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孙两家是世交，当年宫里选秀，赵怀瑾与孙正宵两家一合计，便把女儿双双送入宫里，一个成了云嫔，一个则成了燕贵人，因着关系好，二人一同住在揽月殿。
    如今杜青恒把两个人提到妃位，两人倒也未曾分开，仍住在这揽月殿内。
    揽月殿虽然位置稍微偏僻些，但这景却是极好的。
    月明星稀，孙茹云与赵飞燕站在廊下，衣袖被夜里的春风扬起，透着微微凉意。
    赵飞燕仰着头，看着天边明月，眼角犹有泪痕，她闭了闭眼，复又睁开，转而看向一旁的孙茹云，道：“妹妹，我的命好苦。”
    孙茹云知道她所言何意，今日传来消息，皇上查出赵尚书xun私舞弊，又因为早朝时赵尚书顶撞皇上，被派去押送粮草，如此，赵飞燕在宫里便孤立无援起来。
    “你我都知道，贵妃把我们拉扯起来是为了助她荣登皇后之位，如今我没了父家支持，恐怕在宫里的地位岌岌可危。”赵飞燕向来沉默寡言，在宫里做事多说多错，她已经尽力避免与人冲突，如今好不容易熬出头来，现实却给了她如此重创。
    “姐姐，事情还没到无法挽回的余地，不如去求求贵妃娘娘吧。”孙茹云也心中焦急，她天生心思浅，在宫里这两年，全靠赵飞燕筹谋才能安然无恙，若是赵飞燕出事，她在宫里又如何能活得下去呢。
    “也只能这样了。”赵飞燕扯了扯嘴角，一丝苦笑泄出，她和孙茹云都是杜青恒利用的对象，如今她失去父家支持，以杜青恒这样的性子，又岂会帮她？
    踏着一路月光，二人结伴前往延禧宫。
    时间尚早，延禧宫里一片灯火通明，似乎早就知道二人要来，小太监直接将两人领了进去。
    屋子里弥漫着淡淡香气，赵飞燕掩去眼中妒意。
    她自小便对香料感兴趣，闻得出来，延禧宫的香料是宫里最好的龙涎香，只有皇上和皇后那儿才有权使用，没想到贵妃如此权势，竟能让内务府把香料送到延禧宫。
    “见过贵妃娘娘。”两人行了礼，杜青恒正慵懒的倚在贵妃榻上，小宫女站在一旁为她揉捏肩膀，她抬手示意小宫女出去，这才撑起身子，斜斜的靠在塌上，看向两人，道：“二位妹妹随意些，坐吧。”
    两人有些局促的坐到一旁，毕竟是看人脸色行事，早就听闻杜青恒时常发疯，两人心中多少有些惧怕。
    “今日前来，可是为了赵尚书一事？”杜青恒率先开了口，爹爹一早便递来消息，让她尽量与皇上求情，保住赵怀瑾。
    虽然爹爹未提及缘由，暮沉却说出了杜珩的心意。
    吏部掌管科考事宜，马上便是春闱，若此时赵怀瑾出事，今年的春闱差事，便落到吏部侍郎手中。
    吏部侍郎是去年春闱的状元，此人固执己见，在朝中不甚与人往来，爹爹多次拉拢未果，只能作罢。
    若是春闱由他主持，想要安插些人手，恐怕难上加难。
    赵飞燕盈盈一拜，眸中含泪，她斟酌片刻，道：“姐姐，家父年事已高，恐承受不住如此颠簸，还望姐姐与皇上说说情，让他就在京中吧。”
    给一旁的绮罗一个眼神，绮罗会意，忙把赵飞燕扶了起来。
    杜青恒起身，走到她身旁，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你我都是姐妹，不必如此，待会我便去寻皇上，姐姐一定尽力而为。”
    “多谢姐姐，多谢姐姐。”赵飞燕眸中有亮光闪过，只是一颗心却仍旧高悬，她不像孙茹云那样心思单纯，并不认为杜青恒会这般好心，她这样帮自己，一定有利可图。
    果然，杜青恒笑着看向赵飞燕，这笑未及眼底，令赵飞燕没来由心中一跳。
    “好了，天色不早了，两位妹妹便先行回去。”杜青恒亲切的拉着赵飞燕的手，用帕子给她擦了擦眼角泪痕，道：“且回去等消息，明日下了早朝，我便去寻皇上。”
    今日延禧宫倒也热闹，两人一出门便遇到了皇上身边的太监总管郭元庆。
    “见过贤妃娘娘，见过淑妃娘娘，您二位也在，实在是太好了，正好皇上有旨，传诸位娘娘去慈宁宫。”郭元庆脸上堆着笑，给二人行了礼，随即说道。
    这个时间去慈宁宫？两人目光相对，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屋子里的杜青恒也听到了郭元庆的话，手顿时便收紧，暮沉躬身道：“娘娘莫急，奴才已经安排好了。”
    “嗯。”杜青恒稳了稳心神，在暮沉的搀扶下出了门，对郭元庆道：“公公可否跟本宫透露一下，这么晚过去所为何事？”
    “这个奴才不敢妄言，娘娘们去了便知道了。”郭元庆替皇上做事，时常游走于各宫娘娘之间，早就练就一身泥鳅技能，滑的很，此言一出，杜青恒闷闷的吐了口气，扬声道：“走！”
    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慈宁宫，宫里气氛压抑，太后似乎刚刚生了一顿气，地上摔碎的杯子还未曾打扫，一片狼藉。
    杜青恒脚步稍稍停顿片刻，察觉暮沉向自己点头，这才走到近前，发觉杜雪淳也在，心中冷哼一声，这才给太后及皇上请了安。
    随即看向杜雪淳，道：“姐姐不是禁足了吗，妹妹差人送去的迎春颜色可还好？”
    “劳妹妹废心，我喜欢的紧，只是这花凋零的太快，才一天功夫便光秃秃的，本宫只好让明英拿去院子里，等晒干了，厨房还能当柴烧了。”杜雪淳似乎有些惋惜，便轻叹一声，对杜青恒说道。
    “你……”杜青恒气不打一出来，她原本打算羞辱杜雪淳，未曾想反倒被她羞辱了一番，心中顿生怒意。
    “好了，皇帝，这人也来齐了，有什么话，赶紧说，莫挤在这里平白惹哀家生气。”太后脸色有些苍白，方才提及废后，凤玄彻又护着杜雪淳，着实把她气坏了，这会儿还没缓过劲儿来。
    “德妃，你来说吧。”凤玄彻侧了侧身，给德妃让出一条路来，沉声说道。
    “回母后，皇上派臣妾彻查巫蛊一事，如今已经找到证据。”德妃不卑不亢，将手中账簿交给太后身边的素练，随即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