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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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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乎是匕首刺下来的瞬间,封何华推了左悠之一把,两人一道滚到了地上,避了过去。
    左悠之惊醒,也看清了在床的另一侧,举着匕首的女子,布满伤疤的脸如同地狱爬出来的鬼魅。
    “方宜?”封何华望着她,“你做什么?”
    “太子殿下为何要问臣女?臣女准备做什么殿下不是看到了吗?”方宜绕了床走过来,“林成义已死,祭海之事已了,殿下自然也不需要在了。”
    “你为何要如此行事?是何人指派你的?”左悠之冷声问。
    “太子妃与殿下情深意重,不如便随太子殿下去吧,黄泉路上也好有个照应。”方宜笑道。
    左悠之浑身发烫,又有些发软,站都站不稳,封何华情况比起他来说更为糟糕,两人坐在地上,看着方宜一点点走近,然后蹲了下来,举起了手中的匕首。
    外边已经有人听到了动静,“殿下发生了什么事?”
    门似乎被从里边锁上了,任凭外边的人怎么推都开不了,封何华看着近在咫尺的匕首,大着胆子道,“放了悠之。”
    “殿下,您现在可没有资格同臣女谈条件,况且就算是真的要放一个,那也绝不会是他,您明白吗?”方宜嗤笑。
    左悠之已经冷静了下来,听方宜这语气似乎与自己是仇家,只是方宜话是这么说,她实际上并不准备放过哪个,这短暂的交谈似乎只是为了决定先对哪个动手。
    原本要落下的匕首忽然再一次停住了,方宜有些不耐烦地咕哝着什么,封何华一听便愣住了。
    方宜用的,是蛮人的语言,与她在那条船上听到的很类似。
    她似乎是在与什么人交谈,期间还不耐烦地看了一眼锁着的门,外边的人因为听不到回应,正不断地喊着封何华,那柄匕首正抵在封何华脖子上,她只要稍一出声便会刺下去,左悠之更是不敢乱动。
    封何华心里清楚,这样的情况不会太久,再过一会儿外边的人不管是谁,都必定会因为得不到她的回应破门而入的,在那之前,方宜必定会动手。
    心思电转之间,封何华便下定了主意,她虽说病着,力气不是很足,但多少还是有的,一把抓住了方宜握着匕首的那只手腕。
    几乎在她动的瞬间,方宜的匕首也割了下去,急匆匆地用蛮语说了句什么,眼神凌厉且狠毒。
    左悠之在看到封何华脖子上渗出的血时便红了眼,抬腿踢了一脚,虽说没什么力气,还是让方宜一下子重心不稳倒在了地上,那柄匕首也“咣当”一声落地,总算是离了封何华的脖子。
    封何华脖子上的伤口不深,只是破了皮肉,虽说疼,倒也在忍受的范围内,看到封何华要去捡那匕首,方宜赶紧站了起来,不管不顾地踩住了封何华那条伤腿,疼得她险些昏厥过去。
    而这时,木头破裂的声音自门口传来,破裂的门板倒下,王方带着天门卫冲了进来。
    方宜瞪了封何华一眼,似乎是在咒骂,匕首也顾不得捡,迅速跑到了书柜处然后不见了。
    “殿下!”王方带人进了内室看到里边的情况,吓得脸都白了。
    “那里,应当有密道,书柜下边,还有,逸园。”封何华疼的满头是汗,“方宜确实有问题。”
    红间闻讯赶来,大半夜的只披了件斗篷便冲了过来,看到封何华的惨状,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给封何华脖子上的刀口抹了药止了血,红间取了白布小心地给她裹住伤口处,就听到封何华对左道之说方宜的事,“……子旻你是对的,方宜应当是蛮人……”
    左悠之在大病中,方才又受了凉,头疼得要命,尽管如此,仍旧是照红间的吩咐,小心地给封何华揉腿。
    红间给封何华包扎完脖子上的伤,制止了封何华继续和左道之说方宜的事,叫左悠之躺下休息。
    封何华腿伤更严重了些,方宜那一脚下了大力气,这次怕是真的伤到筋骨了,红间都有些束手无策,好在东海□□医已经过来了,红间连忙让出位置。
    结果封何华也和左悠之一样开始头痛,不断用手捶着眉心,红间先前让人熬下的安神的汤药也好了,伺候着两个病人喝了,他们两这才睡了过去。
    之后便一步都不敢离开了,王方又带着人把屋子里各处翻了个底朝天,最终又在博古架下边,发现了一条密道。
    封何华迷迷糊糊醒来,看到床边背对着她站着的几个天门卫,浑身软绵绵地使不上力气,便又闭上了眼,朦胧间好像听到了有人在说什么“与夷人勾结”“方寒洲死得冤”之类的话,有心想要开口问几句,却连话都不想说,不知不觉就又昏睡过去了。
    再有意识时好像是被人抱着,她眼皮都要睁不开了,抱着她的人应当是个男子,手臂坚实有力,身上有股非常好闻的草木香气,使得她像是回到了幼年时母亲的怀里,情不自禁就呢喃了声,“母后……”
    又好像是听到了左悠之惊喜交加的声音,他的声音好像也透着倦意,似乎病还没好,封何华想要开口问问左悠之怎么样了,东海城的事安定了没有,到底是没力气,没一阵子便又失去了意识。
    封何华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中有人执剑立于城头,一身银甲熠熠生辉,城楼下是千军万马。
    尽管如此,周围始终都是死一般的寂静,她费力地想要看到那位银甲将军的面孔,等到那人终于转过了身,她却只记得那双充满寒光,满是睥睨之色的眼睛。
    想要仔细看清这人的面孔,耳畔却传来了说话声,浑身乏力,身下十分柔软,好似在颠簸中,说话的人似乎都是她认识的人,却分不清到底是谁。
    她并未清醒太久,意识混沌,几乎很快便又沉入了梦中。
    这一次梦中没了那银甲将军,仍旧是个男子,仍旧是在城头,只是这次的城她认得,是宫里位于东南的一座角楼,这男子是位年迈的老人,穿着鲜艳的红衣,散着的头发被风吹得散乱不堪,她回过头,看到的是熠熠生辉的宫室,与现在的宫室如出一辙。
    而后再一次醒来,仍旧是如前两次那般睁不开眼,短暂的清醒后再次陷入沉睡。
    封何华就这样断断续续地昏睡着,不停地做着各种各样的梦境,她在梦里看到了过往从未见过的奇异景象,包括直通天地不见顶端的大树,树冠遮天蔽日;也包括一望无际的汪洋大海,海面上平静地没有一丝风浪;还看到了有无数奇异生物交战,血腥萧杀的战场,战场上有个穿着蓝衣的少年人,与同伴谈笑风生间杀伐毫不手软。
    封何华注视着这个漂亮的少年,他似乎也看到了封何华,甚至对她笑了下。
    封何华猛然瞪大了眼睛,一下子便惊醒了,这一次她清醒的时间前所未有的长,尽管仍然是动弹不得,既没力气说话也没力气睁眼,却可以清楚地听到旁边人说话,也能清楚地分辨出有些谁。
    那些人里,有她的父皇,有左悠之,有太后,红间,花容,书灵,水柔,全都在,甚至还听到了乔皇后周贵妃等人的声音。
    封何华感觉自己像是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能听到周围的人说话,却懒得分辨他们在说些什么,再次陷入梦境前,脑子里仍旧是一片空白。
    这一次的梦境是一片金黄的树林,满地都是金色的落叶,梦中也终于有了声音,是个漂亮的小姑娘,模样不过三四岁的样子,唱着封何华听不懂的童谣。
    封何华看着这小姑娘,心头泛起强烈的熟悉感,却想不起到底在哪里见过她,鼻子一阵阵的发酸,抑制不住就想流眼泪,情不自禁地就开始跟着她一起唱。
    从远处的小路上走来一名青年,穿着雪白的衣裳,那小姑娘开心地向那青年跑了过去,被青年抱了起来。
    我应当是在哪里见过这人的,封何华想,只是依然想不起来。
    他们在交谈着什么,封何华听不到,她耳畔的声音只有那个小姑娘唱着的歌谣,不断重复着。
    到底是什么呢?封何华想不通,她注视着那两人,浑然没有注意到自己脚下的变化。
    她身后的天空已经变成了黑色,脚下的土地也成了黑色,在这满天满地的黑色中,盛开着大片艳丽的红色花朵,耳畔传来流水声,封何华茫然地转过身,便看到了一条浑浊的河流,河上架着一座石桥。
    仿佛受到吸引般,她抬起脚向着那座石桥走去,口中仍旧唱着那首听不懂的童谣。
    忽然就被人拉了一把,封何华停住脚步回头,发现整片世界仿佛以她为交界被分成了两半。
    她的背后,仍旧是那片金黄的树林,那个白衣青年已经不在,唱童谣的小女孩站在她脚边仰头看着她,一只手拉着她的衣角,另一只手上举着一片金色的树叶。
    封何华伸手接过了那片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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