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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验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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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渐又道:“七夫人,大理寺专责刑狱,皇城脚下,我等不敢松懈,此行乃是公务,并未有意於夫人为难。马世雄在顺天府德高望重,麾下侠士无数,若是他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恐怕於夫人的清誉有损。所以,不管于公于私,夫人都不应该阻拦。”
    沈渐的一番话说完,马世雄的那些门客也都犯了嘀咕,因为他们知道,没有人敢随意招惹七夫人,既然大理寺这么兴师动众,而且沈渐言之凿凿,可见这墓里面多少会有些古怪,故而谁也没有搭话。
    七夫人回头,见身后这些人都在面面相觑,底气便泄了一半,银牙一咬,说道:“好,沈大人,算你狠。不过我丑话说在前面,若是你查不出我夫君的死因,我就算使出百般手段,也一定要让你偿命。”
    高力达喜不自胜,原本以为需要大动干戈一场,没想到让沈渐几番话就避免了一场恶斗,连忙摆手,唤来一队官兵去撬墓门。七夫人等知趣闪到一边。
    马世雄的墓是活墓,是可以通过机关打开墓室的。既然大理寺的人要开棺验尸,撬墓门就是必经之路。
    很快,马世雄的墓室被打开,正中央是一座巨大的石棺。
    马三爷被请了进来,他的身后还跟着两个年轻一些的仵作,看样子是马三爷的徒弟。其中一个徒弟的手里面捧着一坛子醋,还有一壶酒。醋是验尸的第一步,是给死者擦拭皮肤用的,酒则是祛除异味所用。
    石棺被打开,两个年轻的徒弟立刻饮了一大口烈酒,咽下多半,然后将剩余的酒吐在手心里面,抹在口鼻之处。这是开棺的规矩,据说能防止尸气入侵体内。
    其中一个徒弟将酒壶递给马三爷,只见马三爷连连摆手,口巾也不戴,径直到了马世雄的棺材前。让人意料之外的是马三爷竟然用鼻子使劲地嗅了嗅,然后一脸不解。
    高力达问道:“马三爷,可有什么异常么?”
    马三爷道:“马世雄已经死了数日了,按照常理来说,不应该如此。此棺内不仅没有异味,而且……”马三爷说着用一根竹执轻轻撩起马世雄面上的盖布,又撩起马世雄手部的衣物仔细瞧了瞧,“竟然没有尸斑!”
    高力达紧跟在马三爷的身后,也瞧见了马世雄的脸,竟然惊讶地说不出话来,因为马世雄的一张脸竟然跟新死一般,毫无异样,惊道:“马三爷,这……这莫非是用了什么防腐奇药么?”
    马三爷摇摇头,说道:“我刚才也有此疑问,可这里面分明没有丝毫药物的味道。况且,世上根本就没有这种药物。”
    那个捧着醋坛的徒弟似乎有点不耐烦,上前说道:“师父,咱们是不是先用醋验一遍外伤,或者……”这个徒弟从一大早出门就捧着这个醋坛子,多半是累了,这才提醒师父将醋用掉。
    马三爷又连连摇头,说道:“此尸古怪,万不可鲁莽。”
    仵作验尸,用醋擦身是第一道工序,就算尸体身上有明显的伤痕也要如此,故而这徒弟一直抱着那醋没有放下,见马三爷这么一说,不知道是将醋抱出去为好,还是将醋放下为好,一下子怔在那里。
    另外一个徒弟见状,赶忙上前轻轻拉了一下醋坛子的衣衫,让他闪在一旁,然后凑在马三爷面前献媚说道:“师父,要不徒儿先将尸体搬出来,在棺材里面可不方便。”说着就要往棺材里面伸手。
    马三爷抬起竹执在这个徒儿的手背上狠狠地敲了一下,叱呵道:“胡闹,这里是献殷勤的地方么?又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了?”
    马三爷这一下很是用力,那徒弟的手背立刻红肿起来。醋坛子一看,马上就乐了,得意地差点笑出声来。自古以来就有精明师傅教出来笨蛋徒弟,马三爷和他的两个鲁莽徒弟就是典范。
    马三爷的竹执敲在他徒弟手背上的声音不大,但在这静谧的墓室之内却显得十分突兀,就在那一瞬间,高力达瞧见马三爷的嘴角似乎抽动了一下,饶是他见多识广,也吓得后背上起了一阵冷汗。
    高力达指着棺材里面的马世雄,说道:“马三爷,这……这……”
    马三爷也瞧得清楚,紧蹙了眉头,一言不发。而他那两个笨蛋徒弟,早就吓得两腿发软,筛糠一般地向墓室外的方向慢慢移动。
    马三爷用竹执轻轻地触碰了一下马世雄的手臂,发觉上面的皮肤还是软的,轻轻地按下去,又慢慢地弹了起来。
    人死后就会变得僵硬,况且马世雄已经死了数日,死人是绝不会有这样的皮肤的。
    高力达一只手死命地攥着刀柄,低声说道:“莫非……莫非……马世雄竟然假死么?”
    马三爷摇摇头,说道:“那晚是我亲自验的尸,活人和死人我还是分得清楚的。活人能变成死人,死人却永远都变不成活人。”
    马三爷的话音刚落,只见马世雄被竹执触碰过的手臂竟然鼓起来一个鸡蛋大小的包,包里面氤氤氲氲,似乎有黑色的虫子在蠕动。
    高力达和马三爷一惊,各自后退了一步,再瞧那包,竟然又慢慢地缩了回去。
    “怎么?也有马三爷难验的尸么?”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高力达回头,见是一个马世雄的门客。这人五大三粗,他想要进来,门口的侍卫自然拦不住他。“大理寺要开棺验尸,若是我家夫人在场多有不便,所以夫人命在下过来帮衬一二。一则是少让我家老爷遗体受损;二则是这石棺之内有不少细软之物,非是夫人信不过二位,而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望两位莫怪。”
    高力达挥手让追进来的侍卫出去,然后摇摇头,对这位能言善辩的门客,也只能听之任之。马三爷却连头都没有抬,手往后一伸,说道:“刀裹,取一把桃形双刃刀来。”
    马三爷的两个徒弟都已经快到了墓门口,听到师父喝令,醋坛子抬腿踢了另一个徒弟一脚,说道:“快点,师父叫你呢。”然后得意地晃了晃怀中的醋坛子,意思便是:我抱着醋坛子了,不方便去送刀。
    另一人见状,只得愤愤地解下背囊,取出刀裹,选了一把异形的小刀出来。
    那门客一瞧,“嘿嘿”笑了一声,说道:“原来马三爷进来半晌,什么都没有做。”这人再瞧石棺内的盖巾已经动过,不由地又嗤笑了一声,说道:“我候震天也是见过世面的人,却不想大名鼎鼎的马三爷也有手拙的时候。你们将棺内的衣物翻来翻去,这也叫做验尸么?你们莫不是觊觎这棺内的宝物吧?”
    高力达往前错了一步,低声呵道:“你若想呆在这里,就闭上你的嘴,如不然,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候震天一脸不屑,见马三爷拿了一把奇形怪状的刀直冲着石棺走来,又跳起来大声说道:“马三爷验尸,我倒不反对的,但验尸也没有这种验法啊,马老爷的遗体尚在石棺里面,就这么查验岂不是要弄脏棺材里面的细软了么?那身寿衣可是苏绣的湖州绸缎,一件就要绣上三年。”
    候震天越说越来劲,跳到石棺前面,拦住了马三爷。高力达和马三爷本来距离石棺就不远,候震天再要拦在石棺前面,身子就不由自主地靠在石棺上。
    高力达怒火往上冲,伸手就去拿候震天肩头。候震天口无遮拦,功夫却是不弱,没等高力达的手指抓到,早就肩头一扭,单手撑住石棺的边缘,身子滴溜溜地转了一个圈,就这么一转,身子就到了石棺的后面。
    马三爷早就知道石棺古怪,以至于进来多时也不敢触碰石棺,见候震天手扶石棺的时候,惊吓了一身冷汗,想要喝止,却没来得及。
    高力达的武功是刚猛路子,候震天的武功是巧小路子。高力达以拙制巧,很显然占不了上风。更让高力达生气的是验尸才刚刚有了端倪,偏偏这个不识趣的小猴子来这里捣乱。高力达当然不能容候震天在这里捣乱,双臂一震又要上前缠斗,便在这时,突然觉得腰间一紧,竟然是马三爷的竹执阻了他一下。
    “你瞧他的手。”马三爷硬生生地拉住高力达,急急地说了一句。他没能阻住候震天,只好急急地阻住高力达。
    马三爷的话还没说完,候震天就已经惨叫一声跳了起来,只见他左手的掌心已经发黑,而且那黑色还在蠕动。候震天在江湖上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这般惨叫自然让他的面子有些挂不住,可掌心的那片黑色真的在蠕动,而且越来越大。
    震天用右手紧攥着左手的手腕,疼痛和恐惧然他使他出了一身冷汗,眼见手心的黑斑越来越大,候震天咬紧的牙缝里也不由自主地传来呻吟声,而且呻吟声音越来越大叫声,越来越凄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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