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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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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宗主:“鸿丰!”
    润清峰主更是怒了,仙尊疯狂爆发出的力量本就令人难以抗衡,他现在更是离入魔只差半步,光是这半步,就已经让他的力量翻倍上涨。
    宗主几人唯有祭出他们的本命法宝挡在前方,这才留有一丝喘息的空间,就这点空间,也已让鸿丰长老给毁掉,无法顾及其余的弟子。元随元怀两人修为才只是个一品灵仙,连自己都护不住更别说护着其他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双冰凉的手将季骁的脑袋往怀里一压,让他在差点窒息的时候得救。季骁急促地喘息着,身子被拉过去的时候,因来不及思考和反应,以双腿弯曲直挺着腰的姿势倒落入一个人的怀里,后脑轻轻撞上一物,身后紧接着响起“嘶”的一声。
    “看着这么单薄居然这么重?”身后那人摸着下巴吃痛地咧了咧嘴,“没有修为还不找地方躲起来,真蠢。”
    “师、师姐,你、你怎么……?”
    他头顶传来一声轻笑:“这才不到半个时辰,季师弟,你怎么就变口吃了。”
    第19章 “赌。”
    后面的动静引来宗主和两个长老的注意,三人回头一看,大喜过望道:“玉儿/玉娃娃你居然醒了?!”
    宗主紧接着道:“玉儿你既醒来就快带着几名弟子离去,通知君为和其他峰主!这边交由我们来处理,你带着他们快走!”
    在场的那两名弟子刚入灵仙,在这风暴般暴动的力量中基本动弹不得,只能勉强能背靠背,相互依靠。
    长老中虽能抽出一人护着弟子们下山,但这般状况下,离开一人都会有一份不确定。
    这会儿沈玉醒来,几人顿时觉得松了口气,不管是说她不再陷入昏迷,还是她现在能带着这几名弟子下山,这都是一件极大的好事!
    直到这个时候,宗主和长老心中忽然发觉,玉儿这不过才刚回来没多久,就因为她胆敢与润清师兄对峙,又或是她所表现出来的某些他们一时说不出来的感觉,让他们心中原先那个沉默寡言、不敢多说,还当个孩子样的小小的身影,变得忽然有了棱角,让人更觉得可靠了起来。
    他们暗暗惊讶于自己的想法,又欣慰,又有些心疼。
    沈玉右手把季骁扯到身后,走下玉床起身说:“不必。宗主,解铃还须系铃人,心病还须心药医。我虽不是系铃人,却是知道这其中症结所在。”
    宗主听到这话忽然一个激灵:“你什么意思?等等,你要说什么,他现在入魔门口徘徊受不得刺激……”
    “润清峰主。”沈玉厉声说,“你从我出生起对我怀有偏见,无论我做什么你都怀疑我在这背后会有另一层目的。就你出关后所听的,全是别人一面之言,宗主长老同你解释,你不听!你口中受我纠缠的萧师弟同你解释,你也不听!这外面客栈里说书的都能根据随便一个修士的小事从头到尾编出多花来,说得比谁都真,就连你润清仙尊与瞳仙子当年往事的故事都有七八个版本,全青渊界的年轻修士各个都当了真,金仙以上的各个听了却只是一笑。难道你真的分不清什么是流言什么是谣言吗?”
    宗主原是想制止她,蓦地看见润清峰主在他听到“瞳仙子”几字后,神色间好似有些清明,脚下一顿,又收回了步子。同时传音给其他人,让他们先别出声打断。
    沈玉接着说:“不,你是知道的,你明知道有些话不可信你也信了,因为你就是这么想的,你觉得我就算现在不做,以后也会这么做!我原先是不懂的,可现在想想你如今的心境都快跌落到仙圣之下,又忽然明白了。青渊界的仙尊各个有名有姓,能将仙尊修成你这副模样的,简直寥寥无几!你可想清楚了,今日你若是杀我,不过半日就会传遍各地,瞳仙子要是在某个地方听到她曾经意气风发、英姿飒爽的润清仙尊变成现在这个狭隘、怨天尤人、冥顽不灵的自私的落魄修士,到底是会心生怜悯走出来见你一面,还是觉得你变得不再是她曾经倾慕的仙尊,躲得更远了呢?”
    她讥讽道:“你不会真的以为,瞳仙子躲你消失了两千年就真的什么也不会知道吧!”
    天空黑云渐渐散去,润清峰主像是被人泼了一盆冰水,身子忽地一抖,身上的生出的魔气似有减缓的趋势,他双手战栗不已地抬起,扶住头。沈玉每一句都戳在了他的致命点上,这事若是真传出去……他的瞳儿,绝对只会有第二种反应。
    宗主和两名长老见状面色一喜,别的也不管了,若是这样能让润清师兄自然清醒,那是最好的一种结果了!
    元随和元怀直觉自己又听到了一幢关于他们师父的秘闻,见周围力量减弱许多,登时挪到了季骁身后,又看对方一副镇定的样子,心道这师弟不知者不畏也真是幸运啊。
    “可笑,你又让我退下大师姐之位,欲将我赶出天云宗。”沈玉道,“我一步一步走上这个位置岂是你说退就退的!我为天云宗做了多少事又怎是你一句话就能全部抵消的?!你想赶我出宗门,却连个像样的理由都编不出。天云宗就因一个毫无根据的行事放浪赶出一个快踏入仙圣的大师姐,说出去不是别人笑话我,是别人笑话你!你出去问一问他们,问起我天云宗的大师姐,有谁不认?你要说我品行不端,我现在就敢下去将所有弟子带上你与你当面对质!”
    沈玉左臂僵直着挂在那,整个人身带病气,看着虚弱不堪,却身姿挺拔:“你不是还觉得我靠你这个爹才当上大师姐的吗?今日我就在此立誓,我沈玉,三日后在比武场设下擂台,我既已受伤就让出一条左臂,接受天云宗所有弟子挑战我这个大师姐的位置,直到无人挑战为止,不下台不休息不间断!若我中途有一败,自愿滚出天云宗,改名换姓从头再来,我任你编排。若是我胜到最后,你润清峰主以后再无权干涉我任何行事,永不能以你偏见之言再来要挟我!我就问你,心魔誓,敢不敢赌?”
    宗主大惊道:“玉儿你魔怔了?!你身患重伤还立这种誓言?就是你六品金仙的修为也经不起你这么折腾啊!”
    两位长老也劝到:“玉儿不可冲动啊!”
    季骁在后面扯了扯沈玉的衣服,后者却只是带着安抚意味,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让他一愣。
    润清峰主被戳中要害,神智清醒了过来,他眼中红丝褪去,身上的经脉慢慢恢复正常。
    润清峰主放下手,抬起头,带着压抑的怒气连说三个好字。
    不得不说,真是他的“好”女儿,居然能从每一点来反驳他,偏偏每一个都如她所说,都是他丢不起的面子。
    可他偏不信了,天云宗这么多弟子,怎么会是除她之外就没人胜任这个宗门第一弟子的位置。他还真倒要看看,她废了一条手臂,还怎么赢到最后!
    他只说一个字:“赌!”
    沈玉和润清峰主的脚下顿时亮起一个天道承认的心魔誓阵法,在两人之间伸出两道直线,两条线迅速碰上后,阵法消失。
    宗主他们来不及反应,不过眨眼时间,心魔誓已成。
    沈玉忽然笑了:“你终于清醒了。”
    这意味不明的一句话,瞬间让宗主生出了一种,和鸿丰和青梧说某些话前一样的不妙预感。
    “有些话我早就想说了,既然润清峰主已经清醒,那我就直言不讳了。”沈玉勾起嘴角,嗤笑一声,“你真是我见过最老的一个,恃才傲物、整日怨天怨地、自以为是的懦夫中的懦夫!就算你当初中的乃是毒中之王艳阳草的情毒,可这世上有无数种解决的办法,你偏偏选了最不该的一种。你一个仙尊的实力,却连半天都扛不住,你有什么脸跟你心爱之人道歉?难怪瞳仙子只当着众人面给你一巴掌,就躲了千年都不愿出来与你一见!”
    “这两千年,我就见你为了那个心魔闭关出关闭关出关,你找过她吗?你就只找了百余年,收到一份瞳仙子说再也不见的玉简,你就放弃了!从此萎靡不振,心境一跌再跌,你这心境跌得比地陷塌都快!这样的心性根本不配被称作仙尊!”
    “再说你过去这么多年,什么都不做,就坐在这闭关等人回来。装深情给谁看呢?是把自己骗得都感动了吗?我要是瞳仙子,我宁愿一墙撞死也不想看你一眼!因为——恶心!你这副样子,要是我娘还在世也定会后悔为你付出了性命!”
    从打赌时赶上来的君为长老,宗门二师兄、三师姐,还有萧昱泽等人站在石阶处,这会与宗主和青梧长老他们一样,皆是一副惊骇又失语的样子。
    润清峰主脸颊两边的肉都看得见在颤抖,他指着沈玉,嘴巴一张一合似想说什么话,却猛地喷出一滩黑血,身形倒了倒,坐在了地上。就这么一瞬,他两鬓已生出了白发。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喊道:“润清峰主!”
    宗主和长老们赶紧走上前,其他弟子们互看了几眼,迟疑了下,头一次没围上去。
    沈玉朝季骁勾了勾手:“师弟,走了。回去帮我除草去。”
    季骁依言果断跟上她。
    两人走出的时候,在场的弟子让开一条道,弯腰朝着他们行了一礼。
    三师姐屈身时,以极轻的声音说敬佩道:“师姐,你真厉害啊。”
    其他人小声说:“也就只有大师姐有这底气敢了。”
    第20章 “师姐,你当宗主吧。”……
    沈玉和季骁准备回到落丹峰,此时的她衣服上渗出好大一片血迹,一步一步地走下石阶,上半身看起来极其僵硬,就是这般模样,她走下来时给人的感觉也是挺拔着的。
    途中遇上了不少从山下赶上来的弟子们,那些弟子们抬眼看见她,惊愕地定在原地,过了会儿赶紧挪到石阶的两边,为她让出一条路来。
    他们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大师姐受这般重的伤。以前的大师姐从来都是受伤之后直接回洞府闭关修养,丢了一个传音玉简给问世堂的师兄们就再也没出来过,以至于他们心中从未有过大师姐这样惨状的画面。
    只能记得大师姐那张不会多说半句话的脸,她训斥他们的场面,还有一接触她就觉得莫名低沉的氛围。
    人一旦心里产生了疙瘩,对某个人的不满就会无限放大。他们之前觉得大师姐严厉又冷酷,对她即是恭敬又是害怕,和一点小小的讨厌。
    大家私底下也都会常常说起大师姐的坏话,就在前段时间,众人还说大师姐嫉妒那个资质极好的小师妹,故意欺负她,暗暗嘲笑她做了多少事讨好萧师兄却得不到半点回应。结果……如今一看那三人的关系,又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这么久以来,他们始终觉得,大师姐应该是什么都不怕,怎么样都不会有事。
    正是因为怀着这种想法,导致这些弟子在上山时,一抬头毫无心理准备的撞见大师姐,所有人都被这一副莫名悲壮的画面给震慑住,久久不能言语。
    直到沈玉他们都走了两三米远,他们才回过神,控制不住地喊了一声:“大师姐!”
    沈玉停下,季骁也跟着停下。
    她转身问道:“怎么了?”
    众弟子吞吞吐吐的,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那开头喊出声的弟子支吾了一会,想问她怎么被带上润清峰前人还是好的,最多只是晕过去而已,结果这下山就差缺胳膊少腿了,但又觉得没有意义。因为这怎么样看都好像……是因为润清峰主才会这样的。他只好憋出一句:“那个师姐,你这,没事吧?”
    沈玉对他笑了一下:“没事呀。”
    那弟子又想不出话来了,尴尬地回道:“哦哦,那就好。师姐你慢点走。”
    沈玉才继续走没两步,那群弟子里有一人忽然高声喊道:“师姐!我们昨夜赶制的玉简,今天早上都被元随元怀师兄全部拿走了,不然以我们问世堂的速度,师姐你定下的要求,不可能在今日还没有执行。师姐,待我等会儿回问世堂后,立马开始为你重新赶制一批玉简!”
    旁边有人低声讨论:“玉简?什么玉简?咱们天云宗的玉简栏今日有挂上新玉简吗?”
    “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我今日起来做晨功时,路过我们玄妙峰的玉简栏,有看到一个特别显眼的红绳穗子的玉简,不过等我再回住处时,就没看到了。”
    “还真有啊?师姐定下的玉简,是要干什么啊?”
    “好。”沈玉想了想说,“说起来,你们问世堂从今天开始应该还要忙起一件事,我的玉简不急,三日后再把消息挂出去都行。”
    众弟子都没听明白为什么是三日后,沈玉他们就已经迈出步子离开了。
    ·
    五座山峰之间是有一条共通的岔口,就在每个峰的半山腰处,沈玉二人通过岔口,回到落丹峰。
    再次回到洞府,季骁为她推开门,等人走进去后又回身关上。
    沈玉坐在前院的石凳上,背靠石桌,发觉有点口干,便单手提起桌上的茶壶,为自己倒下一杯,一饮而尽。
    季骁刚走过去,就看到她一脸悠闲地说道:“季师弟,那角落里的石墩后面放了不少工具,还有个培植灵草的书。你把书拿走,再挑几个浇水施肥除草的东西。唉,我本意只是想让你帮忙除草的,没想到,你看看我这手臂,提不起来了,只能委屈你这些日子再帮忙打理打理那些灵草了。”
    季骁目光落在她上衣那看着令人心惊的血迹上,咬牙说:“师姐,你有这个时间想你的灵草,还不如思考思考你身上的伤该怎么处理吧。若是找不到冰棱四花和赤牙炼草,你这伤,四个月就会恶化。”
    他说到最后,语气里带着一股浓浓的怒气:“不仅如此,那两味草药长老们都说极难寻到,恐怕到时候你左臂都要废了!结果你又设下了三日后的擂台,站在擂台不休息不停歇,没有灵剑,又受如此重的伤……你不要命了?!我虽是没有看见你伤口到底是什么样,但在那家伙快要入魔时,我想护住你,却在你肩膀上碰到了一块凹陷处!你难道感受不到你伤口已经开始恶化了吗?!”
    “呀。”沈玉惊讶地看着他,右手迟疑地摸上他脸颊,抹去眼角的泪珠:“师弟你哭什么?你师姐我提前服下了灵丹,这会儿感觉不到痛的。明明是我受的伤都没你这么脆弱。”
    季骁迅速擦了把脸,垂下眼眸不敢看她:“就是害怕。”
    沈玉见他这般脆弱的模样,解释道:“有什么好怕的?人固有一死或重于……当然,你师姐就算再厉害,也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她可是很惜命的。
    “就是怕师姐你……不见了。”
    他怕,在他什么也没来得及做的情况下,想要的东西,想要的人,都没了。
    只是一次重伤,他就发现自己不敢想象,这样身披光芒的人被废掉一条手臂的画面。一想到师姐以后,可能就会因为什么样的原因,受什么样的伤,甚至会无力死去,他就难以接受。
    季骁又忽然想起那个子阳仙尊对他说的话,命里不祥……师姐刚跟他相识不久,就经历如此惨事,难道是他带给她的不祥?
    他很快又自我否定,不,不是的,师姐都说了他的不祥只是他自己,跟旁人无关。是他实在是太弱了、太弱了,他必须要变强,才能站在师姐身边,才能在她需要的时候……保护她!
    “师姐人就在这,不会不见。”沈玉观察了一会儿,说道:“师弟,你刚入门没多久就遇上这种事情,难免会害怕心慌,不要多想。”
    然而季骁不知想到什么,脸色忽地一变:“师姐,那润清峰主这样对你,你还不如直接让他入魔好了!还要将他唤醒,为什么?为什么还要救他?你最后说的那番话,应该一开始就说给他听!”
    季骁些激动,又有些不理解,他的师姐怎么可以对谁都这么好?!若是他有能力,就直接让那人入魔,要他的命!
    “他清醒后连谢都不会谢一声,对你态度丝毫没有好转,你还……”
    沈玉一听,眉毛挑了挑:“师弟,你还是太年轻了。”
    季骁声音渐消,犹疑地问道:“为何这么说?”
    沈玉摇头一叹,可能是她来到这个地方,没有亲近的好友可以说话,有些时候的确想与人聊一聊天。又或许,是季骁刚才为担心她而流出的那一泪。他与第一次见面时改变了太多,对方这始终默默跟在她身边,站在她身边的样子,也让她逐渐的生出一点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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