身份令牌的信息。
    难怪……
    苏逆夜艰难地转身，看向洛雨瑶：“既然你是天人，你有很多的机会害我，为什么没有做过呢？天人和人族，不是历来势不两立的么？”
    “我为什么要害你呢？”洛雨瑶问。
    “天人和人族……”苏逆夜不知道怎么说。
    “天人和人族是天人和人族，我和你是我和你。”宛如绕口令般，可洛雨瑶的意思苏逆夜明白。
    苏逆夜苦笑了下：“我们还能和以前一样么？”
    这回换洛雨瑶沉默了。
    他们还能如往常那般么？
    说能吗？
    她自己相信么？
    没有回答。
    即便没有回答，苏逆夜也知道什么是答案。
    沉默，就是最好的答案。
    他突然感觉好痛苦。
    真的好痛苦。
    换做别人，忽然知道那是个天人，他都未必会如此痛苦。可为什么，为什么这个人偏偏是洛雨瑶？
    为什么？
    洛雨瑶站在山巅，冷风从她的身畔吹过，白色的衣裙无瑕无垢，在风里摇曳，衬托着她绝世的风姿。
    “为什么你是天人？”苏逆夜的神色满是苦涩。
    “为什么你是人族？”洛雨瑶的眼神泛着几分迷茫。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事到如今，两人只能相顾无言。
    苏逆夜转过身去了，他不能再看洛雨瑶，因为他忍不住了，两行清泪从眼中滑落下来。
    洛雨瑶也转过身去了，眼眶中早已布满泪水。
    或许她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或许她早就明白彼此都会承受痛苦，所以她一直不说。
    可是她不说，这个结果终究还是会到来的，迟一点，慢一点，依然会来。
    两个人，背对着背，无言以对。
    “为什么你是天人？我还没说我爱你。”苏逆夜在自己的内心大吼，可能听见的只有他自己。
    “为什么你是人族，我还没说喜欢你。”洛雨瑶低着头轻声抽泣，对着自己的心默默说着。
    终于到了这一刻。
    种族的问题，是如此严酷，直接将他们两个人相隔，身在咫尺，心在天涯。
    “再见……”最后，苏逆夜只能这样说。
    “再见。”洛雨瑶的心在颤动。
    说是再见，可究竟是再见，还是永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