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一点，我强装出来打的镇定就土崩瓦解。
    我这次才发现，霍都这个人，习惯性跟人打心里战术，他跟人攀谈的时候步步紧逼，然后耐着性子等对方露出破绽。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我起身，往玄关处走，一脸贤妻模样的帮霍衍脱下外套，压低声音，“你要是再回来晚一步，我估计就跟他打起来了。”
    “那我是不是回来的有些早了？”霍衍打趣，换鞋，低头在我额头浅吻了下，“好了，我已经回来了，你回卧室休息吧！”
    “休息什么休息，我跟他耗了一晚上，我还不得看看他最后到底想作什么妖？”我娇嗔的瞪霍衍。
    霍衍轻笑了下，没阻止我，迈步，往沙发走去。
    “大晚上的，来我这儿做什么？”霍衍坐下，双腿微微敞开，双手搭在沙发扶手上。
    “哥，我今天来是有件事想咨询你。”霍都客客气气开口，脊背挺直，如果不知道他跟霍衍互看不顺眼，现在这模样倒真像是个乖巧的弟弟。
    “什么事？”霍衍脸上流露出一抹不耐烦。
    “我最近有意竞标一块地皮，想找王秋和合作，你觉得如何？”霍都问。
    霍衍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沙发上轻敲两下，回话，“我个人不建议你跟他合作，王秋和那个人是这个圈子里出了名的笑面虎，我怕你阅历太浅，被他骗。”
    霍衍这几句话说的中肯，霍都脸上不可置信一闪而过。
    “哥，如果我非得跟他合作呢？”霍都继续问。
    “我该说的已经说了，如果你执意这么做，现在你才是霍氏的总裁，我无权过问。”霍衍冷声，说完，站起身子，“时间不早了，回去吧！”
    话落，霍衍往二楼走，我站在一旁看向霍都，笑靥如花，“霍总，咱们怎么说也是亲戚一场，你不会是想我报警请你走吧？”
    霍都没作声，目送霍衍消失在房间门口，起身离开。
    霍都离开后，我上楼，霍衍正在洗澡，浴室里传来淅淅沥沥的沐浴声。
    等了会儿，霍衍穿着一件松松垮垮的浴袍出来，睨我，“霍都走了？”
    “走了。”我回答，有几分茫然的抬头，“有件事我很好奇，你不是让我说服王秋和跟霍都合作吗？那你又为什么要跟霍都说王秋和不是个值得合作的伙伴。”
    “你猜霍都今天晚上来此，是为了什么？”霍衍俯身，一只手摸烟盒，一只手拿着一条白色毛巾擦拭湿漉漉的头发。
    “为了……套话？看你对他跟王秋和合作的态度？”我挑眉。
    “霍都是个身性多疑的人。”霍衍嘴角叼烟，痞笑。
    “你是故意那样说，为的是撇清你跟王秋和的关系？”我恍然大悟。
    霍衍摇头，“还不算太笨，但脑子还是要慢半拍。”
    擦拭完头发，霍衍走到床前坐下，手里拿过一个白色透明水晶的烟灰缸，轻磕烟灰，“如果不是立场不同，其实我还挺欣赏霍都。”
    “都是你们家的人嘛，你自然这样想。”我应话，闲着无聊，从床头柜里拿出一瓶酒红色的指甲油，蜷曲身子，涂抹脚趾甲。
    见状，霍衍侧头看我，“什么都不涂抹，白白嫩嫩的就很可爱。”
    闻声，我掀眼皮看他，“真的？那要不要赐予你咱们家最高的荣誉，亲吻我的右脚。”
    霍衍，“……”
    接下来，不论我说什么，霍衍都不再答，紧着把手里的烟抽完，掐灭在烟灰缸，躺下、背对着我。
    两日后。
    接到霍家来电，我跟霍衍丝毫不觉得意外。
    电话是张叔打的，理由是家庭聚餐。
    挂断电话，我跟霍衍相视而笑——鸿门宴！
    在霍都离开的第二天早上，霍衍就猜想，不多时日，霍家一定会举办一场家宴，只是没想到，时间会这么快。
    霍都是在昨天竞标下的那块土地，他太迫切想要展示自己，所以，就鼓动着霍老爷子举办了这场家宴。
    “妈咪，点点也要去参加家宴，点点还要穿最漂亮的小裙子。”苏点点听到家宴的电话，从自己衣柜里找出一件粉粉嫩嫩的小裙子，跑跳到我跟霍衍面前比划。
    “你今天不是约了薛逸上钢琴课吗？”我双手托腮看她。
    闻言，苏点点有些苦恼，看看自己手里的小裙子，又看看自己，“妈咪，要不然，我给薛逸打个电话好不好？告诉他明天再来。”
    苏点点是真的想去参加霍家家宴，在她眼里，这是一大家子亲人在聚餐，她根本不懂其中的波涛暗流。
    “点点，爸爸有没有跟你说过？做人呢，最重要的是诚信，你既然已经答应了薛逸今天要一起学钢琴，就一定要说到做到。
    家宴嘛，下个月肯定还会有，你到时候提前把时间空出来，好不好？”霍衍开始施展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忽悠苏点点。
    苏点点最近受了薛逸的影响，特别崇拜霍衍，只要是霍衍说出的话，她就信奉为是真理。
    “好吧，那下个月的时候，一定要提前跟我说哦，我下个月是一定要去的，这件小裙子，我买了之后还没有穿过，我就等着家宴的时候穿的。”苏点点把手里的小裙子抱紧些。
    霍衍伸出手宠溺的摸了摸苏点点的头，允诺。
    家宴定在晚上八点，白城冬天这个时间段，天色已经是漆黑一片。
    霍衍开车前往，车停在霍宅外，下车。
    人情冷暖，最是现实。
    以前，霍衍不论走到哪里都是前呼后拥一群人，现在，别说前呼后拥了，就是擦肩而过，点头打个招呼的人都很少。
    “霍叔叔。”
    不知道哪家亲戚家的小孩突然冲到霍衍面前，甜腻腻的笑。
    “谁让你乱跑的！”小孩家长上前，看都没看霍衍一眼，拎着孩子衣领离开。
    等到小孩离开后，我看着他们母子的背影忍不住发笑，“你们家这些亲戚还真是现实啊！这翻脸的速度，就算是在外普普通通认识的一个朋友，都不至于这样吧？”
    “你挖苦我。”霍衍低头看我。
    “哪有，我这是赞赏你们霍家的家风，待人以诚！”我挤眉弄眼。
    现在霍都是霍家的大红人，不论走到哪儿，都有一群人跟着吹捧。
    “这次霍总真的是好手段，据说新竞标的那块地皮，有很多人虎视眈眈。”
    “是啊，没想到霍总一上位就能竞标到这么好的项目，可喜可贺啊！”
    “恭喜霍总，恭喜霍总。”
    明明在场的都是霍家的亲戚，明明说好的就是个家宴，偏偏弄得跟商业酒会似的。
    今天不仅我跟霍衍来了，霍父跟贺女士也在场。
    因为霍衍失势，导致他们俩也颇为受到冷淡。
    看到我们俩，贺女士几步走过来，脸色清冷，“看到没？这就是现实，你要是霍氏总裁，走到哪儿都会有一群人追捧你，你要是个快递员，走到哪儿……”
    说起快递员，贺女士脸色更加冷了几分，“我就想不通，你怎么非得去昌运当一个快递员？你哪怕来我公司做个总经理也行啊，你……真的是！”
    贺女士话里话外透露着对霍衍的失望，霍衍不以为然的笑，“妈，消消气，一时失势看透一些人，难道不好吗？”
    “话是这么说，但……”贺女士欲言又止。
    相比贺女士，霍父倒是淡然的多，伸出手在霍衍的肩膀上轻拍两下，“不错，送了一段时间快递，看着精神了，年轻人，多跑跑，对身体有好处，比一天到晚在办公室呆着强。”
    霍父话落，霍衍点头，“谢谢爸！”
    贺女士在一旁听着霍父的话，脸色彻底阴翳下来，压低声音，恨铁不成钢，“你没出息就算了，还鼓动自己的儿子也像你学习，霍世民，你安的什么心？”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这不是担心霍衍心里压力太大吗？”霍父偏过头看贺女士，“你都一把年纪了，胜负心能不能不要总这么强。”
    贺女士深汲气，被霍父几句话气到头发晕，转身，倏地离开。
    霍父尴尬，看看我，又看看霍衍，“你妈就是这个样子，好强了一辈子，你别有心里压力。”
    霍父简单安抚了霍衍几句后，紧跟着贺女士而去，我用手肘磕碰了下霍衍手臂，“你有没有发现，这次见面，你爸不一样了。”
    霍衍没应我的话，转头去看一侧拥挤的人群。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发现人群里围着的人竟然是王秋和，只见他端着一杯酒跟众人谈笑风生，在看到我后，唇角勾了下，算是打过招呼，又一脸视若无睹。
    “哥。”
    霍都一声‘哥’，把我跟霍衍的思绪同时唤回。
    霍衍回头，轻应了声‘嗯’，眉峰浅蹙，“你还是决定跟王秋和合作了？”
    “嗯，在竞标之后，我考察过几家公司，发现只有王总的公司最有实力。”霍都回应，抬手向王秋和打招呼。
    王秋和跟身侧的人礼貌性的说了几句抱歉的话，跨步朝我们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